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徹底寒心
“哈哈哈！咳咳咳！”葉承策突然大笑，笑得悲愴，隨後竟劇烈的咳嗽起來。
“爹！”
“相公！”
葉珺和杜氏擔心的扶著他，給他順背，好一會兒他才停止咳嗽，把手帕拿開，上面的嫣紅異常刺目。看得葉珺和杜氏都紅了眼眶。
“爹是不是認為我反正都已經快死了，葉珏有沒有下毒都沒關係了？”葉承策慢慢將染血的手帕摺疊起來，語氣很是漫不經心，然而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這樣，就越是知道在這樣平靜的外表下掩藏的是怎樣的狂風暴雨。
“老二啊！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家裡都窮得揭不開鍋了，可因為先生說你讀書很有天賦，家裡寧願頓頓吃草根也要省下錢來供你讀書！為了給你買筆墨紙硯，娘大冬天的去給人家洗衣服，凍得兩隻手生凍瘡，腫得不像樣，連碗都端不了！你爹還冒著大雪進山去砍柴去賣，差點就回不了了！
還有你大哥！小小年紀就去做人家短工，累死累活的，賺到的工錢都給你去買書了！你因為玩雪被冷到，發高燒，還他連夜揹著你一直不停歇的跑到縣城裡去找大夫！連鞋子都跑掉了，結果弄得兩隻腳全是傷！為了給你湊錢去考秀才，他差點就賣身去宮裡做那等子斷子絕孫的太監！我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就能狠心讓我們的孫子，你大哥的兒子前途盡毀嗎？”孟老太說得聲淚俱下，葉老頭葉承元都想起了以前的艱辛，都是心酸又複雜。
葉承策低著頭，緊抿著嘴唇，手緊緊握著，依然是顫抖不已，可以看出，此時他的內心也一樣不平靜。
“若是你還念著一點的恩情，你就放過珏哥兒吧！要是還不夠，我給你跪下了還不行？兒子啊！娘給你跪下了！”葉老太說著就撲通的一聲朝著葉承策跪了下去！
眾人都被她的動作驚到了！
母跪子，這是多麼的不可思議，天理不容！這要是說出去，葉承策永遠也別想抬起頭來！
葉承策更是臉色一變，想要避開，一著急，又開始咳了起來。
葉珺怒道：“祖母，你是作甚麼？莫不是就這麼急著逼死我爹，好救那個畜生？”
“葉珺！你住口！有你這麼和祖母說話的嗎？”葉承元瞪著眼朝葉珺喝道，然後看向葉老太：“娘，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我相信二弟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人！您快起來吧！”
“不！老二不答應放過珏哥兒我就不起來！”葉老太淚眼婆娑的看向葉承策：“老二啊！我求你了！你已經廢了！玟哥兒又不是塊讀書的料，能繼續考科舉的光耀葉家門楣就只剩下珏哥兒了！他是我葉家最後的希望！你不能毀了他啊！他若是再被毀了，咱們葉家何時才能出頭啊！我求你了！娘給你磕頭了！”
眼看葉老太真要朝葉承策磕下去，孟秋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另一手穿過她的腋下，強行將她拉了起來，語氣森然的道：“祖母這是為了您的孫子逼死兒子嗎？而且你是不是說錯了，我家珺哥兒還能考科舉呢！
論人品論才華，都能甩會給叔叔下毒的畜生幾條街！你要是擔心他入贅的事更簡單，我委屈點，改為嫁就行了，只不過那個要害人的畜生可不能輕易饒過了！”
葉老太氣得想大罵，可是她整個人都被孟秋控制著，在看孟秋滿含殺氣的眼神，竟覺得從頭冷到腳，心裡一片冰寒，頓時瑟縮著不敢說話了。
葉承策悲傷沉痛的看著葉老太：“娘，您又是這樣！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明明已經將你去買考題的證據都處理乾淨了，可您就是這樣跪在我面前逼我去衙門認罪！為了報答您的養育之恩，讓您免受責罰，我就算是功虧一簣身敗名裂也只能咬牙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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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後您不但不給我任何解釋，對我們一房冷淡疏離，現在又朝我下跪，是想要我怎麼樣？是不是要我把這條命也還給您？我只想問您，為什麼？難道我就不是您的親兒子？”
