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虎蛟瞥了她一眼，妖怪之間大多以氣味進行分辨，因此雖然他沒有見過三尾妖狐的人形，但還是很輕鬆的就認出了她。
何況即便是變為了人形，她的身體也顯得虛幻，這是靈體的特徵。
“老身名為塗靈，七十年前於此地修煉，後被人族困於鎖妖塔中，前些日子承蒙妖祖掀翻了鎖妖塔，這才脫困而出。”
老婦人先是自我介紹，說完，又指著身邊的粉郎和被虎蛟束縛住的那些狐狸說道：
“粉郎乃是前來做客的青丘狐族，至於這些孩兒都是老身的後裔，如若有什麼冒犯的地方，老身在這裡代她們向蟠山君賠個不是。”
“希望蟠山君大人有大量能夠不與這些後輩計較，往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之處，我等一定盡力。”
或許是自知實力不足，狐妖塗靈姿態放的很低，這樣一個曾經是妖王的存在如今低三下四的與自己說話，禮數做得周全，虎蛟心裡也稍稍溫和了些。
況且此事若是真的計較起來，還真是他冒犯在先。
“好說，其實某來到此處，並非是為挑事而來，說來還是某先挑了事端，這兩瓶丹藥就當是賠禮了。”虎蛟客套道。
他從乾坤袋中拿出兩個小瓶子向塗靈扔去。
後者接過瓶子，發現一瓶是養顏丹，有嫩膚養顏的效果，一瓶是小還丹，這是療傷用的丹藥。
意思很明顯，兩瓶丹藥一瓶算是給這些母狐狸的，另一瓶給那只被他打傷的粉郎。
這兩瓶丹藥以塗靈曾經的身份自然算不上什麼，但剛從鎖妖塔出來的她一窮二白，接過丹藥後臉上也不由得舒緩了幾分，放下心來。
心中明白虎蛟是真的想要揭過此事，雖然看上去還是她們吃了虧，但在實力不如人的情況下，她們反而是佔便宜的那方。
聽起來有些悲哀，但卻很現實。
“說來，某來到此處也是因為一場意外。”
虎蛟拿出玉磯妖王給他的信封，“此信乃是玉磯娘娘所賜，分為兩封，一封給邑國國主，一封給邑國國師，信封本來會自動引領著某前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裡卻停了下來。”
“疑惑之下才想尋些曉得路的來問一問。”
“原來蟠山君所來是為了找邑國國師，這當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邑國國師正是舍妹，蟠山君要找邑國國師早些說來，就是老身這些後輩也會說與你知。”
塗山聽言，臉上卻是一喜，心裡更是鎮定了不少。
“令妹就是國師！？”虎蛟也未曾想到，既然有這般巧合，手上抓住的白毛狐狸順手松了開來。
“正是，蟠山君既是奉了玉磯娘娘的命令前來，想必舍妹也會樂意接待的。”塗靈溫和的說道。
相比於鎖妖塔中，這次見面她對虎蛟的態度可謂是相當好。
“不知令妹現在何處？”虎蛟問，先將交給她的信封給她，也算是了結了一樁事。
“蟠山君還請先隨老身於洞府中相談。”
她指著一個方向，在前面帶路。
“好。”虎蛟沒什麼疑慮，以他現在的實力和身上的寶物不怕這塗靈使詐。
“不知老身這些子孫後裔...”塗靈指著被虎蛟束縛住的一群狐狸明示道。
虎蛟心念一動，水流自動解開，任由這些狐狸四散開來。
他則是跟著塗靈在身後前行。
塗靈似乎在這些狐狸中的威望很高，在她與虎蛟商談好後，狐狸們並沒有什麼異議，只是靜靜的跟在塗靈身後。
連那粉郎也是老實的跟隨，只是一直保持著與虎蛟的距離。
塗靈帶著虎蛟來到一處洞府門口，大門前松柏森森，煙霞渺渺，蝶舞群芳，風送花香。
兩邊還各有一個狐首柱，上面翠藤纏繞，有點點青色的小花點綴其上。
兩扇石門關的緊密，門上橫著一塊石板，上書“糊塗洞”三個大字。
轟轟轟~~
在塗靈飄上前時，石門自動向兩邊開啟。
虎蛟跟著塗靈進了洞中，裡面的環境與玉磯妖王的洞府有些相似，依著純天然的洞窟改建。
牆壁上畫有油彩，都是一些衣著豔麗的貌美女子，個個仙氣飄飄，遊戲於雲間，又姿容嫵媚，面目含羞。
往前走是一處棧橋，踩在其上，木橋時不時發出吱吱聲，讓人虎蛟懷疑這橋有可能隨時會塌。
橋下因為洞窟中光線幽暗的原因，深不見底，但卻隱隱可以聽見極深處的水聲，應是地下河。
