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的天了,已是chūn光爛漫之時,按農曆演算法,現在確是chūn天,而且相比幾天前,這天已是暖和不少,沿途還能看到油菜花,那油菜花的香味再配上那嗡嗡的蜜蜂,叫人覺得不出的心曠神怡。但入夜之後,這天還是冷得厲害,身上的綿襖依舊是脫不掉,一也沒有chūn天的感覺。

輾轉數百裡,將士們心裡多少有些怨言,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家將軍要將他們帶往何處。糧食,已經沒有了,軍中能吃的東西都吃了,先前的一rì三餐已是變成了一rì兩餐,且是一餐幹一餐稀。

錦州老營的將士們還能理解,也支援,但那些新附兵和川兵卻沒那麼高的覺悟,商縣伏擊京營畢竟是大事,參與的人也多,這世上的事難免沒有不透風的,時間長了,伏殺朝廷兵馬的事情在錦州軍中已是公開的秘密。

殺官造反,是所有未曾參與此事的官兵聽到後的第一反應,他們不可能不驚懼。再加上連rì的轉進,人困馬乏,又吃不飽,便是錦州老營壓得再狠,這怨言總是難免生出來的。

攝於錦州老軍和狼騎兵的強悍,軍中暫時還鬧不出什麼亂子,但誰也不敢保證再這樣下去,錦州軍會不會內訌。

前方十多裡就是德州,越過德州就是叛軍的地盤,離目的地平度也只有不到一百裡的距離。

官道是不敢走的,十多天來,錦州軍盡撿的無人僻靜之處走,沿途遇到鄉民,也都掠到了軍中,為的就是怕行蹤洩露,被山東的兵馬給截著。

但人算不如天算,走到昌邑時,錦州軍還是被昌邑守軍發現,初始施大勇叫打出官軍的旗號,要昌邑府不要前來查問,意圖矇混過關,直趨平度而去。可是昌邑知府魯雄卻不知腦子搭錯了哪根筋,非要帶人來犒軍。

地方來犒軍,是好事,大好事,換作平常,施大勇是求之不得,可現在,他卻是不敢讓昌邑府到軍中,因為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和叛將沒有什麼區別,他不能冒一險。要是被這昌邑知府發現錦州軍的真實身份,再彙報給巡撫衙門,施大勇相信,朱大典的兵馬肯定會第一時間前來圍剿自己。

叫蔣萬里去打發魯雄,也不知哪裡出了岔子,卻讓魯雄懷疑起來,派守備彭太帶兵堵住了錦州軍東進的道路,施大勇無奈,只好下令曹變蛟的狼騎趁夜襲擊了魯兵,一舉斬殺守備彭太,六百多昌邑府的守兵也全做了刀下冤鬼。

忠於職守的昌邑知府魯雄也被彭大錘的偵緝隊給擒獲,施大勇原不想殺他,但襲擊彭太部已是有口難言,魯雄又是風骨極傲之人,被俘之後,不住破口大罵,最後被ìng急的李大山未經請示給一刀殺了。

人已經死了,施大勇也無可奈何,只好訓斥了李大山一通,命將魯兵的糧草搶了,連夜出發。

現在的施大勇,猶如跳上虎背,已經是下不得了。商縣伏殺白尚義和京營,現在又殺魯雄和彭太,兩次殺官,任他有天大的冤屈,也是難以解釋所作所為。

現在,也只能拿下平度替自己正名了,若是拿不下平度,施大勇給自己準備的最好出路就是去投奔闖賊。

..............

太陽下山之後,錦州軍在一個村莊裡紮營,施大勇帶郭義簡單巡視了一番後,回身問郭義:“俊義在哪裡?”俊義指的是親兵營的營官林俊義,也就是那個當rì赴援大凌河不要銀子的昌平年輕人。

郭義道:“把人馬安營以後,他一直在為全軍的糧草事奔忙,到現在還沒休息。知道你要召集各將來議事,我已經派人去告訴他,要他吃過飯就來這裡。”

聞言,施大勇了頭,站在高處朝村子仔細看了看,問道:“這村裡還有百姓麼?”

