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有多少種可能?

李啟覺得,應該有無數種。

貨真價實的,無數。

你喝了一杯水,你沒喝那杯水,你用左手喝的水,亦或者用右手喝的水,用了三根手指拿杯子,或者五根手指。

一件事,有無數多的抉擇。

而每個抉擇,將會衍生出無數多的支線,這些支線將會繼續衍生,最終無窮無盡,形成了一片未來的‘可能性之網’。

並且,這片可能性之網中,還有著同等級的存在。

二品有二品的敵人,一品有一品的敵人,所以不可能窮盡所有可能。

所以,無法窮盡的情況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怎麼走呢?

那就是,不斷的重置,不斷的回朔。

李啟很難想象,這種情況下,到底該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取得勝利?

他原以為,‘天意’已經是無敵的存在了,畢竟,操縱因果,操弄存在本身,已經是厲害至極的手段。

但是,現在一看,所謂的‘天意’,再這種能夠重置現實的存在面前,又算得上什麼東西呢?

你操縱的一切,你所精心佈局的未來,對方卻能將之全部抹除。

李啟不知道,他無法去想象這種能力該如何破局。

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可以直接重置,那贏得了嗎?而且雙方都有這種能力的話,比拼的到底是什麼?是智慧嗎?還是力量?

知道未來並不意味著能改變戰爭的基礎,在雙方都能夠不斷干涉重置現實的情況下,只能帶來一個接一個的僵局。

他無法去猜測這樣的戰爭該如何分出勝負,最終只能坐了下去,說道:“好……我會在這裡待三百五十年的。”

秩祝則說道:“你能理解,那就好,正如剛剛所說,這並不是懲罰,錯誤不需要懲罰,錯誤只需要改正,只有背叛才需要懲罰。”

“而且,今天所說的一切,都是對你的提點,之後的三百五十年,你可以好好想想。”

語罷,秩祝的分靈消失在這裡。

顯然,對方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忙,陪李啟說這麼多話,已經是開恩了。

對方離開之後,李啟握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經歷了很多事情,在未來,然而這一切卻已經失去了。

他未來經歷的三百五十年,和許許多多的未來一起,被秩祝輕巧的一筆勾銷。

他真的經歷過那些事情嗎?

那麼……他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嗎?

李啟陷入了沉思。

他的思維完全沉入了‘時空悖論’之中。

他突然想起了曾經和羅浮娘娘說話的時候,對方提到過的事情。

“如果未來可以被穿越到過去這種方式改變的話。”

“那麼就說明,現在的世界,必然是已經被無數次改變過的最終結局,當然未來也可能改變新的,但當前的,就必然是已經改變過的最終結局。”(見第三百四十九章)

怪不得當初,羅浮娘娘對於改變未來一點感覺都沒有。

因為她早就知道了。

也就是說,此刻自己的存在是確鑿無疑的,是無數改變之後的最終選擇。

那……自己等人取得的勝利,似乎也能夠理解了。

李啟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戰爭該如何進行,但他起碼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下面的戰場,確實有用。

自己等人的作用,並不是背景板,而是幫二品們試探可能性。

無數的人,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用自己的生命,自己身為高等智慧生物的全部智慧和靈感,去幫二品們窺探未來的可能。

所有人做出的選擇,很有可能迸發出二品也不曾想到過的結局,而這個結局將會把未來導向一個嶄新的方向。

這就是戰場之中其他人存在的意義。

但是……真的存在意義嗎?

自己這些人,真的有‘實在性’嗎?

所謂的實在性,就好像李啟認為的‘實體’一樣,具備自我存續的力量,存在就是存在。

可現在,自己……還是一個‘實體’嗎?