塗靈領著虎蛟到一處院子前，自有那些狐狸搬來石質的桌凳，待他坐下，又有狐狸幻化成人形端著美酒佳餚，山珍海味，甜棗瓜果上前來款待。
有幻化的舞女在前方空地輕雲漫步，舞轉紅袖，有樂女玉指繞琵琶，說不盡的詩情畫意。
饒是虎蛟現在已經如此實力，自出世來，也是第一次被如此招待，論款待和請客的規格，便是曾經的魁將軍那裡也比不了這裡的雅緻。
當然，前提是虎蛟自己矇住了法眼方能享受到這樣的妙景，不然運轉法力看去，就只能看到一群狐狸在那裡搔首弄姿。
無論是以他前世的審美，還是現在的審美都欣賞不來。
“塗道友，何不請令妹出來一見。”虎蛟沒有動石桌上面的瓜果，而是先向塗靈問道。
“不瞞蟠山君，舍妹其實並不在糊塗洞中，而是在邑國都城邑城。”塗靈實誠的說道。
虎蛟對此倒也沒感到有多奇怪，玉磯妖王要他找的是邑國國師，若是她妹妹便是邑國國師，那在邑國國都也不足為奇。
“至於玉磯娘娘所賜信封為什麼會來到這裡，老身猜測信封是尋著氣味而來，舍妹除了邑城，居住最多的地方便是塗山，信封尋到此處也不奇怪。”
“蟠山君若是想找到舍妹，只需將信封在邑城丟擲，自能尋著氣味找到舍妹。”塗靈將自己的猜測說出。
虎蛟點點頭，他也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
“既然令妹是在邑城之中，那蟠某便先行告辭了。”
虎蛟拱手準備告別，他這段時間不是在鬼市陪著鑑定，就是在來往於各地，已經多日未曾閤眼。
就打算去邑城尋個落腳點，可沒有心思在這裡吃席，欣賞舞樂。
“蟠山君趕路而來，多有勞累，不若今天就在此休息一日再啟程不遲。”塗靈勸道。
“某有要事在身，不可久留。”虎蛟回絕。
“既如此，老身讓手下的孩兒陪蟠山君走上一趟，為蟠山君指路。”塗靈又說道。
“這...那便麻煩塗道友了。”
虎蛟這回沒拒絕，他確實不識路，而依靠著信封引路的方式若是在人間城池出現未免有些太過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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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依，你過來，此次便由你陪著蟠山君去往邑城。”
塗靈指著一名彈琵琶的狐女說道，她所點的這名狐女正是一開始被虎蛟提在手中的狐女。
“姥姥...”狐女聽見塗靈突然叫到了她，臉上明顯沮喪起來。
“這小狐狸能行嗎？”虎蛟也不怎麼滿意，方才他隨意問了幾句就感覺這被喚作小依的狐狸呆頭呆腦，智力著實有些感人。
都說狐狸通人性，最容易開智，但事實上也不可能每只狐狸都聰明。
“蟠山君放心，論識路，沒有比小依更合適的了。”塗靈先是微笑著應了虎蛟一句，又轉過頭去，嘴唇微動，好似在與狐妖女子交代什麼。
狐妖女子聽完，臉上的沮喪表情收斂了很多，走上前來，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卻鼓起勇氣說道：
“小狐名為塗依依，願為蟠山君引路，還望蟠山君切莫嫌棄。”
見她乖巧，虎蛟這才點頭，又飲了幾杯酒便帶著塗依依離去了。
待虎蛟走後，另外幾名狐妖女子上前不解的對塗靈說道：“姥姥，你怎可讓小依去為他引路，要知曉他可是遠近聞名的淫妖，當眾淫辱了上百女修呢。”
啪！
塗靈手掌對著石桌猛的一拍，臉上不怒自威，“老身久不在此地，你們竟然蠢成這副模樣嗎，這等荒謬之言你們也信。”
“再者，就算那蟠山君真是急色之輩又如何，你們也不看看蟠山君是何等實力地位，你們是何模樣，一個個盡是四足踏地，皮毛未化的林間野獸。”
“那蟠山君莫不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們。”
“姥姥，您莫生氣，我等都知道錯了。”狐狸們全都化作本相伏在地上。
“下去好好修行吧，少與那些沒甚出息的山精鬼怪廝混，沒得長進就莫出去現眼。”塗靈哼聲道。
......
