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這才施施然的坐下,也不去看杜氏,臉色面無表情,一雙眼睛,掃視著四周,眼裡赤果果的寫著嫌棄。

孟秋這時候把茶端上了,她自然看到了鄭夫人主僕兩人的表現,所以很想直接把茶盅蓋鄭夫人頭上,不過還是忍住了,臉上還帶著客氣的微笑。

鄭夫人端起茶杯矜持的呷了一口,然後像是喝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立刻把茶水吐會杯中,嘴裡還呸呸呸幾聲,那樣子要多假有多假。

春香誇張的叫道:“誒呦!我的夫人吶!奴婢都說了這裡的茶水就跟泔水一樣!哪裡是您這樣的身份能喝的?”

孟秋和杜氏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裡的好笑。

鄭夫人見杜氏和孟秋並沒有露出她想要的反應,反而老神在在的一個慢悠悠的喝茶,像是喝什麼難得的仙霖玉露,一個則低頭看腳尖,像是看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兩人完全當鄭夫人在唱獨角戲。

氣氛一時尷尬,鄭夫人也不繼續演下去,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自以為的增加自己的氣勢,抬起下巴,很是嫌棄的道:“我說杜妹妹啊,你好歹也是個舉人夫人了,怎麼還喝這種沒什麼味道的樹葉?”

春香假模假樣的嘆氣道:“夫人,您就別怪葉夫人了,人家是剛從鄉下來的,能見過什麼世面?身上也沒什麼錢,能買什麼像樣的茶葉?不給您端上一杯清水就已經是儘量做到禮數了,您呀,就別讓杜夫人為難了。”

鄭夫人終於能自己說別人“從鄉下來的了”,特別高興,下巴也抬得高了些,都快戳到天上去了。

杜氏用杯蓋掩住嘴邊的笑意,裝作疑惑的問孟秋:“都是我這媳婦不是,怎麼能用這麼差勁的茶來招待江姐姐!”說著瞪向孟秋:“你都拿了些什麼茶來?我不是吩咐了要上最好的茶嗎?”

孟秋很委屈的道:“娘,這是昨天山長夫人差人送來的鐵觀音,山長夫人說了這茶在京城一兩能賣上十兩銀子!光這一盞茶就至少值一兩銀子!”

杜氏嘴角抽了抽,鐵觀音是什麼鬼?這明明就是君山銀針!孟秋暗中無奈攤手,對於茶她只記得一個鐵觀音,杜氏給她的眼神就是要她配合演戲,她懂,可她不是個懂茶的,只能胡亂說一個了。

好在不懂茶的不止孟秋一人。

“十兩銀子一兩?”鄭夫人和春香,一聽山長夫人送來的茗茶,十兩銀子一兩,頓時驚呼出聲,鄭夫人更是恨不得一碗茶直接灌嘴裡喝得一點都不剩,不過她還是險險剋制住了,不過重新端起茶杯手出賣了她。

等杜氏和孟秋皆是好笑的看著她,她才知道自己幹了件蠢事,只得悻悻然的把茶杯反悔茶几上。

杜氏掩嘴輕笑:“江姐姐還是這麼有趣,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覺得親切多了。”

鄭夫人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微微動容,態度有些鬆動,她身後站著的春香輕咳兩聲,她立即就有板起了臉,挺直脊背,冷哼道:“別以為你提起以前的事我就會給你好臉色!我告訴你,我才是鄭通的正妻!金陵的正經的知府夫人!”

“這是自然的,江姐姐和鄭大人伉儷情深,一直都是讓人人都最羨慕的一對璧人!我家相公常常跟我提起過,當年鄭大人還是個窮書生,家裡揭不開鍋的時候,是姐姐慧眼識英雄,不嫌棄鄭大人,毅然決定嫁給他,給他洗衣做飯,照顧公婆,生兒育女,還四處借錢給給鄭大人湊足路費送他去考試,鼓勵他從童生考到秀才,從秀才考到舉人,再到進士,這一路走來,哪裡能少得了姐姐的扶持?若是沒有姐姐就沒有今天的鄭知府!”杜氏說的感動,聽得孟秋都不禁對鄭夫人改觀了,看她像鴨子一樣把下巴高高抬起也不覺得醜了。

鄭夫人心裡得意得不行,臉上的笑容都快要忍不住了,又不是春香接二連三的提醒,她都要飄得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哪裡了。

杜氏眼裡滿是笑意,把話風一轉,“所以啊,每當我家相公惹我生氣的時候我就把姐姐鄭大人搬出來,言道:姐姐陪同鄭大人起於微末,一路相伴才有今天,鄭大人對姐姐從來都只有敬重沒有嫌棄,我雖然不是在你最艱苦的時候就開始陪著你,可也跟了你這麼多年,從來沒嫌棄過你,還給你生兒育女伺候公婆,你要是有良心怎麼會惹我生氣?他立刻慚愧的不行,趕緊給我陪不是,還給我端茶倒水,伺候我洗腳洗臉的,好不殷勤。”

孟秋立刻就聞到了熟悉的酸臭味,不過沒有拆臺還很識趣的配合道:“娘,這你莫不是騙人的吧?我看爹平時對你那個叫柔情蜜意,伺候你就跟伺候絕世珍寶一樣,我和珺哥兒要是說話大聲了點都怕把你給嚇壞了,還被他呵斥了好幾回呢!爹又怎麼可能會跟你生氣?”