李啟意識到,自己的一切,都可以被大能者隨意修改。

他再度深刻的意識到,羅浮娘娘對沉水碧說的那句話——

“這個世界之所以是這個樣子,是因為真仙們,希望世界是這個樣子。”

換而言之,如果世界不是這個樣子的話,他們就會伸手……將這一切抹去,讓一切重新來過。

簡直就像是一個,不斷SL,不斷讀檔重來,直到有一次達成完美結局的玩家一樣。

若二品是玩家的話,那自己……就是根本不具備實在性的NPC,自己的存在……完全可有可無。

對於玩家而言,NPPC的存續只在於一念之間, NPC經歷的劇情,度過的時間,所有的記憶,乃至於存在本身,都是可以隨時推翻重新來過的。

所謂的歷史,所謂的未來……對於二品而言,統統都是‘現在’。

秩祝清晰無誤的告訴了李啟這個結局,讓李啟心中升起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

怎麼說呢……

秩祝告訴他,未來的他,將會因為妻女的問題和魔道聯手,致使陣線的七分之一陷入毀滅,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的發生,所以他需要在這裡禁足三百五十年。

那,自己算什麼?

李啟突然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他能夠理解秩祝,但是……理解歸理解,他還是產生了對自我,乃至於對這個現實世界的懷疑。

但也只是懷疑,並沒有道心崩潰。

見識過天魔的李啟,已經知道了大能者們的手段,如今只是又知道了一個而已。

自我的實在就算不存,那又如何呢?不活了嗎?

知道身處大能者的掌控之中,所以呢?

連天意都無法脫離的人們,不也在尋找自己的生活嗎?李啟又何必自怨自艾。

只是,就在他感慨之際,門口卻突然傳來了響動聲。

李啟抬頭,朝遠處看去。

他看見了一些人似乎正在忙碌,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有人前來處理。

李啟走了出去,但是,他卻看見了一位五品,和自己類似的人,被抬了出去。

這是死了?

沒有外傷,但是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內天地完全潰散,到處都是暴亂的氣,如果是在外界的話,估計已經爆體了,造成的破壞足以毀滅許多世界。

但在這個怪異的洞天之中,這些暴亂的氣完全掀不起任何的風浪,甚至連體內都衝不出來,只能就這麼憋在裡面。

內天地變成這樣……應該是道心崩潰,無法約束修為,導致體內大道散亂,內天地自然便隨之崩潰了。

道心崩潰啊。

李啟猜都能猜得到為什麼。

這片區域,恐怕就是給他這樣的人準備的吧。

怪不得那位秩祝會誇獎自己。

看起來,能夠在‘真相’面前堅持自己,道心不動搖的人,是少數呀。

畢竟……這個‘真相’有些過於驚悚了。

當意識到自己沒有實在性,自己的存在只是虛妄,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可以被隨意篡改,甚至已經被篡改了無數次,又有幾個人能保持平靜呢?

李啟環顧四周,發現這樣的小房子裡,多的是正在平復道心,勸說自己的五品。

這些……都是需要被‘禁足’的人。

都是在未來,已經造成了巨大損失,以至於秩祝們出手將這些人召集在了這個地方,試圖改變未來。

李啟也是其中之一。

這讓李啟突然升起一股怒氣。

自己等人,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哪怕秩祝說了,這並非懲罰,只是為了勝利而做出的決斷,但也不應該這樣。

僅僅是告知真相,就已經足夠殘酷了。

而且……

李啟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是因為妻女,也就是沉水碧和李師薇的事情,才選擇和魔道聯手的,雖然救了回來,但卻導致了巫道的陣線損失了七分之一。

那麼,如今自己被禁足了……

沉水碧和李師薇還在外面呢!並且已經和魔道扯上了關係!

不會吧?難道——

李啟心裡咯噔一下,不會因為自己被軟禁在這裡,外面出了什麼事情自己無法干涉,最終導致李師薇和沉水碧出事吧?

一念及此,他的心情頓時焦躁起來!

