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院的大堂裡,眾人都在繼續等待結果。這麼點簡單事情,應該難度不大,等張四教被釋放後,就要迅速進行下一步部署了。

然後便見韓秀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進了大堂後只有一句話:“老大人!那張四教不肯出去!”

眾人聞言齊齊大吃一驚,他們都想不到,張四教居然不願被釋放,寧願繼續被軟禁。

郜御史更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如果張四教不肯配合,那就根本無法繼續進行,接下來的計劃豈不都白費心思了?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將馮運使從鹽運司裡引蛇出洞?想來想去,還是必須從張四教身上開啟突破口,目前也只能張四教能說動馮運使了!

大概眾人都意識到了這個關鍵,看向韓秀才的目光就像是看廢物一樣。他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砸了,他還能幹成什麼?

韓秀才感到極其恥辱,又羞又愧的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出賣了察院,好處暫時還沒見到,卻要回來接受這種羞辱!

範弘道多疑的問道:“韓延昌你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或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所以導致張四教不願被釋放?”

韓秀才不敢與範弘道對視,眼神遊移不定的答道:“沒有說什麼,他就是不想出來。你範弘道若有本事,可自行前去勸服張四教!”

他心裡七上八下的,這範弘道果然精明,隨隨便便就險些猜到了點子上。如果他不將察院“引蛇出洞”之計出賣給張四教,那張四教大概也就只當成普通妥協,安心出來了。

範弘道知道從韓秀才嘴裡問不出實話,轉身又對郜御史道:“張四教的想法,大概有兩種可能。一是有坐地起價的心思,他覺察到了我們是有求於他,所以想要多交換一些利益。二是他不敢冒險,想以靜制動,等待更好的時機。”

郜御史很煩躁的說:“但我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過了明天就失去機會了。”張四維去世的訊息,即便暫時沒傳開,但也紙包不住火,快的話後天也就能傳過來了。

一旦鹽運司知道了張四維去世,馮運使的警惕性肯定會提到最高,甚至會搶先用盡一切辦法自保,再想要動手抓捕他就難了。

想至此,郜御史忍不住責問韓延昌道:“你到底怎麼對張四教說的?”

韓延昌已經有了“反意”,對郜御史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敬畏,頂撞說:“張四教怎麼想的,並非我能決定,這如何能怪得到我!如果老大人覺得別人可以,大可再換人去說服,看看誰能行!”

老吏魏安看到兩人火氣都很大,連忙站出來勸和道:“莫急莫急,就讓在下去看看,但願僥倖能成!”

其後魏安出了大堂,往軟禁張四教院落而去。片刻後回來,亦是搖頭無奈道:“那張四教鐵了心,就是不肯出去。”

韓秀才氣咻咻的說:“所以抱怨我也沒用,換誰也不行!”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範弘道的嘆氣聲,然後又聽他說:“原本有個小小的主意,只可惜需要付出一點代價,所以我不想用這個法子。但現在別無它法,也只好如此了!”

郜御史雙眼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顧不得對韓秀才發怒,“你還有辦法?”

範弘道二話不說,向隨堂書辦借了紙筆,就站在書辦桌案旁邊,刷刷寫了幾行字。但他故意擋著,不讓別人看到。

然後範弘道將紙張摺疊起來,交給堂下差役,吩咐道:“你將紙張送給張四教,他看了後應該就會改主意!”

差役應聲而去,過了一陣子,他腳步匆匆迴轉,在堂下高聲稟報道:“那張四教看了幾眼,就肯答應出去了,還說一定會促成兩邊會面!”

眾人雖然對範弘道的神奇見怪不怪,但還是再一次被範弘道驚呆了。這又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範弘道只寫了個小紙條,張四教就改了主意要出去,並且答應合作?

“你那紙條上面,寫的是什麼?”郜御史問出了眾人的心聲。但範弘道只笑而不語,並不回答,任由別人疑惑。

眾人不以為意,只能感慨萬分,範弘道出馬果然不同凡響。只有韓延昌暗罵,範弘道就會裝逼!

其實這次韓秀才倒是冤枉範弘道了,範弘道之所以不說並不是故作姿態,而是不便於當眾解釋,所以只能笑而不語了。

郜御史又詢問道:“就這樣放掉張四教,沒問題吧?”範弘道給予肯定答覆:“沒問題!他肯定會配合我們!”

