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朝奉知道範弘道可能是在裝逼,而且是冠冕堂皇的裝逼,他一個做了二三十年生意的人還不至於就這樣被糊弄住。

但是邏輯上裝的無懈可擊、自圓其說時,就是假作真時真亦假了。假的還是真的,已經不是關鍵問題了,關鍵在於裝逼裝的好不好,能不能引人入勝。

楊朝奉不由得暗歎幾聲,讀書人果然最擅長玩這種套路,在自己這東家面前也氣勢十足。大概在一些讀書人心裡,面對商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清高的優越感吧。

但是你再能裝逼,不也是受聘於自己這商人,屈居於自己門下?想到這裡楊朝奉心裡又平衡了,又笑眯眯的問道:“誠然如你所言,可是你在這裡遇到了我這東家,那你該當如何?”

範弘道不假思索的答道:“既然遇到了東家,自當是退避三舍,離開此處。”

楊朝奉覺得範弘道這是示弱了,不免得意的笑了笑,又追著問道:“為何?理由?”他明知故問一句,其實只是想聽到範弘道繼續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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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公於私於人於己,在下必須要退讓離開啊。”範弘道理所當然的回答。

在某些方面楊朝奉真是服氣了,就這麼簡單的問話,這範弘道也能編出“於公於私於人於己”的條條道道,聽著跟剛才那段“三種先生”似的。

不等東家詳問,範弘道就很主動的解釋:“於公,東家你單人隱秘前來,肯定是不希望別人打擾,在下又何必在此惹人厭煩?

於私,在下志向是名士型的西席先生,不想墮落到陪著東家尋花問柳的地步,那樣就成了第三種走狗型先生,與在下的志向不符。”

楊朝奉繼續問道:“於人於己又是什麼?”

“於人,就是說在下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又是有功名的讀書人,精通詩詞歌賦,怎麼看也比東家你受小娘子們歡迎。若是同在此場,必定會搶了東家的風頭,讓東家不能盡興。”

聽到這裡,雖然明知道是大實話,但楊朝奉臉色仍有點發黑,長得英俊瀟灑就很了不起嗎?

又聽範弘道說:“最後一條於己,就是說如果因為搶了風頭,讓東家不高興並記恨,那就得不償失!所以歸根結底總而言之,在下此時應該主動避開,告辭離去才是!”

楊朝奉再次體驗到“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的感覺,真是可惡的讀書人啊,表現的諂媚一點、卑躬屈膝一點很難嗎?

這時候,另一邊的簾子掀了起來,然後兩個小婢女扶著一位美嬌娘走了出來。

範弘道側頭望去,卻見這女子身材適中,生了一張精巧的瓜子臉龐,眉目之間說不盡的嫵媚風流,心裡不由得暗暗喝了一聲彩。

楊朝奉連忙甩下範弘道,對著美人拱了拱手,熱情的打招呼道:“趙姑娘可出來了,也不枉我等候至今了。”

不過趙姑娘沒有理睬楊朝奉,卻轉向了範弘道。楊朝奉不免有些吃味,暗暗想道,果然是鴇兒愛鈔姐兒愛俏,臉好就是受歡迎。

可是與楊朝奉想象的不同,卻聽趙姑娘神態冷淡的說:“方才奴家行走至簾後,恰好聽到這位公子暢所欲言。

公子縱然一副好皮囊,本該是歡場佳客。怎奈心性乏味無趣,只將行中姐妹當成升騰的道具,毫無人性可言,對此奴家不敢苟同。”

範弘道彬彬有禮的點點頭,不以為意。

然後又聽到趙姑娘說:“奴家雖然墜於風塵裡,但也不是斷情絕義的物事,也當不了什麼道具。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只好恕不接待,公子請回吧!”

範弘道有些意外,這姑娘還挺有個性,或者說是女文青的調調。幾句話不爽就把客人往外趕,哪有倚門賣笑的樣子?有趣,真是有趣。

說的太好了!聽到趙姑娘吐槽範弘道並趕範弘道走人,楊朝奉不知為何心中暗爽,默默給趙姑娘點了個贊。

臉好又怎麼樣?滿腹詩書又怎樣?這個社會分分鐘教你做人!楊朝奉很瀟灑的對範弘道揮了揮手,催促道:“既然如此,你先走吧!”

趙姑娘忽然又張口道:“楊老爺似乎與這位公子是同夥?那麼楊老爺也與這位公子一起請回吧。”

呃,楊朝奉愣了愣,連忙辯解道:“趙姑娘言過了,我與他並非一起前來,偶然在此相遇而已。先前他大放厥詞時,我本來就要讓他走人。”

趙姑娘淡淡的說:“今夜確實沒什麼興致了,楊老爺恕罪則個。”

聽到對方依然不肯留客,楊朝奉極其不爽,忍不住瞪了範弘道一眼,都是今天他多嘴壞事!

本來範弘道是無所謂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附近幾條街這麼多家場子,沒必要在這裡跟女文青較勁。

在範大秀才的認知裡,女文青尤其是淪落風塵的女文青,簡直是最可怕的人種之一,還是不要招惹了。

但是被東家瞪了一眼後,範弘道也無奈了,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當西席先生其實就相當於是門客,東家有事哪能躲避?

看到楊朝奉受了冷落,而且還有埋怨自己的意思,所以範弘道決意幫楊老爺找回面子。打主人也要看狗,他這個門客先生可不是吃素的!

女文青其實最怕的就是真相,範弘道上前一步,略帶幾分譏諷的說:“趙姑娘如此不愉快,莫非是因為在下揭開覆蓋在名利上面的虛偽情義,所以讓你無法陶醉於自己的幻想世界裡?”

果然趙姑娘臉上登時變色,“你這人好生刻薄冷血!”

範弘道標誌性的“哈哈”一笑,醞釀出幾分氣勢來,凝起雙目就要開口。

可是楊朝奉看著範弘道準備火力全開的模樣,不知怎的,想起了面試時候,範弘道三言兩語將寄居家裡的張大小姐氣哭之事。

那樣可不行!楊朝奉急了,猛然拉了拉範弘道袖子,喝道:“勿復多言,走了!走了!”

範弘道回頭低聲道:“東家放心,看在下滅此朝食!”

“別廢話了,趕緊跟我走!”楊朝奉莫名其妙的大怒,對著範弘道的後腦殼拍了一巴掌。然後他擠出點笑容對趙姑娘說:“今日多有打擾,來日再見。”

範弘道更莫名其妙,對方只是墜落風塵的煙花女子而已,而楊朝奉好歹也是個富裕商人,怎麼如此犯賤?

難道在這個世界上還真有女人越冷淡無情,男人越著迷跪舔的詭異事情?就算對方可能是個小有名氣的名妓,也不至於如此吧?

ps:終於康復出院了,從今天開始力爭每日兩更,跪請諸君開始追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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