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相信,讓她在四面楚歌的備受孤獨的世界裡,找到了最後一絲溫暖。盛微肆無忌憚地哭著,好像要將這一輩子的淚都流光了。

他的懷裡有陌生而又溫暖味道,她這麼整整一夜,都憋在胸口的難過,被他的溫柔一點點化解。盛微終於忍不住張開雙手,緊緊抱住他,把臉埋去他胸口,淚流滿面。

薛秦低頭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然後取過小毯子,也不管她渾身溼漉漉地,將她裹起來,抱去床上。

“……受傷了麼?”他低聲問著,將她潮溼的頭髮撥去一旁,用被單替她擦拭脖子上的水珠。

盛微沉默地搖頭。

“……是陸和平?”

點頭。接著又搖頭。

“……他對你做了什麼?”

盛微閉上眼睛,沒有說話。薛秦看著她難過的樣子,伸手想摸摸她蒼白的小臉,輕道:“我……我替你看看,有沒有受傷,或許需要上藥什麼的……”他輕輕地想要去揭開那小毯子,卻被盛微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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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什麼也沒做……”她低聲說著。

“為什麼顧宸今天沒有和你在一起?”薛秦開口問道。

“……”她沉默。

“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薛秦站了起來,轉身想要給她倒杯水。

盛微一手拉住他的胳膊,喃喃說道:“你……你別走,薛秦!你不要也丟下我!”

“好,我不走。你放心,我一直都在的。”

他一句簡單的話語,卻讓她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睡著的時候一直有人在自己身邊守著,有一雙手緊緊地握住她的。那不是顧宸的,顧宸的手掌沒有這樣他的這麼纖細柔軟,摸起來更像女孩子的手,每一根手指都瘦削勻稱,指關節並不十分突出,掌心的溫度也不是這樣溫熱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涼。但是現在握住她的這隻手那麼的柔韌有力,掌心裡似乎有微微的薄繭,每一根手指每一個關節都在向她傳遞著淡淡的溫暖。

她覺得那樣奇怪,明明是一雙陌生的手,可她卻像視為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它離得那樣近,近得只需要她一伸手就能夠觸到,再不需要她踮起腳尖拼命地追逐著迎合著。她牢牢地抓著,死死地攥在手心,無論如何也不肯放。小時候每次爸爸晚歸,她一個人睡覺害怕就常常都會這樣,死死地把她的娃娃扣在懷裡,這樣才能夠睡得安心。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一直迷迷糊糊的,做了很多個夢,斷斷續續地,在夢裡一直有人追她,她一直跑著,很累很累,還是找不到出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是在夢中被吵醒的,電話是陌生號碼。她對熟人的號碼都設定了來電轉接,她只想安安靜靜地躲起來。只是這個號碼,看起來相當陌生。

她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卻是法國大名鼎鼎的LV,想找一個年輕攝影師,看中的是她在那次生態大賽上的攝影作品。她沒有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她恢復了一點精神。

“……是這樣的,盛微小姐,我們旗下有一個類似引起世界關注話題的雜誌,如果您願意,可以先到這裡鍛鍊半年,這半年是試用期,如果合適,我們雙方再談正式簽約……”

其實在此之前,盛微沒有想過以後該怎麼辦,她想過死,但是卻不甘心。也想過要等到水落石出那一天,可是卻沒有了勇氣。她熬過了同學憤然的唾罵,熬過了朋友的唾棄,熬過了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死去,熬到了最後一秒,才發現自己要等的人再也不回來的孤單她無法承受,她曾經做夢都想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然而誰會料到,到頭來他的背叛,讓她痛徹心扉。雖然她早就做好批荊斬棘的準備,誰知一跤摔得太狠,頭破血流地爬起來,才發覺自己誤打誤撞地滾到了終點。

