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氣候的影響下,遼東鎮守太監需要重新設立的節骨眼上,東廠這股太監掌控的力量,對遼東的滲透是不遺餘力的,而對關牆外面的世界則是他們重點之中的重點,派遣了不知道多少密探從各個方面收集青年城的情報,讓周衛石的工作忙的不亦樂乎,花費了大量的經歷應付這種外來的侵蝕力量,人手不足是周衛石最頭痛的事情,所以在反覆思量之下,這位魁首的大舅子向劉潤普伸出了援助之手。

沒錯,原本這種反滲透任務是屬於內務部的,是屬於周衛石負責,但是,劉潤普知道,情報工作必須互通有無,要相互合作才是正途,所以雖然情報局和內務局兩者工作重點不同,有主次之分,但是這種反滲透的工作必須相互聯合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加上周衛石的妹子不管怎麼說也是龍致遠的四夫人,而且懷有身孕,自己自然是應該放低調點,主動承擔起更多的責任和義務來,這樣打好關係,日後總是也不可能吃虧,多做反正沒有錯,因此周衛石剛剛伸出求援的手,劉潤普立馬答應了下來。

在這種思想指導之下,很快兩人密謀之後,外圍的第一道清查工作周衛石拜託給了劉潤普的情報局,周衛石自己則是將精力集中在青年城完全控制的區域裡面,對內進行清查防範工作。既然分工明確,之後的工作也就有了重點,鴉鶻關乃是進入海西、建州的必經之地,所以劉潤普也就要在這裡加大對於鴉鶻關的情報工作的建設,設立必要的清查手段和機構。

這次他來鴉鶻關就是為了檢查清查奸細工作的,卻沒想到正好手下抓住了一名可疑的皮貨商人,原本只是隨意的決定,見上一見,卻沒想到,這居然是一位不知名的舊人,這讓劉潤普頓時對這個人的身份來了興趣。

盤算了片刻,劉潤普看著眼前這位自己並不能看出來路端倪的漢子,不由得輕嘆一聲。甘於自毀容貌的人,都必然是心性堅韌之輩,可是你看看現在的摸樣,如同一灘爛泥,死狗般,而造成這種情況的,既沒有打,也沒有罵,只是簡簡單單的將他關在黑獄之中三天三夜罷了,魁首果然是學究天人,了不得的手段啊,就連這刑訊的手段都異於常人。

“你認識我?嗯,在這塊兒,認識我,知道我過去當過身份的人還真不多,既然你知道,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山東羅教中人。嗯,就算是羅教中人,我早幾年就已經從教中軍師位置上貶斥了下來,去了濟南做事,所以能喊我做軍師的,必然是羅教中的骨幹力量,最少是香頭以上的地位,怎麼,我可說錯了麼?”捻了捻鬍鬚,劉潤普不緊不慢的言到。

躺在地上侯震張開眼睛看了一眼劉潤普,又閉上了眼睛,淡淡的說道:“既然你都已經揣測到了,又有什麼不可以說的,我教侯震,人稱血浮屠,原是羅教高密的香頭,今日既然被劉先生認了出來,要殺要剮任您處置就是,只是一點求您看在過去香火的情分之上,給個痛快,留個全屍,埋的深些,別讓野狗叼去糟踐了,我在地下也就念你的情分了。”

聽完侯震的一番話語,劉潤普心中一動,血浮屠麼,嗯,這個兇名他早就聽說過,在高密一帶是小孩止啼的人物,在羅教當中也算是一員干將,兇殘無比,心性極為邪惡,現在情報局需要擴大,如果單單靠龍致遠這邊,培養出來的形形色色的秘諜也許在遼東本地沒有問題,但是到了外地,就必須要尋找熟悉當地情況的地頭蛇之類的人物才行。

所以,對劉潤普來說,各色人才都是迫切需要有,他原本就是黑暗出身,對於道德之類的東西看的很是低下,更注重的是有什麼人,能不能為自己所用,至於過去這些人有什麼樣的經歷,做出了何等的惡事,對於他來說是不在乎的。

畢竟情報局麼,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角色,代表的可不是善良和正義,而更多的是邪惡與黑暗,純白色的東西在這裡是不復存在的。所以善良正義,這種東西有魁首擁有就行了,自己只要作為魁首身邊一隻存在於陰影之中的走狗,這就是自己的定位。

更何況他還有自己的小算盤,眼下,青年城情報局自掛牌之後,將一眾秘諜者聚攏起來,其中骨幹的力量全是青年城培養出來的秘諜,不是他劉潤普的貼心人,所以作為一局之長,如何都要培養些親信才能用的順手,因此這個侯震,既然是羅教餘黨,只要能夠忠心自己,成為自己日後的黨羽,在情報局之中他也不會有勢單力孤的感覺,他倒不是有什麼異心,只是慣性思維作祟,覺得這樣才能更好的控制情報局,為魁首和開展情報工作服務。

