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用一個謊言鎮住了所有的隨軍五品。

其他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畢竟他們從未接觸過三品,三品的力量他是這些人前所未見,無法理解的事物。

他們所有的見識,只能支援他們去認知:“這麼玄奧,應該是三品,反正五品肯定模擬不出來。”

正是這樣的一知半解,讓這些五品被李啟湖弄過去了,他們只能在三品的力量面前低頭,最後讓步。

因為李啟看起來也很有信心,他們又無從反駁,那就只能認了。

於是,李啟離開眾人,快速穿梭前去。

不用提攜大軍,獨自一人輕裝前進,速度確實是快了很多很多,或許……真的能獨自一人趕到也說不定。

這時候,那位平衡者,兩個六品世界共同的天命之子,陰陽相濟而造就出的五品,抬眼看向李啟的方向。

在場所有的五品好像都被騙了了,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看出來了。

指揮在說謊。

李啟根本沒有辦法證明,也找不到證據去支撐自己的行動,於是他乾脆的選擇了說謊,欺騙眾人,就是為了讓其他人給他讓路,那個三品的說法是假的。

平衡者發現了這點,但他沒有戳穿,反而和其他五品一樣,被‘騙了’,讓李啟出去了。

他環顧四周,看著其他人憂慮的樣子,自己也是一副眉頭緊蹙的擔心模樣。

只是,他心裡也清楚,這些五品,恐怕總有幾個和自己是一樣的吧?

他們都知道李啟是在騙人,但都主動受了騙。

為什麼呢?

不知道呀,或許,大家懂得都懂?

指揮自己也知道吧?畢竟他走之前看了自己一眼。

平衡者環顧一圈之後,開始專心趕路了。

考慮這些無用,他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

而在另外一邊,李啟獨自趕路的時候,柳君逸正在閉關。

沒錯,李啟猜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半年前,柳君逸將所有權力下放,由幕僚團做決策,而他自己則開始了閉關修行,全力突破五品。

只是,進展頗為不順。

按理來說,他想要突破,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才對,只是時機不對,可能影響他未來的路而已。

可是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但是,此刻卻愈發覺得有些迷茫。

外面的戰事愈烈,他的心就越亂,心一亂,於是便修為散亂,突破難以為繼,他不得不再用很多心思去收斂心神。

尤其是一天之前,巫道突然發起了進攻。

柳君逸雖然在閉關,但也在留意外面的情況,隨時隨地做出反應,所以他在前線失利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李啟的意圖,甚至他那時候已經隱隱猜了出來。

李啟五品了。

於是,柳君逸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繼續收縮防線,然後,將所有的戰力都派到了前線。

此時的甘松城,只有柳君逸一個人,所有的戰力都已經前往了前線。

他獨自一人在這空虛的老巢之中修行,這一切,全都是出於他的命令。

幕僚團當時堅決不同意,但柳君逸以右武衛大將軍的名義,震懾住了幕僚團,逼迫他們讓步,讓自己能夠一個人留在這座城市。

簡直李啟一模一樣。

這樣的話,結局就會有兩個。

第一個,李啟不願意獨自前來,那根據柳君逸的計算,巫道絕對不可能撐得住,他可是把甘松城的守備力量都派出去了。

巫道的大規模進攻,在戰爭堡壘之上根本無法持久,李啟會在趕來之前就死在外面,這是絕對的,不會有錯。

將甘松的守備力量全部送過去,是一招險棋,效果非常的好,有甘松的本地守備力量,前線的巫道最多堅持兩天,然後就必須撤退,否則有內亂之憂。

如果不這麼做,繼續讓這些精銳留守甘松的話,外面的前線,就容易守不住。

前線守不住,甘松會更加危險的,倒不如所有人都去前線拖住大軍,逼迫李啟必須孤軍深入,來和他對峙。

如果李啟選擇深入的話,李啟離開前線趕來的速度,絕對不夠,甘松城的所有守備力量,這可是非常可怕的,只要用空間距離換取時間,順便讓李啟離開戰場不能參戰,前線的勝利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是第一個考慮。