何立秋穿著維多利亞的秘密的時候,她知道,她已經輸了。

沒有所謂的水落石出,真相早已蓋棺論定。

盛微想,為了大家,也為了自己,也許她早就該走了。

她開啟手機,看到鋪天蓋地的簡訊,全是顧宸的,後面還有幾條是綠音。

盛微只看了一條,他說,盛微,你給我好好活著,我的話你還沒有聽到,你要問的,也還沒問,所以你要等著,好好地等著我……這一向是他說話的風格。

盛微輕輕刪去,再把以後所有資訊也刪去,她的死活,從此與這個人無關了。

她刪啊刪,覺得自己都沒有力氣刪了。顧宸的電話又打進來了,一遍又一遍,我想,他一定是一直在打,否則怎麼她一開機就有電話呢。

足有幾百次吧,手機快沒電了,盛微看著它一閃一閃地亮著,這是她喜歡的牌子諾基亞,他們買的都是這個牌子,情侶手機,他的大一些,她的小一些,放在一起的時候,如一對可愛的小動物,他說過,雌的是她,雄的是他。

盛微再次關機。她下樓,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薛秦。告訴他,她想離開,越快越好,越遠越好。這個時候她可以相信並託付的,只有薛秦一個人,因為她知道,綠音的大嘴巴,只恐怕她還沒走,她就已經在這邊要死要活地反對上了。

別說她從未做過獨自遠走異國他鄉的打算,就算有,簽證,護照什麼都沒有,說走就走談何容易?雖然薛秦如果要出面幫她的話不是沒有辦法,但如果她這時走了,就等於徹底承認自己輸了,那不叫“走”那叫“落荒而逃”。

薛秦聽完之後,把自己能為她辦到的,和接下來她有可能面臨的苦,都擺在了她面前。

“你想好了嗎?”

盛微點了點頭。

薛秦說:“接下來的事我會替你安排好,那邊會有人接應你,錢的事你不用管,這些我都會準備好。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最後再。當然,你要是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

盛微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正前方,車前的玻璃上聚攏的水流被雨刮反覆地打散。

她不得不去想這麼些年的付出,她一點一滴的努力,想顧宸說的,想清楚之後給她打電話,或者,以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他們曾經愛的那麼濃烈,那麼甜蜜,如果忘掉過程,只記住結果,卑微一點地去愛,怎麼樣都是相守一生。可是,單單閉上眼想想,她都覺得不寒而慄,一生那麼長,在她的世界裡卻容不下這樣的妥協,即使是委曲求全,彼此也遲早會將彼此逼瘋……

盛微不再後悔了,她離開是對的,不顧一切要走也是對的,走得越遠越好,越快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哪怕要在一個無依無靠的地方,連合法身份都沒有的地方熬下去,哪怕熬不過,被遣返,這輩子哪兒也別想去了,也是對的。

她徹底斬斷了後路,回頭再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手續很快就辦下來了,沒有盛微想象中的那麼難,因為有了LV公司的錄用證明,所以省了很多麻煩事情。

盛微在手續辦下來的那天早晨,就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了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只有幾件衣服,還有一個相機。當然,還有那個戒指。她想了好幾次想扔掉,又捨不得,自己撿了回來。只是再沒戴過,安安心心地躺在箱子裡最為隱秘的角落裡。

機場是送別的地方,但是為她送行的,只有薛秦一個。盛微開啟手機,給林綠音打電話。

我想叫她一聲綠音,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盛微?說話呀!盛微,你在哪呢?知不知道我們找你都找瘋了,那天我讓薛秦去找你,可是他也說沒……”

“綠丫頭,照顧好自己,我很好,別擔心我,我們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見面了,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幸福。”盛微打斷她的絮絮叨叨,說了這一句,利落地掛了電話,將手機卡扔到了機場的垃圾桶裡。她的眼淚順著臉往下流著,有點咽眼,她懶得用手擦,綠音那丫頭,不能讓她跟著操心了。

顧宸說讓她一定要等她,可是,她已經等得太久了。

他們曾經說過要活到八十歲,然後牽著手一起散步,可是那只不過是她戰戰兢兢又患得患失做的好夢一場。

如今他已經用行動來結束了這一切,她又何必苦苦等著那個電話,來折磨自己?

薛秦看著坐在候機廳的盛微,因為一段時間沒修剪的緣故,盛微的頭髮又長了一些,像是剛醒來似的,由得它垂在肩上。他輕輕用手指捋了捋,避開她的支離破碎的眼神,幽幽地說了一句:“等我,我會儘快辦簽證,過去找你,在這之前,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答應我。”

登機口的播音員用毫無感情的聲音一遍遍催促著:“去往法國的乘坐CA0098的乘客……”

盛微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安檢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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