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何種目的,到了這種地步,在金縣大戶看來,已經不是動乳酪的問題,而是要奪了豪紳大戶的基業。要是再內地也許一眾大戶富豪最多是找上官去告訴,或是花錢找官階比駱博軒要大的人來說項,但別忘了這裡是遼東,是蠻荒之地,是一夥亡命之徒退休養老的地界,作為軍人更加的相信肌肉的力量大於權謀,於是一場針對駱博軒個人安全的陰謀展開了。

那一日,駱博軒正在坐堂審案,處理著金縣的一些日常事務,卻見到自己派下去進行丈量土地的書辦,衣衫襤褸的衝了進來,心中頓時大驚,要知道這些書吏都是龍致遠支援的在校學生,是什麼中學求讀的苗子,平均只有十五六歲,當初借調的時候,龍致遠就再三強調一定要保障他們的安全,眼下看著這孩子的摸樣定然是出了問題,擔心無法向恩主龍致遠交代,所以肯定心中緊張。

詳細聞訊之下,駱博軒知道了其中的緣由。原來這書吏奉駱博軒的命令去金縣西山苗嶺村丈量土地,剛開始去的時候,當地的大戶豪紳倒是沒有顯露出什麼,還算是配合,讓一眾有所戒心的書吏差役心中多少鬆懈了警惕。

那一日,官田、私田、荒田原本一眾書吏已經統計完畢,就要回金縣交差,但苗嶺村的金大戶金不讓主動說在村子西頭他還有幾百畝田地沒有丈量,請一眾書吏再辛苦辛苦,免得萬一沒有典籍在冊,到時候被查證出來,讓縣大老爺沒收了才是最讓人可憐。

幾個書辦商議了會兒,也就同意了金不讓的請求。要知道,清查田地以來,金縣這塊兒的大戶各個都是冷言冷語,全然沒有好臉子對著自己幾個,更別說主動說出私田的存在,要論起來,怎麼說都是這金大戶知情識趣,更何況他們雖然年輕,都是青年城的娃娃學生,沒有什麼社會經驗,並沒有想太多,再加上青年城那種做事認真嚴謹的態度,早就已經滲透到了這些秉承傳承孩子的骨髓裡面,有活沒幹完,自然不能浮皮潦草,要認真對待,跟著金大戶去了他所說的那處田地丈量了起來。

幹完了活計,這幾位青年城的娃娃書吏發現日頭偏西,苗嶺離城大概五十裡地,趕回城去恐怕天黑誤了時辰必然要來不及,要知道金縣城門是每天都要關閉的,於是大家一合計,乾脆就在苗嶺村住下來,等第二天早上再回程也不遲。

只是這村子裡面的農人家中都極為窮苦,沒有多餘的房子提供,要說呢,居住條件最好的只有金大戶家,自己是為金大戶的田產留下來,找他解決住宿名正言順,再加上金大戶對自己一眾人等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敵意,幾種情況加在一起,幾位書吏也就去同金大戶說想要借宿一晚。金不讓顯得極為好客,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幾名書吏的請求,還準備酒菜要招待這些娃娃們一頓。

青年城自然有青年城的規矩,這出門幹事是有規矩和差旅費補貼的,在公事中間吃請是絕對不允許的事情,如果一旦查實回去之後要被執行刑罰,所以一眾書吏沒有答應宴請的要求,而是掏出了相應的食宿費用,然後要求金不讓按照市價提供飯食。

原本要在酒宴中搞名堂的金不讓,見計劃落空之後,賊心不死,換了一種模式,直接將迷藥下在青年城子弟的飯食之中,一眾娃娃書吏稀裡糊塗的就被人下了套子,被迷昏之後,脫光了衣服,搬入了幾個丫鬟的房間裡面,金不讓製造出了一副外來人逼迫丫鬟,因奸不遂,暴起殺人的摸樣,在天亮的時候,裝作不知情的摸樣,又是哭又是鬧,弄得是不可開交。

幾個丫鬟本來就是苗嶺當地人家的女兒,因為家窮這才到了金大戶中為奴僕,這麼一鬧女兒慘死,不明*真相的村民立刻趕來,把書吏們圍了起來喊打喊殺,這個時候金大戶又出面做好人,安撫人心,說這是縣老爺派來的書吏,有什麼也要依法辦事,總是要等縣尊老爺來了才行,相信縣老爺不會徇私,秉公辦理的。

於是在金不讓的操控之下,將其中一名娃娃書吏釋放了回去,假惺惺的說他留在當場維持局面,等縣老爺來處理,娃娃書吏慌慌張張的就趕回了縣衙來求援來了。駱博軒聽完訊息,說真心話他是知道裡面必然有蹊蹺,但是話說回來,不管有沒有蹊蹺,這些書吏都是恩主龍致遠託付給他的手下,先要保證人的安全才是,至於大戶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麼,不過是因為自己最近動作太大的緣故,先將人帶回縣衙裡面保護起來,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拿定了主意的駱博軒,吩咐人去將展大鵬喚來,卻得知城外有匪徒滋事,展大鵬去城北十里彈壓去了,城中沒有太多的警察存在。事態危機,駱博軒沒有多想,一邊派人通知展大鵬快些趕過來,一邊帶著幾名警察就直接去了苗嶺。

