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松山人馬遠去後,祖澤潤猶豫一下,猶有不甘的對祖大壽道:“父親,此人太過狂妄,對我祖家太過不敬,而且還對三弟下重手,何不藉此機會拿下這人,換咱們的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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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麼?”

語氣雖然嚴厲,但祖大壽的臉sè卻是溫和得多,望著長子,語重心長的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我們大軍在外,糧草卻控制在丘禾嘉之手,若是冒然拿了他的人,他豈會善罷干休?若是以糧草卡住咱們,必然會使築城耽誤工期,爹我在督師那裡可是立了軍立狀的,九月前定要將這大凌河城修好,若是誤了期,爹如何跟督師交待?”

孫承宗現在的官職是遼東經略,督師一職是天啟朝時的官職,本朝卻非督師,但祖大壽依然用督師來稱呼老上司。

聽了父親的話,祖澤潤了頭,沒有再吱聲。祖大壽卻是開口又道:

“不過丘禾嘉屢屢與爹作對,爹又豈會讓他得逞?松山守備之職確是要害,不換放心的人管著,總是塊心病。嗯,待此間新城完工,還須借個由頭拿下那施大勇。這會卻是不急,不忍則亂大謀,方才若不是爹及時阻止,你子可就給爹惹了個棘手麻煩。往後,遇事多思,切不可擅自作主,爾今我祖家上下關係遼東數萬將士命運,牽一髮而動全身,沒有萬全之策,朝廷派來的人儘量還是不要得罪。能拖便拖,能忍便忍,只要建奴在,我祖家這根基便誰也動不得,皇上也好,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好,他們都得靠咱們,你明白了嗎!”

“爹所言甚是,孩兒明白了!”祖澤潤重重了頭,其實要按他的理解,父親的做法便是養寇自重。

見兒子明白,祖大壽欣慰的笑了笑,又道:“你是長兄,也是副將,將來是要接爹位子的,平rì多與軍中諸將走動,不要成rì領著你這兩個弟弟瞎逛,叫外人見了,還以為我祖大壽教子無方呢。”

祖澤潤臉sè一紅,低聲道:“孩兒謹遵爹的教誨,爹放心便是,其實孩兒今rì率弟弟出城,可不是瞎逛,而是想去偵察建奴動向的。”

“偵察建奴動向?”祖大壽神情一動,剛要開口什麼,卻聽城頭上告jǐng的鑼聲突然敲響,有士兵在叫喊:“韃子來了,韃子來了!”

............

最先發現後金騎兵的是大凌河城牆上的哨樓,最先鳴鑼發出jǐng報的也是城內守軍。

而聽到jǐng報時,施大勇已經領著車隊駛出了二里遠。

韃子來了的訊息很快在隊伍中傳開,士兵和民夫們都變了臉sè,人人不安的朝東北方向望去。有些膽的民夫更是嚇得躲到馬車底下,瑟瑟發抖。

東北方向,隱約可見幾百大旗迎風飄揚,蹄聲,瞬間從遠方大地傳來。

馬蹄帶動的灰塵如漫天卷雨般黑壓壓一片。

不好!

施大勇臉頰一抽,吸了一口冷氣:難道皇太極率大軍來了?!

“大人,從蹄聲和灰塵來看,來的韃子不會超過千人!”

蔣萬里是騎兵出身,經驗自然要比施大勇豐富些,僅從遠處的灰塵和蹄聲便辨出來的後金騎兵大致人數。

知道來襲的八旗兵不多,施大勇松了口氣,黃安急忙打馬過來,請示道:“大人,咱們怎麼辦?”

邵武也從隊伍前面奔來,一臉慌張的問施大勇:“撤進城裡?”

撤進城裡自然是再好不過,施大勇還沒有想過這麼快就和後金騎兵較量,而且隊伍裡有五百民夫,後金兵殺來,這些人肯定是亂成一團,成為最大的麻煩。八旗騎兵只要瞅準空檔,只消一個來回,己方就會被衝散,然後全軍覆沒。

家底就這麼,一戰而沒實在是叫人肉疼。

施大勇不敢冒險,想也不想便要開口下令趕快往大凌河城裡撤。

哪知,嘴巴還沒張開,眼睛卻先直了——大凌河的城門竟然關閉了!

…………

“殺千刀的祖大壽,他要陷咱們於死地!”

見到城門被關閉,無路可退,蔣萬里最先罵了起來,咬牙切齒的瞪著大凌河城,眼中滿是怒火。同樣的場景他經歷過不下三次,每每在最關鍵的時候,祖大壽都會做出同樣的事——放棄友軍!

突然出現的後金騎兵、牢牢緊閉的大凌河城門,松山軍上下普遍都有不安感,手中的長木和火銃握了又握,一些新兵的手心更是滲出了汗水。

民夫們多是遼東本土人,知道女真韃子騎兵厲害,常常百十人的隊伍就能打敗大明數千兵馬,因此他們根本信不過這松山的人馬。若不是松山的兵馬沒有動,他們早就發一聲喊,哄然而散了。

“軍爺,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韃子騎兵跑得快,我們再不跑,等會大夥就誰也回不去了!”

“的上有老,下有的,家裡可等著回去呢,可不能叫韃子捉了去做奴,求軍爺行行好,放的們逃吧!”

“……”

不知是誰先叫嚷了起來,很快,幾百民夫紛紛鼓譟著要跑,一些膽大的甚至開始推搡起監管他們的松山軍士兵。

“傳令下去,敢有亂肆鼓譟者,殺無赫!”

民夫們的亂象促使施大勇下了嚴令,命令黃安和邵武立即進行彈壓,有敢反抗者,就地殺頭。

後金騎兵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此刻便是松山軍生死存亡之際,施大勇寧可轟轟烈烈的和後金騎兵血戰一場,直至最後倒下,也不願因為己方隊伍的亂象而遭來覆沒之災。

慈不掌兵!

兵也好,民夫也好,誰敢亂了松山軍,誰就得死!

..........

在武、勇二營的彈壓下,民夫們的鼓譟被迅速壓下,在明晃晃的大刀和黑洞洞的銃口威脅下,再膽大的民夫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施大勇又下令輜重營立即組織民夫將一百六十輛大車放在一起,連成一個環形。輜重營的三百兵和五百民夫們全部躲在車陣內,沒有命令,誰也不得出來一步。

車陣的保護更多的是象徵ìng的意義,如果那處坡上的後金騎兵真的大舉來攻,一旦車陣外面的松山軍覆沒,車陣便是一個囚籠,困住任何想逃的人。

但此刻,象徵ìng的保護要遠勝於沒有保護,至少,可以穩住那些民夫們,不使他們如驚弓之鳥般四處逃散,從而沖垮松山軍。

果然,車陣布好後,民夫們的情緒稍稍安定了些,他們開始慢慢恢復理智。一些人從遠處坡上的後金騎兵旗幟判斷出來的韃子不是太多,像是偵察的要大過像是來進攻的。

沒有迫在眉睫的危險後,民夫們安定了下來。

可是危險仍在眼前,遠處的後金騎兵就像一把懸在頭的利劍,誰也不知道這把利劍什麼時候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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