不過麼,這種引外人入情報局的事情,局長是沒有最終決定權的,按照制度規定,所有情報局的人員必須經過政審、培訓,而政審的資格則是放在了安全局的內部,是周衛石的工作範圍,所以轉念之中,劉潤普已經想出了道道,自己是一種試探,試探龍致遠對於他的放權底線在那裡,所以收與不收侯震,一切都要等待魁首的訊息。

笑了笑,劉潤普帶著幾分戲謔之意,講道:“怎麼,你就這麼不想活?嘖嘖,如果你這麼想死,那麼我也不好阻攔於你,你剛才也說了,咱們有段香火情分,既然如此的話,那麼你的要求我一定要滿足的,放心,死了之後一口薄木棺材我劉潤普還是出得起的。”

話音剛落,這邊侯震就聽出了這位過去軍師,今天不知道在幹些玩意兒的劉潤普話裡面沒有想要殺自己的意思,頓時心花怒放。說真的,他原本就是一個將活著比什麼都看的重要的人物,連忙翻身爬了起來,跪伏在地言到:“劉爺爺,您要是能饒了小的性命,這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餘生就是您的一條狗了,您要我咬誰就咬誰,絕沒有半點含糊。”

聽到這話,劉潤普渾身一個激靈,左右看了看,見站在邊上的一眾人員面無表情,似乎對剛才侯震所說的話語沒有任何反應,但是他知道,這些話很快就會傳到周衛石的耳朵裡面,也同樣會透過周衛石傳到龍致遠的那裡,這可絕對不行,他是想培植自己的親信,但不等同於要給龍致遠不忠心的印象,這一刻他的心中又有些後悔了,做出這一舉動。

不過麼,眼下既然自己已經下了決心的事情,劉潤普也是有決斷力的人,最後權衡了會兒,覺得還是要試試為好,於是說道:“你這話是胡說八道,什麼為我生,為我死的?你的死活,我決定不了,一切要等上面的意思,不過有一點你需要記住,活著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你自己,記住這一點你以後的日子就不會白活。”

強忍著心中的詫異,侯震完全沒有想到劉潤普居然會有如此一番話語冒出來,而剛才表忠心的言語似乎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他連忙伏地磕頭說道:“是,先生說的是,我一定想明白其中的道道,活著為自己而活著。”

“哼~!”從鼻腔冒出一個音節,劉潤普沒有再管他的存在,揮了揮手讓人將他帶下去之後,回頭看了看邊上笑著說到:“刑副局長,您覺得這麼處置如何啊:”

刑天可以是情報局中的第一副局長,乃是龍夫人時代就已經從事情報工作的老人,可以說相對劉潤普來說他才是龍致遠真正的心腹,是龍致遠最信任的人。沒有讓他當副局長,原本心中有些怨氣,畢竟論資歷,論功勳,論忠誠他都遠在劉潤普之上;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劉潤普在幾項工作之中流露出的才華,讓刑天心中服氣了起來,知道這個劉潤普果然是一位天生就應該從事情報工作的人,也就按下了其他心思,好生的輔助這位局長大人的工作,所以劉潤普能夠這麼快就將情報局的工作鋪開,可以說其中有一半是他的功勞,正是因為如此劉潤普對他也很尊重,但尊重歸尊重,並不代表在這種會對整個情報局中堅力量發生變化的事情上,放棄自己利益的爭鬥。

刑天笑了笑,看著遠去的侯震,開口言到:“局座是想養狼麼?呵呵,狼雖然咬人給力,但是就怕野性難訓,反噬了主人,到時候才真得是難受的緊呢。”

點了點頭,劉潤普知道要想讓侯震的存在順利透過,第一關就是要說服刑天,於是說道:“是啊,刑副局長您說的在理,是要小心,要不然偷雞不成蝕把米,卻是成了笑話,不過我收這個人,也是有原因所在的,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咱們情報局過去在外地的工作一直無法開啟?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就是太過於強調忠誠,而不注重向外發展的緣故;

忠誠的確重要,但是如何吸收當地的民眾成為我們的眼線和力量,這更加重要,想要開啟局面第一要素,就是要拋開門戶之見,將眼光放開闊些,只要是我們能用的,都是好的,只要是我們不能用的,哪怕他是好的,也是壞的,這就是我個人揣摩的情報工作的要訣;

所以,善與惡是相對的,要想在善與惡之中得到取捨,至少,呵呵,至少在情報工作之中,是不可能出現的,我們是藏在魁首身後的影子,是魁首需要的利劍和情報來源,所以抱著一顆善良的心去做事,恐怕是成不了氣候的;