在駱博軒看來,不管如何,這金大戶再是囂張,有所依持,也不可能拿自己這個朝廷的七品正堂的安危開玩笑,要知道,那就不是簡簡單單的銀錢矛盾,而是對整個大明官僚體系的戰爭,想來金大戶和他背後的一群人不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吧。

卻沒成想,他想的過於簡單,事實證明,這幫金縣的土豪一則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麼做的後果有多麼嚴重,二則他們一貫在金縣這個地域作威作福慣了,再加上邊地軍事體系的獨特性,家中的親戚躲在金州衛之中擔任要職,讓他們有著一種官匪一家的狂傲,所以做起事情來絲毫沒有任何顧忌。

當駱博軒趕到村子的時候,發現一眾青年城借調來的娃娃書吏被人脫光了調在樹上,全身上下都是傷痕,都已經昏厥過去,於是找到金大戶說要將這些人帶回縣衙進行審判,並且聚集了村民允諾絕對不會姑息養奸,一定要讓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原本說透了,金大戶就是要用這些人做文章,怎麼可能讓駱博軒將這些人帶回縣衙,到了縣城,那可就是駱博軒的主場,到時候是圓是扁還不是任由人擺弄?於是吩咐暗中佈下的棋子,在後面推波助瀾,弄得民眾群情激奮,要求當場宣判,避免徇私枉法。

激動之中,苗嶺村的村民開始了圍攻駱博軒的舉動。開始的時候不過是推推搡搡,之後卻不知道是誰動的手,突然從人群之中就有人飛來了一塊大石頭,直接將駱博軒砸到在地,有人高喊一句,打殺了這個官官相護的狗官,頓時場面不可收拾,民眾完全失去了理智。

就在危急時刻,幸虧展大鵬帶著一眾警察快速趕到,將民眾驅散開來,這才把駱博軒和一眾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娃娃書吏解救了出來,現場受傷的還有金不讓,問清楚了情況之後,展大鵬立刻分析出來了事情的背後必有陰謀,之前城北有人鬧事,恐怕也是調虎離山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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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他軍中的脾氣自然是沒有二話,先將村子屠了再說,可是這件事情干係魁首的大政,在駱博軒昏迷不醒的情況下,拿不準主意的他只能夠去向上通報情況,等候命令。指示在等候的過程裡面,他怕這些大戶還有後續動作進行,外松內緊,進入了戒備狀態,並且通知了船廠護衛隊以便他們及時做好出兵支援的準備。

在船廠現在已經開工,當然只是清河弄來的船匠們的試製,為了保障那裡的安全,龍致遠從青年軍之中派出了一支三百人的小分隊,藉口招募船工加塞進了船廠,實際從事保衛工作,方正裡面從上到下都是自己人再操控,只要擺在檯面之下,也沒有人會多說些什麼,一般的土豪家裡面還要有十幾個護院呢,更何況有著偌大家業的船廠。

聽完展大鵬關於情況的介紹,龍致遠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這件事情的背後肯定不僅僅是一個什麼狗屁土豪鄉紳在作怪,就是借給他十個膽子,想來也沒有如此大的本事,更有可能是站著金州衛的人,很明顯駱博軒的所作所為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有的人狗急跳牆了。

原本按照當初的計議,駱博軒來做醜人,他對當地大戶苦苦相逼,讓本地大戶日子過的艱難,然後龍致遠過來坐好人,接著用關外的土地來置換本地的田地,如此一白一紅,雙面效果之下,想來這些當地大戶也不得不在利益面前乖乖就範,就算心中有什麼怨言,到時候多賠付些土地給他們也就是了,反正金縣這裡關係到未來海貿的進行,必須牢牢掌控在龍致遠的手中,因此他是不可能讓步的。

卻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些大戶真是膽大包天,拿著豆包不當乾糧,居然敢直接就將這朝廷的七品正堂打傷,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說到底,嘿,就是給你定個謀反的罪名你都沒話說,龍致遠心中一陣冷笑,好麼,看來還是低估了這些土豪們的膽子,既然如此,一切迴歸本源,什麼軟的硬的,扯這些犢子幹什麼,正好我也省了土地錢財的置換,既然師出有名,那就只有刀子才能說話了。

直接派人去把李重山喚了過來,這位李家的大舅子可是要好好用上一用,原本將他帶到金縣來,龍致遠就是為了解決這土地上的糾紛,必要的時候李成梁的招牌可是比他龍致遠的名號管用的多,畢竟在邊軍之中這位總兵大人那可是神級的存在,而在這邊緣地帶,最為重要的就是衛所的軍人,他們才是當地最強大的土皇帝,而龍致遠原本就沒有想自己出面去解決衛所軍人的意味,要知道那是李家的禁臠,自己要是動手的話,想必李成梁心裡就是默許也必然有疙瘩,眼下不同當初,當初他能果斷同沈有容下死手殺了不少李系軍官,那是絕了希望的瘋狂,而現在,雙方是合作關係,哪自然而然要顧忌幾分才是正理。