於是郜御史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聲令下就將張四教從察院裡放了出來,並禮送出境。還加派了差役,打著燈籠將張四教送到了兩個街口外的鹽運司。

此時夜已深了,鹽運司也門戶緊閉,處於閉衙狀態。但張四教這種身份的人當然不用在乎什麼白天黑夜,上前就去敲擊大門。

門房當值的差役問話,張四教直接報出了自己身份,並點名要直接見馮運使。鹽運司裡的人當然都知道張四教的分量,連忙向內院去通報了。

鹽運使馮簡聽說張四教大晚上的突然出現在鹽運司大門外,立刻就被驚動起來了,叫差役將張四教直接請到了內院官舍書房相見。

在這個節骨眼上,張四教忽然從察院脫身,馮運使本能的就感到不同尋常。他顧不得寒暄,第一句話就問道:“張兄如何從察院出來的?”

張四教如實答道:“還能如何?自然是察院主動放了我,不然我也沒有三頭六臂,如何能從察院潛逃?”

“察院放了你?”馮簡很驚訝,“我先前曾屢屢與察院交涉,他們那邊根本就沒有放人的意思,怎的今晚卻放你出來?”

張四教繼續答覆道:“因為郜察院想與你會見,所以透過我來約請你。”

馮運使聽到這個答案,先是為察院的腦洞而意外,為了見他所以放出張四教,這個思路確實很有創意。

隨即馮運使想起什麼,感到了欣喜,連忙又問道:“聽你這意思,察院那邊打算服軟了?所以放出你就是善意?想見我,也是為了妥協?”

察院是監察鹽運司的衙門,算是上級。馮運使對抗察院相當於官場中的以下克上,當然也承受著巨大壓力,並隨時可能付出官場上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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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察院那邊就此認輸並結束對抗,馮運使當然極為歡迎。這樣一來,他這段時間既討好了張家,又不用付出官場代價,可謂是兩全其美。

對馮簡的心思,張四教當然心知肚明,立即潑了冷水說:“你先不要想得太美好,察院那邊另有陰謀!他們只是想把你從鹽運司引出來,然後直接對你動手!”

“這怎麼可能?他們膽敢如此!”馮運使不能置信,“無憑無證的抓捕三品朝廷命官,察院想要膽大包天嗎!”

張四教議論道:“我本來也不相信,但是現在我信了,他們就是敢這樣做!也有這樣做的證據!”

馮運使不問張四教為什麼相信察院有這個陰謀,既然張四教敢確定,那他肯定有渠道和把握。只答話道:“既然察院約見我是個陷阱,那知道了就不怕,不去也罷,能奈我何!”

“不!你還是要去!”張四教否定了馮運使的逃避心理:“你必須要去!”

馮簡奇怪的反問道:“這又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絕非明智之舉也!”

張四教遞給馮簡一張紙條,說:“這是範弘道寫給我的。”

馮簡低頭掃了幾眼,只見上面寫著“馮運使曾經親自寫保書”云云,便抬起頭來說:“確有其事,我的確寫過保書,要將你從察院監牢中保出來。莫非他們今次就以此為由頭,放了你出來?”

馮運使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張四教卻早明白了。之前他並不知道馮運使被誘導著寫過保書,還是從範弘道這個紙條上知道的。

一旦知道了這些訊息,張四教當然就明白了自己的罩門所在。範弘道就用這張紙條告訴張四教,老子捏著你的巨大把柄,有本事你就躺在炸彈上面不動地方。

所以張四教坐不住了,他必須要出來,必須要就此與馮運使溝通,免得馮運使仍然處在懵懂裡。

此時張四教恨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被抓之前,曾經給你寫過串通書信,而且這封書信落到了察院手裡?”

馮運使並不傻,猛然聽到居然還有這個掌故,又低頭看了眼紙條,忍不住拍案而起道:“壞了!難怪察院敢對我下手,原來是有了這樣的證據!”

一邊是張四教寫的串通書信,一邊是馮運使為張四教寫的保書,兩份證據合起來,威力絕對不止一加一等於二那麼大,將會是成倍增加的。

就算有當上首輔的張四維兜底,處理這個炸彈也會很費力氣,並且肯定要付出不菲代價。如果能儘早消除這個隱患,那當然再好不過。

張四教說:“所以我們必須將計就計,與察院會面,透過談判拿回這些不利證據!否則拖延下去,為此受到利益損失並不值得。”

“好!”馮運使也下了決心,“只要我們提前防備,並不會畏懼他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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