“誒呀!你這死丫頭,怎麼在外人面前說這些?真真是羞煞我也!”杜氏以袖掩面,羞羞怯怯的不好意思見人,但那甜蜜的樣子誰都看得到,真是甜得牙都快掉了。

杜氏越是幸福甜蜜,鄭夫人就越想心中酸澀,竟是控制不知的抱著春香嚶嚶嚶的哭起來。

杜氏和孟秋尷尬的對視。

好像欺負過頭了?杜氏眼神有些歉意,實在是看鄭夫人的樣子太好欺負了,一時忍不住手癢。

孟秋聳聳肩,表示你不是很瞭解她的嗎?怎麼就會把握不住把她給弄哭了?更何況她們也沒做什麼吧、吧?不過是秀個恩愛而已。

鄭夫人哭得傷心,連自己來這裡是做什麼都忘了,只一腔委屈無處訴:“妹妹你倒是幸福,現在還是這麼貌美,和葉兄弟甜甜蜜蜜的。我卻已經是個黃臉婆,連我家那口子都嫌棄!”

杜氏見她越哭越慘,尷尬的安慰道:“怎麼會呢?你和鄭大人是患難夫妻,他怎麼會嫌棄你呢?”

鄭夫人哭著道:“要不是嫌棄他怎麼就把小妾一房又一房往屋裡抬?以前他還是給秀才的時候就被那個金陵名妓杜婉娘給迷得神魂顛倒的,連書都不讀了,家也不要了,要死要活的要給那個杜婉娘贖身。後來那個杜婉娘沒了,他總算清醒了。沒想到等他考上舉人之後就有舊態復發,又迷上了什麼花魁,要不是我告訴了我家老太爺請來家法,他都砸鐵賣鍋的把人家給買回家了!”

杜氏心想就算他砸鍋賣鐵也賣不了多少錢,一個青樓花魁哪有那麼便宜?

鄭夫人繼續道:“等他考上了進士,連老太爺都管不了他了!官還沒當多大就急著收女人,一副沒見過女人的樣子!就在前段日子,他還把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狐狸精給抬進家門呢!這就算了,他還幫著那一屋子狐狸精來打壓我!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我的錯!一個兩個騎在我頭上他還跟著叫好!我跟了他多少年啊!吃糠咽菜跟了他十六年!他倒好!一朝得勢當了大官就把我這個糟糠之妻給扔地上任人踐踏!我當初怎麼就這麼眼瞎看上了他這個白眼狼!”

鄭夫人越罵越大聲,把心中苦悶都發洩出來,春香想阻止都不行,最後被她的悲傷感染了,跟著抹眼淚。

杜氏和孟秋也沒了捉弄的心情,雖然早就知道鄭通是個渣,可是完全沒想到竟然渣到這個程度!

杜氏嘆氣小聲對孟秋道:“鄭通你爹同窗的時候江姐姐就已經嫁給鄭通了,那時候鄭通剛考上秀才,手上有點錢,就大手大腳的根本不知道節制,往往是一下子就全花完了,接下來的日子就是開始捱餓,江姐姐不知情,只以為他在金陵過得不好,每隔一段日子就將自己辛辛苦苦賺到的那點錢給鄭通寄來。那時候鄭通還很感動的四處跟人說他有過多好的媳婦,弄得整個書院都羨慕他。”這些是葉承策後來告訴她的,那時候,因為金陵名妓杜婉娘的關係,鄭夫人對她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杜氏也不是愛拿熱臉貼人冷屁股的性子,於是對鄭夫人也是冷冷淡淡的,葉承策就把鄭夫人的事情一一告訴她,從此杜氏才對鄭夫人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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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鄭夫人對鄭通是真的好,他們一幹同窗聚會談到鄭夫人的時候,都會說要是鄭通發達以後不好好對待鄭夫人就是真的狼心狗肺該天打雷劈了。沒想到還真說的對。

孟秋也不免對她抱以萬分同情,在古代,嫁給了一個渣男,就差不多下半生全毀了,除非,她有魄力夠硬氣手撕渣男。孟秋這麼想也這麼說了。

鄭夫人紅腫著雙眼,抬頭看向孟秋,震驚的道:“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這這這我怎麼能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萬一他要把我給休掉怎麼辦?”

孟秋冷笑道:“那就把他打到不敢休你為止!要知道男人尤其是渣男,那可都是賤骨頭!你要是給他示弱,他就敢騎在你頭上拉屎,把你踩帶泥地裡隨意踐踏!你要是比他還厲害,他就怕會怕裡你,不敢對你又一絲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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