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靖邊樓內話不投機半句多。在呆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施大勇藉口要趕往京師,向孫承宗告辭,孫承宗沒有留他,客氣幾句,著人送施大勇三人下到關門。

施大勇的堅持倒是省下了鹿鳴一番口舌,在施大勇走後,他又不迭的在孫承宗面前起施部暴虐的事,聽得孫承宗是眉頭直皺。

鹿善繼在邊上聽了,也是一臉驚訝,想不到那銅皮面具後的施大勇竟然是如此暴虐之人,聯絡施部二將方才跋扈之樣,不禁有些僥倖,暗道幸好施大勇拒絕,不然rì後更不好相處,一個不好,活脫脫的就是祖大壽第二。

有老經略大人在,祖大壽還曉得事,聽話,若老經略不在,那祖大壽也不是聽話的主。

這施大勇比祖大壽更暴虐,部下跋扈不下遼東諸將,老經略真要不在,誰個治得了他,又誰個能鎮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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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ù驅狼逐虎,結果卻是養虎為患,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是什麼?

這遼事也真是難辦,成於武夫,敗也武夫。

句不好聽的,要是沒了餉銀,這遼東的兵個個就是匪,哪個心中真有朝廷了?

不知趣也好,想個法子,把此人攆走,想也出不了差子。不過施大勇進京要是見了皇上,向天子進言丘禾嘉在錦州大捷的功勞,那麼朝廷未必就會調走丘禾嘉。到時,老經略一去,鹿鳴孤掌難鳴,這關門內外豈不是落在旁人手中了。

念及於此,鹿善繼不由一陣憂心,嘴巴一張,便要將心中所憂道出,孫承宗卻是朝他微一搖頭,沉聲道:“伯順不必擔心,施大勇之事,老夫已有計較。你即與慶雲去籌餉銀,我這就往京城去一趟。”

“老大人是想?”鹿善繼輕聲問道,已有所思。

孫承宗了頭,也不瞞他,道:“溫體仁與周延儒面和心不和,這事能不能成,便看他是不是想再進一步了。”

“若是溫體仁不肯幫忙呢?”鹿善繼有些擔心,要知道這溫體仁素以“不黨”著名,而老經略大人卻是東林黨重臣,溫體仁對東林黨避之不及,如何就肯幫這個忙了。

“這個忙他一定會幫的。”孫承宗很有自信,“除非他願意永遠居於周延儒之下。”

“學生聽溫體仁與周延儒走得很近,朝中事務,周延儒多是聽從溫體仁,周延儒也曾過溫體仁是他最好的幫手,當年倒錢龍錫時,二人就關係密切,如今一個首輔,一個次輔,一唱一和,這關係就更是近了。他溫體仁會冒著得罪周延儒的危險幫咱們嗎?”鹿鳴有些擔心,怕老師的安排不奏效。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溫體仁不會自甘人下的,先帝在時,為師就和他有過交情,也曾打過交道,若為師沒有看走眼,這溫體仁可是個會吃人的老虎。周延儒無才無德,只知空談誤事,溫體仁卻是一心要做事的,眼下他是和周延儒走得近,可未必他心中就沒有取而代之的念頭。你們不必擔心,溫體仁一定會幫這個忙的,此事對他而言,好處多多,況且又有老夫鼎力相助,那首輔寶座焉不吸引人?”孫承宗對自己的眼光一向很有自信,他相信,溫體仁一定會幫這個忙。

見孫承宗執意如此,鹿鳴不好再勸,便道:“此去京師,一路奔波,老師剛剛病癒,哪裡經得起一路顛簸,不如由學生代老師去吧?”

“留給我的rì子已經不多了,在我走之前,必須替你安排好,否則,便是有心也無力了。溫體仁那邊,必須由我出面,否則,他是不會輕易鬆口的。”孫承宗感學生對自己的關心,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門生。

“大人準備何時動身?”鹿善繼問道。

孫承宗想了想,道:“得搶在施大勇前面,不然事情便難辦了。嗯,一個時辰後,我就動身。”

“這麼急?”

鹿鳴和鹿善繼同時失聲叫道。

孫承宗苦笑一聲:“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咱們已經被動,若不搶先,何來成功之機。”稍頓,又有些羨慕道:“施大勇確是良將,當rì錦州城頭,老夫親眼看他領兵出援,那時當真是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之感,只可惜他是丘禾嘉的人…我累了,你們下去吧。”完,輕嘆一聲。

鹿家叔侄見了,彼此對視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靖邊樓內,只餘孫承守一人獨自東望。

…………

下了靖邊樓後,邵武等軍官即來見,施大勇也不與他們多,問軍士們可曾用過飯,待聽都吃過,且吃得很不錯,便傳令即刻入關。

“這麼急?”

邵武有些奇怪,但見施大勇臉sè不對,蔣萬里和曹變蛟也都是一臉怒sè,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不便多問,忙傳令下去,即刻啟程。

關門這邊,經略衙門派了幾個官員前來送行,鹿家叔侄不在此中,品級最高的也不過是個五品官,與先前孫承宗親迎的待遇相差太多。便是王廷臣這個遼東唯一的副總兵也沒有前來,氣氛也不及先前。

施大勇知道內中情由,餘人卻是不知,但誰也不敢問。千餘將士沉默的押著馬車、奴俘一路緩緩向西而去。

待行了一里多路後,施大勇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山海關,定了數秒,忽微微一笑,繼而側過臉去,揚鞭一指,當先一騎向前奔去。

………

沿途,道旁頗多百姓,想是聽聞錦州兵馬獻捷京師前來一睹大明雄師的,不過行了幾里後,道旁百姓便不多了。

打山海關入關後,便是遷安、永平等府縣,一路向西經豐潤、玉田、香河抵通州,過通州後就是京師。若是由通州北上則是經昌平抵居庸關,若是朝東北方向折,則是薊州,遵化等地。這些府縣都由薊鎮總轄,沿口關牆有喜峰口、馬蘭峪等。

若是兩年前經這些府縣,那是商賈來往,車馬不絕,村莊鎮落,也是密密麻麻,人口十分的稠密。爾今卻是人煙稀少,道上的商賈也是少得可憐,想是因為金軍兩年前對這一片地區的荼毒太重,以致百姓們都往南遷移,以免再次被金軍禍害。尋常商人也不敢輕易來此經商,一路之上的商隊幾乎都是奔遼東去的。所謂富貴險中求而已。

一路只在驛站歇息一下,其餘時間便都在趕路。到了通州後,卻是有人已經在此等候很久了。

等候在此的人不是兵部的人,也不是通州的官員,而是東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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