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娘子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知道別人聽清楚沒有,反正範弘道是聽的明明白白。

範弘道可以肯定,李小娘子肯定產生了誤會,以為自己跟首輔老大人很熟,又認定自己在路上故意裝落魄,所以才會脫口而出“大騙子”三個字。

這種冤屈,範弘道只覺得簡直就是六月飛霜,但又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簡直被申時行的這個口信坑慘了。

他和申閣老真沒有什麼交情,也就見過一次而已。後來申時行也沒怎麼理睬自己,很多事情都是別人出面指示的。事先誰能知道,申時行居然在驛站留了口信,要在第一時間見自己?

今晚盧溝驛安排住宿事宜,條件比別處優越的多,也沒有因為李家父女而羅嗦,顯然是刻意關照範弘道了。

範弘道心事重重,李老爹若有所思,李小娘子滿臉氣憤,各自回到房間去洗漱。

然後範弘道洗了把臉,暖了暖身子,又來到李老爹房間。此時李小娘子也在這裡,正與父親說著話。

“明日到了京城,李老爹你有何打算?”範弘道故作輕鬆的問道。

李老爹答道:“自然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然後再圖其他。”

範弘道想了又想,下定決心說:“崇文門外有家如歸客店與我相熟,你們父女不妨去那裡暫住。”

到了京城就不比路上了,此時的李家父女對範弘道而言,危險性其實更大一些,但範弘道實在說不出卸磨殺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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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多謝範先生了!”李老爹回應道,“明日我父女先過去安頓,如果日後能找到另外合適地方,那就不再攪擾範先生。”

李小娘子沒理範弘道,憤憤的對父親說:“爹!人家明擺著不想讓我們沾光,我們厚著臉皮湊上去,有什麼意思?諾大的京城,我們自己還找不到落腳地方麼?”

李老爹呵斥道:“住口!你胡扯些什麼!”其後又對範弘道致歉說:“小女不懂事,讓範先生見笑了!”

範弘道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小娘子可能有所誤會,在下其實與申閣老並不熟,今日我也感到很意外。罷了罷了,多說無益,以後你們就明白了。”

及到次日,驛站安排車馬送範弘道一行去京城。一路無話,馬車到了宣武門外,範弘道就要暫時與李家父女分道揚鑣了。

李家父女步行向東,到崇文門外如歸客店投宿,而範弘道則要從宣武門進內城,去小時雍坊申府拜訪。

對這次拜訪,範弘道還是很期待的。他現在是功臣,去見申閣老就像是討要賞賜,這是大好事,當然很值得期待了。

範弘道能猜到,申首輔找自己,無非是想聽自己這當事人親口講述河東的情況。很小人之心的揣測,也許他老人家特別想聽聽張四維是怎麼死的。

對範弘道而言,最關鍵的事情當然是落實承諾問題。先前別人傳過話,承諾舉薦自己去國子監讀書並給予直接參加會試的機會。

這次見申閣老,範弘道最想的事情就是,直接從申閣老嘴裡聽到國子監讀書之事的安排。以首輔之尊,只要當面答應什麼,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

時值臘月底,正是年終歲尾之際,官府衙門都封了大印不辦公了,所有官員都在家準備過年。

雖然天氣比較冷,但申府大門外仍然有不少排隊等待的,這些都是投貼拜訪的。而範弘道這樣的是被召見的,待遇比別人好一點,能進入門房等待,至少不必頂著寒風了。

範弘道午後抵達申府,然後進入門房候著。府中大老爺有什麼交代,門房都會記錄。所以很容易就核實清楚,府中老爺確實要召見範弘道,就讓範弘道在條凳上坐等。

卻不料,這一等就是一兩個時辰,眼看著天都快黑了,仍然沒有傳範弘道進去。這種情況說正常也正常,但範弘道卻忍不住的冒火氣。

他可是抱著很高的期待乘興而來,面對這樣的遭遇,心理落差很大。心理落差大的時候,人的情緒就容易不穩定。

啪!範弘道最終還是拍了案子,起身對幾位門子道:“在下還另有要事,就此告辭了!”

有個年輕門子大喝道:“好膽!竟然敢在相府門口拍桌子!”

但範弘道並不搭理,轉身就往外走,他是真心要走。出了門房後,有個老成門子追了出來,叫道:“範朋友請留步!你若就此離去,如何向我家老爺交待?”

範弘道當然是要故意出來的,因為這裡人多,言行舉止別人都看得見、聽得到。他才不願意在別人看不見的門房裡面和幾個門子鬧事。

範弘道立定了,轉身對那老成門子高聲道:“在下風雪兼程,從河東趕了回來,不想在貴府門前遭到如此冷遇,唯有心寒而已!”

那老成門子連忙道:“這位範朋友說話須得謹慎些,且不能胡言亂語!還是先進來說話!”

範弘道冷笑幾聲,“什麼胡言亂語?只不過在下說的話,讓你們不中聽而已!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道理,在下當然也懂。所以也無話可說,不必再進去了,告辭!”

別人聞言,不免都要竊竊私語,猜測範弘道與申府之間的事情。尤其聽到範弘道說“從河東風雪兼程”幾個字,政治敏感度高的人立刻就想到蒲州張四維的事情了。

老成門子簡直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他在申府當了十幾年門子,迎來送往的事情不知做過多少,但從沒見過範弘道這樣狂的人。

一個秀才身份的年輕人,在宰相門前多等點時間又怎麼了?才等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跳腳,還跑到外面這樣胡說八道,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想到這裡,老成門子忍不住責備道:“還請範朋友自重,清清醒醒的認清自己身份為好!”

範弘道哈哈大笑幾聲,指著大門上的牌匾說:“究竟是誰認不清自己?你們以為,河東之患已去,便可高枕無憂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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