虎蛟照例使用土遁通行，塗依依果然能識得路，而且她的方向感極好，即便是在地下也能夠為虎蛟指明方向。
被虎蛟夾帶著，遁行了一刻鍾左右，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讓虎蛟前行的勢頭一頓。
他伸出手來摸著前面的土壤，這些土壤板結在一起，似乎比之鋼鐵還硬上一分，而且摸在其上，會傳來微微的刺痛感。
“看來，邑城已經到了。”
虎蛟自語道，只有人族的大城才有可能連地下都專門設定了陣法，阻擋修仙者隨意通行。
他拿出黑袍，帶上黑色的斗笠遮住身形，用黑紗遮住獸首，遁出地面。
外面果然是一座用石磚堆砌而成的高大城池，城池上方還有軍伍巡邏，虎蛟再看得細些，城牆上還刻畫了可以引動天地元氣的法陣。
雖然只是很普通的法陣，起不了太大的阻擋作用，但卻能起到警示的作用，一旦有人破去法陣，便會被城內的人所察覺。
“有什麼辦法能夠在不進城的情況下通知到邑國的國師嗎？”虎蛟對被他用黑袍掩蓋住的塗依依說道。
“有的，我們每次都是用術法傳音的方式通知二姥姥的。”塗依依的聲音從黑袍中傳出，“依依這就通知二姥姥。”
不多時，塗依依又說道：“二姥姥已經接到了我們的傳音，讓我們去城門前等待，自會有人來接。”
“好。”
虎蛟順著城牆往城門口走去，他的速度看似緩慢，其實極快，一步就踏出十數米，沒多久就走到了城門口，而周圍的凡人卻並沒有察覺異樣。
不過城門前守衛的士兵卻是警惕了許多，畢竟虎蛟即便用黑袍遮住了身體，但體型還是擺在那裡。
兩米的身高在人間可不多見，何況虎蛟用黑紗遮臉，一看就很可疑。
不過這些士兵也沒專門上前來詢問，畢竟像這樣打扮的一般都是江湖人士，貿然上前難免冒出什麼麻煩。
虎蛟沒有等多久，很快就有兩排軍伍隨著一輛馬車從城門中走出，來到虎蛟面前。
“閣下可是從塗山而來。”其中一名明顯是首領的軍伍上前問道。
虎蛟沒有出聲，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國師大人已在城內擺好宴席，請大人上馬車。”
這名軍伍聽言態度更加恭敬，低著頭擺出請的手勢。
虎蛟沒猶豫，而是大步向著馬車走去。
儘管是第一次來，但他卻並不擔憂，從塗依依的口中他已經知曉這塗山上的狐族現在修為最高的存在也只剩下大妖層次的邑國國師塗浼了。
而作為一個妖，能在人類國度當國師，那這座人類城池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可想而知。
何況他是受玉磯妖王推薦而來，他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身後的玉磯妖王。
別說是塗山狐族，就是這整個邑國都不一定承受得住玉磯妖王的怒火。
只是在他要上馬車時，出了點意外。
用來拉車的幾匹馬竟然死活不敢靠近虎蛟，虎蛟走近時，這幾匹馬不顧軍伍的抽打，紛紛想要逃離。
“怎麼搞的，連幾匹馬都控制不好。”剛才對虎蛟說話的那名軍伍呵斥道。
拉著馬的士兵也是頭上冒汗，用力拉扯想要拉住，但卻連人都有要被拉走的趨勢。
啪啪！
這時，一隻被黑布包裹住的大手輕輕的在幾匹馬的馬屁股上拍了下。
原本瘋狂掙扎，想要掙脫韁繩的高頭大馬突然安靜如初。
虎蛟收起手，掀開車簾，走進馬車。
這詭異的一幕，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不對來，在周圍圍觀的民眾都在嘖嘖稱奇，但前來迎接虎蛟，護送馬車的軍伍卻好像沒看見一樣。
當頭的軍伍大喊一聲“回城”後，馬車開始往城中開去。
馬車一路前行，坐在馬車上，外面人聲鼎沸，人來人往，車輪聲，叫賣聲，小孩的嬉笑聲從馬車外面傳來，夾雜在一起，顯得熱鬧非凡。
塗依依偷偷的掀開一部分簾子來偷看，虎蛟也沒在意。
望著馬車外面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他陡然感覺有些孤寂，與外面的喧鬧格格不入。
“或許是沒有了身份的認同感吧。”虎蛟嘆息一聲，人間的繁華終究是不屬於現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