將事情同李重山說了一遍,果然李重山毫不猶豫的將屁股坐在了自己這個姐夫這一邊,笑著說道:“姐夫,你就說吧,要我怎麼做,喚我來,總是有所吩咐的。”

呵呵一樂,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龍致遠,同李重山說:“金州衛你認識不認識?我同你說重山,這個海港是我們海貿未來的希望所在,如果發展起來,必然每年的收入在百萬兩以上,皇上、勳貴、李家、還有我的前程可以說都同這個地方息息相關,因此這裡非常關鍵,因此必須牢牢控制在我們的手上,不能有任何差池,要不然咱們的損失就大了。”

琢磨了會兒,李重山聽著自己姐夫說的嚴重,也認真了起來,言到:“這金州衛的指揮使名叫宋年,是爺爺門前的老人,也是個狠角色,要不是傷殘了胳膊,也不至於最後置換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當指揮使養老,我只能試著去說一說他,但卻未必好使,你知道的,這幫驕兵悍將,別說是我,就是我爹爹來了,人給不給面子還是兩說,除非爺爺說話還差不多。”

李成梁?呵呵,龍致遠知道,李成梁既然在自己去遼陽的時候避嫌遠走廣寧,說透了,就是表明了一個態度,在現在這種狀況下,不想同自己有太多的瓜葛,至少在表面上不想同自己有什麼太明顯的交集,說是疏遠也好,說是防備也罷,反正明面之上大家保持距離,至於暗地裡,兩邊的銀錢往來,李家親軍依然留在青年城整訓,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李成梁內心的實質態度,因此這金州衛的事情,李成梁肯定不會表態。

“這樣,這件事情,你派一名親軍去遼陽同岳父大人說一說這裡的情況,不管怎麼說宋年也是嶽祖父的舊人,然後呢,咱們兩個人去一趟金州衛,拜訪一下這位宋年,宋大人,先禮後兵麼,要是他明白事理一切自然好說,要是屁股坐歪了麼,”話說到這裡,龍致遠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一邊的李重山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嘿嘿一笑,點了點頭,說道:“那是,如果這宋年老兒要是不給面子,那麼就怪不得咱們了,事後就算是爺爺知道了那又如何?想必最後的板子也打不到咱們身上。”

決斷之後,龍致遠站起身來,吩咐丁四說道:“你吩咐後面的鐵衛營,立刻配合大鵬的警察接管所有金縣的防務,並且借縣衙的名義宣佈金縣進入戒嚴狀態,只准進不準出,想必這城中眼線不少,先斷絕了訊息,讓這群魑魅魍魎摸不到底細。”

丁四聞聲點了點頭,剛要下去辦差,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又問龍致遠言道:“魁首,那些番人如何處置?”

“嗯?”龍致遠這才想起,城門口那些不明來歷的番人,揮了揮手說道:“先將他們關起來,餓上幾頓再說,現在還顧不上他們。”

片刻之後,一陣雞飛狗跳之中,金縣南北兩處的大門都被封住,一陣通告之中後,只准進不準出的訊息,隨著時間的推移向四方傳去,傳到了一眾金縣大戶的手中,各個心中也是撓頭的很,下午有數百馬隊進了金縣的訊息早就傳了出去,只是這些人的來路一眾大戶還不知情,一片慌亂之中,又開始了新的串聯。

次日,龍致遠也不磨蹭,帶著百名鐵衛直接去金州衛指揮使坐在的衛城去面見宋年。為了防備這位宋年給自己來個一推六二五,又或是耍花腔弄個什麼裝病之類的不見,乾脆龍致遠都不按照官場的規矩事先通報,直接到了金州衛城,就是要打宋年個措手不及。

當門口值守的校尉將龍致遠、李重山前來拜訪的消息傳遞給宋年的時候,這位金州衛的指揮使正在撓頭鬱悶之中。說真的,金州大戶鬧事,背後完全是他一手操控的,不為別的,駱博軒上來的過激舉動,動了他的乳酪,這下就算是李成梁打了招呼,他也無法容忍,畢竟誰的背後都有自己的利益背書不是?而他的利益就是這金州衛的土地。

要知道,金州衛是偏遠小衛,平日裡油水不多,原本當年因為倭寇入侵,朝廷倒是重視過兩年,又是撥款,又是建堡很是熱鬧了兩年,隨著倭寇被戚大帥打怕了之後,再加上蓬萊水軍在金州設立了軍港,再也沒有從金州衛入侵過,從此這裡過上了沒兵沒匪的太平日子,也許這種日子對於老百姓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對於金州衛來說,就等同於地位與日俱下,沒了特別軍費的撥款,沒了扶持政策偏斜,再加上沒有什麼出產和特色,很快就恢復了偏遠小衛的特色,窮的掉褲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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