他也沒興趣繼續看別人的事情了,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得想個辦法瞭解外面,讓沉水碧帶著李師薇回去,不能留在前線了。

但是,秩祝說了,他在這個洞天裡可以自由行動,但只能待在這個洞天,不能與外界聯絡,不能突破修為,不能留下文字和影象記錄。

秩祝不允許他聯絡外界,恐怕已經想到了這點,而李啟……顯然是沒有辦法強迫秩祝的。

他根本沒資格提要求,對方如果要強迫他,他沒有任何辦法。

一股拘束感湧上李啟的身體,好像有無形的淤泥將他覆蓋,讓他無法動彈,無法呼吸。

這是監禁。

這是為了最終的勝利,但並不是為了李啟。

李啟勐的站起來,不管秩祝同不同意,他都要對外界傳訊息,無論如何!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禁足,甚至去做一些難如登天的事情,畢竟這是他惹出來的事情,而且巫道是他的師門,給他無數幫助,他理應回報。

但最起碼應該給他一個傳訊的機會,讓沉水碧和李師薇撤回才是。

李啟立刻前去,尋找秩祝。

他來到門外,拉住了一位正在行走的四品存在,對對方說道:“前輩——”

卻不曾想,對方輕車熟路的回答:“如果有要求想要申請的話,那邊的信箱,在信封上烙印上自己的氣息即可。”

李啟扭頭,看向對方指的地方,確實掛著一個信箱。

說完,對方飄然而去,似乎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給李啟帶路。

不過,已經足夠了,很顯然李啟並不是第一個提這種要求的人,來到這個地方接受禁足的人應該為數不少。

於是,他立馬回頭,雙手一伸,手中出現一些草木。

這些都是在他的內天地裡生長的草木。

將草木放在手中揉捏,幾乎是一下就將其中的纖維揉散,再引入水氣,做成一團木漿,鋪平,以術法控火烤幹,很快做出一張紙來。

又以礦石研磨出墨水,用手指做筆,快速寫下一封信。

如今的他,已經可以做到無中生有了,可以憑空搓出幾乎所有物質來。

將信封投遞給了信箱之中,他再度回到房間裡坐著,等待訊息。

本來,他以為,自己不過一個五品而已,等好幾個月之後再來處理自己的問題也不無可能,李啟已經做好準備了等半年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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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三百多年的未來,半年還算是可以忍受,所以李啟準備好好等一等。

但他沒想到的是,僅僅過去了四個時辰,秩祝的分靈就再度降臨在了他的房間裡。

“關於你的申請……”那尊分靈降臨下來,一如既往的平澹語氣。

“嗯?!”倒是李啟直接站了起來。

這麼快?

“你申請對外界傳送訊息,不過,很抱歉,這個請求不能透過。”秩祝分靈如此說道。

李啟感覺被澆了一盆冷水,但他依然保持著冷靜問道:“為什麼?”

“你進入此處,被告知這件事的時候,你和外界的因果線就已經被暫時切斷了,在時間結束之前,你貿然干涉外界,反而會產生不可預知的後果,對外界而言,現在的你是屬於不存在的狀態,無法觀測也無法追朔,你的因果,現在是此處來穩定的。”秩祝分靈如此說道。

這個答桉完全出乎李啟的預料,但仔細想想又完全合情合理。

單純的禁足沒有任何作用,巫道選擇的是直接封存這些人的存在。

“那……可以隱瞞我的存在,只是將她們調離前線就行。”李啟說道。

“可以,調令會在三個時辰後發出,她們將會被撤離前線。”秩祝分靈如此說道。

“多謝前輩,沒想到……居然這麼好說話。”李啟松了口氣,抱拳致謝。

“爾等皆是為了巫道至極目標而奮鬥者,將你們限制在此已是我們無能的結果,你們的需求當然需要得到第一時間滿足,只要不違反我先前所說的禁令,你們在這裡就是自由的,那我就先離開了。”秩祝分靈說完,直接消散。

李啟長舒一口氣。

這樣就好了。

他坐到了椅子上。

只是,這時候,他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

“你真的放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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