範弘道的想得很美好,如果張四教真的一一作答,那他這次臥底就大賺特賺了。可惜這位張家三老爺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半點提防心都沒有?

別說朱郡主這邊目前還是個未知數,就算確定要聯手,也不可能將自家底細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

所以張四教就含糊其辭,顧左右而言他,任憑範弘道如何旁敲側擊,反正不會輕易吐露自家機密。一個已經四五十歲的成功人士,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範弘道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只能暗罵一聲“老奸巨猾”,這要換成個年輕點的對手,敲了這麼半天怎麼也能敲出點東西來了!

一時間無計可施,範弘道就給朱郡主一個眼色,讓朱術芳幫腔。但是朱郡主兩邊不都不搭話,只笑吟吟的看著範弘道無奈的樣子。

最後範弘道實在沒法子,故作不滿道:“你張家的事情我不問了,但你打算如何應對察院,總得透露幾句給我們。

不然還是藏著掖著,你家與郡主怎麼做到合作無間?如果連這點誠意都沒有,我看不合作也罷,今晚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張四教便道:“這有什麼可說的?如果察院什麼動靜也沒有,那自然相安無事,我等也犯不上去得罪他。如果察院要燒火,那再有針對的添點亂子就行了。”

範弘道很放肆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嘲弄道:“張指揮你故弄玄虛半天,敢情也是沒什麼主意。”

張四教自信的說:“家兄即將起復回京,重新出任首輔,那時自然不怕察院掀起風浪!但在此之前,能給察院製造混亂也就夠了!”

這就是張四教的底氣,他覺得只要兄長張四維重新當上首輔,大樹底下好乘涼,老家鹽業這裡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在此之前一兩個月裡,只需要給察院製造些麻煩,讓察院窮於應付,騰不出手來對付張家即可。

範弘道連連哈哈大笑,“我還當赫赫有名的蒲州張家三老爺有什麼高見,原來也不過如此!”

張四教這樣的河東地界大佬人物,從來未曾有過被範弘道這樣一個年輕“家奴”連續嘲笑的經歷。

按道理說,這時候應該有走狗跳出來,指著範弘道喝罵。

但可惜張四教的手下都被隔絕在屋外,所以只能自行找面子了,他當即慍怒的拍案喝道:“放肆!”

範弘道心大,完全不在意張四教的怒火,仍然火上添油的說:“我看你也沒怎麼去過京城,故而對京城裡局面缺乏直觀認識吧?

無論如何,你先不要太高枕無憂!我在京師時就知道,同樣有人支援郜察院,甚至不見得就比令兄差了!

你想著依靠令兄,郜察院一樣背後有人。令兄即便起復,也未見得就能奈何的了郜察院!”

事不關己半天的朱郡主總覺得範弘道是故意恐嚇,她忽然來了興趣,主動問道:“那你說要如何?”

其實張四教也想這樣問,朱郡主開口就免了他的尷尬。

範弘道果斷的說:“依我看,趁著察院立足未穩之際,張指揮就該獅子搏兔全力一擊,爭取畢其功於一役,不然更待何時?等到察院站穩了跟腳,再想撼動就難了!”

如果察院裡的同僚聽到範弘道這番話,肯定要問一句“你的節操呢?”

在郜察院面前竭力鼓吹應該主動進攻,到了張四教面前又煽動張四教全力出擊,範弘道這嘴臉簡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和攪屎棍沒兩樣。

張四教擰起了眉頭,範弘道雖然說的極其激進,但未嘗沒有道理。對有所決策者而言,只怕都面臨著保守或者激進的抉擇。

那種抉擇更好,從來就沒有百分之一百的先例可循。所有的事後分析,其實都是馬後炮,抉擇正確與否的唯一標準只有是否成功。

“說得容易,只怕也是紙上談兵而已!”張四教故意這樣激將了一句,其實他想多聽範弘道說幾句。

果然範弘道這樣的年輕人最受不得激將,立刻就跳腳道:“怎會只是紙上?不是我吹噓,要做起來也很簡單,就看你們張家能不能做到,你張指揮有沒有決心!”

這會兒朱術芳卻先催著問:“你倒是說呀!”

範弘道陰笑著說:“先由郡主出面,用兩萬鹽引引導察院出新政。然後製造謠言也好,煽動不滿也好,組織鼓動數百鹽丁,或者多多益善,圍攻察院或者郜御史本人!

一定要鬧出點動靜來!要麼燒了官轎,要麼砸了察院大門,反正讓郜御史臉面無光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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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術芳愕然,沒想到居然問出這麼個答案來。張四教雖然也很意外,但不像朱術芳那麼沒見識,他捫心自問,張家這樣的地方豪族是有這個能力的。

範弘道繼續推演:“後果無非就是這幾類,也許郜御史面子上掛不住,沒臉繼續在這裡做官,那就會主動辭職求去!如此便是皆大歡喜,天下太平了。

也許河東鹽池這裡鹽運司衙署、州縣衙署、地方士紳、鹽商鹽丁紛紛上書朝廷,痛斥郜察院倒行逆施,終於激起民變!”

張四教在心裡面繼續評估,拉一批地方官員紳商一起上書控訴,也能辦得到,非常具備可行性。

大明政治有個特點,對不以造反為目的的民變往往是懷柔寬大處理。這個思想大概起源於貧民出身的太祖皇帝,然後成了祖宗慣例一代代傳下來了。

如果民變操縱得當,確實也可以成為驅逐官員的手段,當然前提是必須上上下下都有人呼應,形成強大合力。

朱術芳在京城宮廷混了這麼久,也不是政治小白,感慨道:“你這法子,不成功便成仁,是將郜察院往死裡逼啊。”

範弘道答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不如此何以震懾上下?”

張四教此時已經忘了範弘道對自己的極其不恭敬,忍不住又問:“真有必要如此做?”

範弘道抬起手,指著上方說:“你將目光放高一些,這不僅僅是鹽業的問題,更是一個政治問題!正因為令兄即將起復,所以你才要掃清障礙,震懾政敵!

郜察院是別人派來整治你們張家的工具,是狙擊令兄起復的工具!但同樣也可以變成你立威的工具!

你可以透過打擊郜察院,警告郜察院上面的那些人,同時向其他各方宣示實力!你不能只想著依靠兄長解決問題,你也可以為兄長解決問題!”

張四教忽然很服氣,對著範弘道拱拱手:“受教了!”

你要真有“收穫”,就沒白費口水為你“出謀劃策”,範弘道心想。

旁邊的朱術芳比張四教更服氣,這樣都行?

ps:想把枯燥的對答寫好看點不容易啊,明天爭取補更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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