“百姓當然有,可是都躲到山裡去啦。聽這個寨子的百姓還有不少,可是人人都成了驚弓之鳥,看見咱們突然來到,還有不怕之理?我一來到就叫弟兄們尋找本村老百姓,可是只找到幾個聾三拐四、留下看門兒的老頭老婆,連話也不清楚。我又叫弟兄們想辦法繼續尋找。只要能找到幾個懂事的男人,多少總可以打聽到一些訊息。”郭義有些不確定能不能找到懂事的人,這地方人生地不熟,要是沒個嚮導,大軍很難穿過。

聽了郭義的話,施大勇嘆了口氣,走下高處,走到火堆旁一邊拿樹枝生火,一邊若有所思的想著,眉頭皺得厲害。

這德州附近的山嶺本就是化外之地,歷來出賊,老百姓把這山區叫作軟地,官府卻這把這地方叫作“不服之地”。

所謂“不服之地”指的就是百姓通賊出賊。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其實並不假。這山裡的百姓平rì沒什麼生活來源,且官府的管治又到不了,所以養成了無法無天的ìng格,手中要是短了銀子,愛幹的事就是攔路劫舍。官府捕快來了,他們就往山窩裡躲,捕快也拿他們沒有辦法。有些膽子大的年輕人索ìng連這打家劫舍的事也不幹了,三五成群的尋大的響馬盜結夥,勢力大了些如彭大錘他們一般,官兵也怕他們。久而久這,便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不在本地犯事,官府便不來找他們的麻煩。如此作為,自然滋長了這些惡民的膽子,領近府縣是叫苦連天,卻偏偏拿他們沒有辦法。這大山深野的,躲些個毛賊,你叫官兵到哪去找,到哪去抓?

賊怕兵,天經地義,錦州軍是官軍,穿得是官袍,打得是官旗,突然出現在這,那村子裡的百姓如何不怕?年輕人更是怕得厲害,還道是官府來抓他們,所以全都藏了起來,只留下一些老年人看守門戶。

也就一次彭大錘的偵緝隊打前鋒時,來得突然,一個村子裡的百姓們逃避不及,才能夠看見一些年輕的人。其他幾次,都是連個年輕人的鬼影都看不到,躲在家裡的全是些連話都聽不明白,不清楚的老頭老太。對著他們,那是秀才遇到兵,啥話都不出來。你又不能威嚇他們,要打要殺的,畢竟錦州軍是官軍,在施大勇的心目裡,他就是殺再多的官,他都是忠的,是皇帝的好臣子,絕不是匪。主將這種心態,下面的自然也不敢胡來。至少到目前為止,錦州軍的軍紀還是相當不錯的。

話回來,這軍紀不錯其實是相對的,如果這會施大勇破罐子破摔,恐怕他錦州軍比起孔有德的叛軍來還壞,還兇殘。

有個現象也不知是好是壞,百姓們躲得多,但也有膽子大的,當過攔路賊或是與響馬賊們關係較深的年輕人,出於賺些銀子花銷的目的自己找上門來,向錦州軍報告周圍官兵訊息,替錦州軍帶路的,但這些人畢竟為數不多,而且當得知眼前的官兵並不是進山來抓賊的,表現得也不是太熱切。對這些人,施大勇也痛快,真金白銀往面前一擺,什麼話都出來了,什麼路都帶出來了。

隊伍在山裡鑽了四天了,據帶路的嚮導,再翻過一座山頭,便是出了德州境,再往前走就是登萊地境,聽那正鬧叛軍。嚮導了,他只能帶到那,再往前他就不去了。不是他不願替官府效勞,而是那叛軍實在是兇,據都是在關外和女真韃子拿命拼過的狠人,官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可不想憑白送了ìng命。

嚮導的這種辭,施大勇莞爾一笑,不予理會。狠人,兇人,他不怕,他怕得是jiān人,大人。

jiān人其實也不可怕,可怕得是jiān人是大人。如高起潛這位身居高位的大太監,他要是耍起jiān來,施大勇就不可能抗衡得了他,因為人家是大人,他是人。官大一級壓死人,就是這理。

...........

郭義把弄好的晚飯端上來了。擺在桌上的是半碗醃蘿蔔調著辣椒麵,其餘的全是蒸山芋,另外還有一碗稀飯。這伙食已是相當的不錯了,比起士兵們,施大勇這主將還是不用擔心餓肚子的。

大勇早就飢腸轆轆,狼吞虎嚥地吃下去一個窩窩頭,然後端起稀飯碗喝了幾口。名為稀飯,其實碗裡邊不見米,在燈亮下照見人影,不如是清水煮幹野菜倒較恰切。

大勇一邊吃山芋一邊想著糧食快完了,只能勉強支援三天,而這一帶又是窮山,即令找到百姓,在倉猝間根本沒辦法找到糧食。如果明天能夠翻過山頭出德州地界,一切困難都會有法子解開,萬一明天出不去,大軍給養怎麼辦?

想來想去,只有明天不惜一切翻過那座山才是出路。可是平度離這裡不到一百裡,到底叛軍有多少,如何佈置,守城的又是誰,鄰近的李九成還有孔有德會不會派兵來救,佔領平度之後,下一步是直接攻打萊州城外的李九成還是東進登州和孔有德一較高低,這些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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