第二個,就是李啟願意獨自離開大軍,單槍匹馬朝著柳君逸這裡趕過來,只要李啟能夠察覺到大軍的速度絕對不夠,以李啟的性格,一定會獨自前來的。

逼完李啟獨自前進,這種時候,就是柳君逸開始逼自己了。

李啟到來之時,如果柳君逸不能突破五品,而且強到可以對抗李啟,那他就輸了。

柳君逸知道這很冒險,但是……

冒險就冒險吧,經過半年的閉關,他自己也知道,就算讓自己專心閉關,他也不可能晉升成功。

君子勞心,他不可能放下外面的事情,獨自閉關的。

所以,倒不如像現在這樣。

來一場決鬥吧。

外面的戰場已經分不出勝負了,現在的勝負,戲劇化的落到了兩個人的肩膀上。

單槍匹馬,氣勢洶洶的李啟,還有把自己逼到懸崖上的柳君逸。

一場二人的角鬥,竟然可以左右整個戰區的勝負。

這還真是……

巧合啊。

雙方的操作基本都是勢均力敵,雙方掌握的勢力也差不多是同等的,說實話,人道和巫道在這個戰區的戰力基本上是同等的。

沒有任何一個人失誤,雙方各自的操作也都到了極致,你來我往,甚至連陰謀都沒能用出來。

對他們而言,陰謀毫無意義,奇招制勝是不可能的,只能陽謀,堂堂正正的用戰略規劃擊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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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連串的陽謀對陣之下,結果是……平手。

平手的情況下,最後一點砝碼,只能是雙方的指揮官了。

也就是柳君逸和李啟。

昔日能夠一個打三個李啟的柳君逸,此刻卻還六品,李啟反而五品了。

所以,現在擺在柳君逸面前的,就是個很極端的選擇。

在李啟趕來的這點時間裡晉升到五品。

或者……被李啟見面就拍死。

柳君逸絕對相信,李啟根本不會和自己廢半句話,大義當前,敘舊什麼的只是在縱容敵手而已,他趕到第一件事就是把柳君逸弄死,再把甘松拆了。

柳君逸和李啟,互相之間都很清楚這些事情。

所有的算計都已經算盡,能用的戰略也已嘗試,剩下的只剩下最原始,最沒有技術水平的肉搏戰了。

誰能想到,兩軍大戰,打到最後居然是兩個指揮官親自掄著胳膊上陣打拳擊決定勝負?

挺可笑的,不過……

柳君逸也意識到,或許,這也算是一次機緣?

是吧?

這麼想著,他煩躁的內心反而平靜下來。

“君子之義,難者弗闢,易者弗從,唯義所在。日旦就業,夕而自省思,以歿其身,亦可謂守業矣。”

柳君逸低聲唸叨著聖賢言語。

唯義所在,以歿其身,亦可謂守業矣。

這說的不就是現在嗎?

只是,自己有些畏首畏尾了吧?

這半年來,他雖然說出來了‘等我五品’這種話,主動將所有壓力都放在自己肩膀上,這讓其他人道戰士們都選擇了相信他。

而且是毫不猶豫的相信,於是,這些人前赴後繼的去死,就是為了給柳君逸爭取時間,讓他突破。

但是,柳君逸自己相信嗎?

哪怕他是天才,哪怕他比絕大部分人都更加優秀,哪怕其他人都堅定不移的相信他能突破五品……

可是,他自己其實還是有猶豫的啊。

五品,有那麼簡單嗎?

他的道心動搖了,面對著山海一般襲來的壓力,面對著‘不突破五品就會輸’的現實情況,面對著為了給他爭取突破時間而前赴後繼送死的人道軍士們,柳君逸自己卻道心動盪了。

雖然說,‘靜心’好像很簡單,但是……面對這種情況,能靜下心的,又有幾人呢?

柳君逸的道心其實很堅定的,可如今……當突破與否,與先鋒之戰的勝利直接掛鉤的時候,哪怕是他也倍感壓力。

“我還是太不成器了啊。”柳君逸感嘆道。

夫不盡性而語道,猶不琢玉而欲成器也。

他自己都沒有把握住自己的本性,又拿什麼去談‘道’呢?

