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別人在嘴皮子上的挑釁,範弘道向來不懼,當即回應道:“豈不聞天下人管天下事?這樣的道理,你這種橫行慣了的賤役想必是不懂的。”

這黑壯衙役心中竊喜,他以為是自己激將計得逞。來之前秦縣丞就吩咐過,如果遇到範弘道,就儘可能讓範弘道牽扯進來,如今看來是能夠完成上司指示了。

其實他不明白,範弘道剛在這家店鋪得了點股份,誰要阻礙範弘道賺分紅,範弘道就會跟誰急。

於是黑壯衙役霸氣側漏的指著範弘道說:“你要管,便管!”這很有某歷史名人“你要戰,便戰”的範兒。

範弘道嘲弄道:“這半天你沒用的廢話太多了,到現在也不敢劃下個道道來聽麼?”

黑壯衙役得意洋洋的說:“鄭家國舅需要地方開店做買賣,你們有膽量就攔著!”

鄭家國舅?範弘道聽到這裡,頓時就知道指的是那邊了。

當今後宮最得寵的女人是鄭貴妃——在歷史上這也是很有名的女人,朝野傳言天子有意改立鄭貴妃所生皇子為太子,而鄭貴妃的兄弟自然也就尊稱一聲國舅了。

在這個經濟繁盛、人人逐利的時代,皇親國戚做生意賺錢並不稀奇,強取豪奪的事情也屢有耳聞。只是範弘道沒想到,自己今天就遇上了。

從四周趕過來圍觀看熱鬧的人數不少,本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此刻突然短暫失聲。眾人齊齊想道,楊家這是遇上大麻煩了!

對他們這種沒什麼大背景的商人而言,最渴望的就是大家都講規矩,最恐懼的就是遇到不講規矩的權貴。衙役肯定算不上權貴,可是寵妃國舅絕對稱得上權貴。

其實京城權貴也有不同型別,京官吃相上相對比較好看,一般也不會太過於貪婪,欺壓百姓的事情也較少;

同時文官內部派系林立,互相糾劾猛烈,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官員做事都比較有顧忌,不會肆無忌憚的給別人把柄。

但勳貴國戚太監這種型別的權貴,就實在令望而生畏。他們或許在廟堂政治中沒什麼話語權,但欺壓普通百姓是綽綽有餘了。

最頭疼的就是,他們沒有政治追求為約束,可以完全不要臉不要名聲的強取豪奪。又因為具有身份上的特權,只要天子不管,幾乎就沒人能徹底管得住他們胡作非為。

不言自明,鄭家國舅就是後面這種型別的權貴了,所以圍觀眾人才會替楊家擔憂。

綢緞鋪大掌櫃王傳財王掌櫃更是臉色大變,如果此事處理不好很可能就是滅頂之災,楊家這種普通商人與國舅爺根本沒有可比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遠遠超過他這掌櫃職權範圍了。王掌櫃勉強讓自己鎮靜下來,對黑壯衙役道:“店面房舍大事,必須要東家做主,而眼下東家又不在店中,還望寬限一二。”

黑壯衙役點頭道:“也沒什麼可想的,我看你們也就兩條路,一是利落的搬走,將屋舍院落都讓出來。二是乾脆將整個店鋪盤賣給國舅爺!今天只是傳個話,明天我再來聽訊息!”

暫時打發走了來收房的衙役,王掌櫃恍惚失神的站在櫃檯邊上,暗暗哀嘆自家命運為何如此多艱。

他才剛當上夢寐以求的大店鋪大掌櫃,沒兩日功夫又遇到這種要直接掀桌子的災難,老天爺瞎了眼嗎!

範弘道也沒與王掌櫃說話,皺著眉頭仔細沉思。

又過了一會兒,東家楊朝奉匆匆趕過來,王掌櫃打起精神,將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楊朝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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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朝奉在崇文門外做了二三十年買賣,也算見識過不少風浪,不像王掌櫃這般驚惶。立刻就拿出了應對措施:“先速速請人去縣衙打聽內情,然後再說!”

白天就這樣過去,到了夜間時,楊家各店鋪掌櫃都被叫到楊家宅子進行會商,此時楊家前廳燈火通明,氣氛緊張。雖然只是綢緞鋪的事情,但需要眾人群策群力。

當王傳財王掌櫃趕到時,卻發現自己的前任李掌櫃也在,頓時心裡生出點陰影——按道理說,李掌櫃已經被楊家撤掉了掌櫃職位,今晚沒資格出現。

楊朝奉沒心情再說什麼暖場話,眼看人到齊了,直接開口道:“已經從縣衙裡打聽到一些內情,國舅爺之事是真的,並非是衙役故意嚇唬人。”

王掌櫃原先還抱有一絲幻想,想著也許是衙役為了敲詐店鋪,故意捏造國舅爺這種藉口,現在這最後的幻想也破滅了。

又聽楊朝奉繼續說:“那鄭國舅想開店經商,需要在崇文門外尋找地方,尤其是想要好地方。於是國舅便找到大興縣衙,請縣衙出面幫著收攏一些官產房屋。

而王知縣為人清高,並不理睬鄭國舅這無理請求,但秦縣丞為了交結國舅爺,又將此事攬下了。然後今天到綢緞鋪裡來傳話的衙役,就是秦縣丞派來的。”

在座能當掌櫃的,肯定都是心細之人,當即有別家掌櫃覺察到關鍵地方,疑惑的問道:“聽這意思,不是國舅爺找上門肇事,而是秦縣丞故意整治我們?”

這兩者之間,有著本質區別。敵方究竟是國舅爺,還是秦縣丞,那可是天差地別的,一個是九死無生,一個是還能掙扎求存。

王掌櫃也早想到這點,但是他不敢問出來,因為他最清楚這裡面的情況。

這個時候,前綢緞鋪掌櫃、也就是王掌櫃的前任李掌櫃冷笑一聲,“還能是什麼緣故?不就是因為範弘道麼?不然秦縣丞為什麼要針對楊老爺?

我早看出了,這人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禍端!偏偏有人卻把他當成寶,可笑可笑!”

眾人沉默下來,這種事不好細說,容易得罪人,也容易得罪東家,只有已經被撤職的李掌櫃才敢肆無忌憚。

而且如果真是這樣,完全由於私人恩怨因素帶來的問題,別人就給不了什麼建議了。只能讓東家楊朝奉自己掂量與範弘道的關係,考量其中利益得失,然後作出決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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