說著，他眼淚不斷滑下，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處，第二次被母親拋棄，即使已經早有準備，心中還是撕裂般的疼痛。
“胡說！你當然是我生的！”葉老太當即反駁，但觸及葉承策的悲傷的雙眼還是轉過臉去，默默的抹去臉上的眼淚。
葉老頭不耐煩的道：“夠了！承策，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才能當這事沒發生，你說吧！”
葉承策看著自己父母這樣的態度，心是徹底冷了，臉上也恢復了平靜：“這個家我們也無法待了。我不想在和一個總是想著要殺我的人相處在一個屋簷下。分家吧！”
“不行！”葉老太焦急的道：“哪有爹孃還在就分家的道理！我不同意！更何況珏哥兒，很快就要去南山書院了。你很快就不用見到他了！”
葉承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我如今再和他多待一會兒都不舒坦！您要知道，我既然能讓他順利進入南山書院，就能讓他被南山書院趕出來！左不過是一封信的事。以前我或許連信都寄不出去，至於現在……”說著他看了孟秋一眼。
眾人心中都明白，以前有趙主簿的人看著，所以連信都寄不出去，現在有孟秋，她可是連黑蛟幫拿她沒辦法的人，誰知道她有沒有辦法把信給送出去？
“分就分！我告訴你們！今天不是他們二房的人走！就是我帶著兒子走！”趙氏叫囂道，她想要分家很久了！尤其是孟秋也跟著住進葉家之後。
葉承元卻不怎麼贊同：“爹，二弟病得這麼重，怎麼能現在把他們分出去。”
葉老頭深深皺起了眉頭，見二房的人都是一臉決絕，再看看被嚇得臉色慘白的葉珏，果斷下決定：“分就分！但是你們休想分到任何東西！”
葉承策笑得諷刺又苦澀：“以前爹孃大哥為了我確實付出了良多，這些田地，宅子，還有這裡的東西都是我考上舉人後自己掏錢置辦的。如今我都不要了，就當是償還爹孃多年的辛苦栽培，和給爹孃以後的贍養費吧！”他終究還是顧念以前的親情
葉老頭難得被他說紅了臉，惱怒的哼了聲轉身離開了廚房。
接下來葉珺很快找來了葉族長，由他做見證，二房淨身出戶，二老由老大葉承元撫養，雙方在文書上簽字，葉承策一家毫不猶豫的離開了老宅。
“二叔！二嬸！二哥！”身後葉玟的聲音傳了，四人回頭，就見葉玟和葉姝棋急沖沖的跑來，葉玟著小孩還雙眼紅腫，眼裡滿是淚水。
“二叔，對不起！我真不知道大哥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葉玟來葉承策面前愧疚的低下頭。
看小孩子愧疚自責不已的樣子，葉承策突然對利用了他而生出幾分歉意來，語氣溫和的道：“說什麼傻話，這又不關你的事，你道什麼歉？而且這次我還要謝謝你呢！要不是你發現了……，唉，雖然分家了，但我還是你二叔，你要是還認我的話可以常來找珺哥兒玩，順便讓我看看你的功課學得怎麼樣。”
葉玟大喜：“真的？二叔您只要不嫌棄我，我定然會去的，只是，二哥不會嫌棄我吧？”說著又希冀的看向葉珺。
葉珺被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給逗笑了，摸摸他的頭：“嗯，不嫌棄。”
葉玟喜笑顏開。
葉承策看向一直在默默抹淚的葉姝棋，摸摸她的頭，嘆氣道：“回去吧，好好照顧爹孃，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商量。”
葉姝棋乖乖點頭。
告別了他們兩個，二房一家四口順利的回到了自己的青磚大瓦房，幾人都放鬆了許多。葉承策心中的悲傷並沒有散去，此時一放鬆，就露出明顯的疲態來，杜氏趕緊將他扶進房裡休息了。
葉珺看著闊別幾天的院子，嘆氣道：“終於回來了！”
“聽你這語氣可不像是高興的樣子。”孟秋笑話他道。
葉珺卻是沉默了下，垂下眼簾：“你不要怪爹願意淨身出戶，當初祖父祖母大伯為了供爹讀書確實付出了許多，可謂是傾盡所有。不管他們現在如何待我們，以前那些功勞和苦勞都是不可磨滅的。”
孟秋道：“我明白，生養之恩大過天，不是輕易能割捨的。而且這點東西我也不在意，我要的可以自己去爭取。只是我不明白，若他們真如你說的那麼看重爹，為什麼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葉珏的毒藥時候從哪來的，是誰想要爹的命，我想你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