不琢玉而欲成器,痴心妄想罷了。

所以,那就來琢玉吧。

讓先鋒之戰,讓李啟親自過來,為柳君逸自己琢玉。

如果琢碎了……

那就碎了吧。

這麼想著,柳君逸的心,竟然奇蹟般的平靜了下來。

在‘玉碎’面前,他好像真的能夠靜下心了。

柳君逸腦海之中,浮現出來最初他選擇儒家的時候,柳東河對他說的話。

“君逸,若是你想走君子之道,那你知道君子所為何物嗎?縱然大儒,亦不敢說自己是君子呀。”

柳君逸當時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只是說了:“若君子能匡世濟民,令天下大同,那我定然是要做君子了。”

就因為這個回答,柳東河哈哈大笑,接著便以君子的標準開始培養柳君逸了。

這很苦,不是一般的苦。

君子以天地人物為己職,以詩書禮樂易春秋為己脈,以末流之運為己憂,以扶世翼教、磨礱變化為己樂。

母吝其有,俾可與為善者同之;

母已其辨,俾議吾道、橈吾徒者憚之;

母倡其疑,俾有證乎古、有得乎心者先之;

母小其成,俾天下國家無所往而不得其當者廣之。

故君子毅而遂、藹而深、智而察、信而諶,滲漉若時雨,鏗鍧若雷電,勤學不知老。

其所追求的,是智、仁、勇、藝。

理天下國家於弟靡波流之會,而補天地人物之缺陷,於帖耳寒心之秋也。

這何其困難?要求何其之高?

所求之智,則破古今,通天人之智也;

所求之仁,則庇民物,等覆載之仁也;

所求之勇,則夷患難,振侮辱之勇也;

所求之藝,則正制度,詳品節之藝也。

如今,他似乎明白了。

人存然後有國,師存然後有人,道存然後有師,性存然後有道。

人道,是師傳道,進而維護的,而傳道所要的,便是人性。

天命之謂人性,率性之謂道路,修道之謂教師。

是故君子不可以不知‘道’,不可以不盡‘性’。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做到如此,此此之謂‘知道’也,此之謂‘儘性’也。

他沒能做到‘儘性’,所以受到了種種浮躁情緒的困擾,進而影響了他自己的進境,導致曾經克服了的瓶頸再度出現。

如今,隨著李啟越來越近,他終於再度獲得了昔日在太學研究時那種平靜的心態。

柳君逸的道基,是他的道心。

心定了,道基就定了。

他受人道之名,擔任指揮,負責獲取先鋒之戰的勝利。

受命者直前,則上不畏敵掣其肘,下不畏群口騰其謗。

上不畏敵掣其肘,則智斷足以自決。

下不畏群口騰其謗,則窮劚事之根株然後已。

於是,一切根株得之。

是啊,重點就在這裡。

他是人道,所求的自然是‘人和’。

何謂人和?

眾人一心,千里一室,萬里一堂,內外同一氣象,上下同一精神,是以‘人和’。

但是,當眾人為他深信不疑,主動為他赴死爭取時間之際,他卻在自怨自艾,在擔憂自己做不到……

上下不能一心,所以人和崩裂,自然不能成事。

體會到這些,隨著李啟的位置越來越近,速度越來越快,柳君逸反而越來越平靜,甚至閉上了雙眼。

感受到了。

雖然閉上了眼睛,但他的目光,他的力量往外蔓延而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健而不息,天之運也,自強而成,德者君子之事也……

不對,這句話是錯的。

健而不息,天之運?

健而不息,人之運也!

柳君逸雙目睜開,勐的起身。

如今,困難當前,守土之大義在身。

憚艱之大,則義氣舉。

君子守義,守節,守土,自當不息!

心中迷惘頓時消除,道心通徹。

雖然現在不是突破的最佳時期,突破之後也不是最好的狀態,還會對以後的道途產生影響,導致他無法一直‘完美’。

但無所謂——

五品達成。

也是在這個瞬間,李啟攜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勐的砸在了甘松城之上。

李啟趕到了。

就在李啟趕到的那一剎那,他勐的降落在甘松城外,正在試圖拆毀城牆的那一瞬間,柳君逸也突破了。

兩人的氣息交機,剎那之間都意識到了對方的存在。

還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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