這個侯震,他的過往極為不堪,可以說是一部他人的血淚史,完全可以用無惡不作幾個字來形容,但是他的能力,他對於山東高密地區的瞭解熟悉,是旁人無法代替的,這種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能不能被我們所用,怎麼使用,這是要在探索之中總結的經驗。”

一番長篇大論說下來,刑天收起了笑臉,很嚴肅的看了劉潤普一眼,言到:“你這話倒是說的不錯,但是如何控制,如何使用,必須要有嚴格的規範,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在沒有得到忠誠驗證的狀況下,他們這些人只能作為外圍組織使用,畢竟我們現在的情報工作是要推進,但更為重要的是保密,嚴格的保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問題和麻煩,朝廷的那幫同行們,可不都是廢物,要是讓他們聞出了味道,嘿嘿,”刑天沒有在往下說下去。

笑了笑,沒有作聲,劉潤普並不準備反駁些什麼,刑天反對的也未嘗沒有道理,不過,畢竟這件事情是一個大事情,不是他,又或是刑天能夠決定的,一切都要等待來自周衛石內衛部門的意見,和來自魁首的批覆,沒有這些,他也只是敢囚禁著侯震不可能輕舉妄動的。

盛夏的晚上,遼東涼風習習,吹在人的身上分外舒適,走在充滿各種鳥語花香的花園之中,龍致遠愜意的摸著肚子,邁著四方步,緩慢的走著,不時喝一口手中紫砂壺中的涼茶,砸吧砸吧嘴,似乎晚上的晚餐讓他回味無窮,整個人一身地主老財的打扮,讓不熟悉的人看到,誰也不會相信這位相貌普通的年輕人,就是叱吒風雲的關外魁首。

寧靜是他眼下心中最舒坦的感覺。作為一個時時刻刻要同人鬥爭,和人打機鋒的上位者來說,在動完了腦筋之後,給自己一些私人的空間,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考慮,讓整個人沉靜下來,進入一種空靈的狀態,師法自然,是一種自我的修復,這種狀態是龍致遠從徐渭那裡學習來的,用了幾次後覺得效果不錯,開始堅持下來。

轉了幾個圈後,剛想回去繼續思考工作,畢竟手下的盤子越來越大,不管是文書也好,還是實際的事情也罷,都需要仔細思考才行。剛從曾山那裡回來,談好了盤子的他,心中多少是了了一件心事,不管從任何角度看,曾山同自己日後的合作將會愈發的緊密起來,尤其是這立縣的文書向上傳遞之後,嘿,就是曾山想從自己這邊摘出來,恐怕也很難。

曾山看不透其中的道道?不,龍致遠從來就不覺得曾山是個傻子,與之恰恰相反,曾山太聰明了,正是因為聰明他知道裡面的利害關係,知道如果上陳立縣的奏章由他牽頭之後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但是為什麼卻無法拒絕呢?

說透了還是利益和慾望。曾山想要進京,想要當大學士,想要當六部之首,甚至還想要當閣老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正是有了這些慾望,他才不得不明知道龍致遠送來的餌食裡面有可能藏有鉤子還要吞嚥下去,因為這是皇帝陛下的需要,是他曾山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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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長出一口氣,龍致遠甩了甩雙手,接著想到,這次同曾山的合作,其實是間接劃分了合作範圍,遼東的內部事務,龍致遠絕對不插手,換句話說,巡撫衙門的職權他不干涉,但是涉及到沈有容、商業等方面的事宜,曾山也不能干涉。

什麼?你說李家?呵呵,李成梁雖然現在同自己是親戚,關係更加密切,但是那還是兩回事,不是一回事,李家是李家,自己是自己,雙方有利益的共同點,也有利益的分歧點,遠遠沒有達到利益融合的地步,所以龍致遠同曾山的交鋒之中,選擇性的忽略了李家的存在。

同樣曾山也不會提李家,他知道李家和龍致遠的關係,知道在遼東其實李家的勢力是自己更需要鬥爭同合作的,但是那也是自己同李家的關係,他不希望龍致遠參與進來,因為同李家的合作和利益,是他遼東巡撫和遼東總兵之間雙方的利益,而不是遼東巡撫、遼東總兵、再加上龍致遠三方的利益,這種概念和定義完全不同。

周衛石送來的急報,龍致遠看過了,劉潤普想要收一位過去羅教的干將進情報局,然後派去山東進行情報收集工作。原本是一件小事,情報局內部協調,再由周衛石政審之後,就可以決斷,為什麼鬧到自己這裡呢?

龍致遠作為一名首領,看問題的角度自然同下面的這些人不同。他注重的並不是什麼收一個侯震的小事,而是看出了其中的問題,最大的還是那個觀點,外來勢力同本土勢力之間的融合問題,在這一點上面,龍致遠是偏向外來勢力的,青年城要發展,就必須要有廣闊的胸襟去接受新的血液和力量加入進來,將他們有機的融合到一起,成為事業前進的動力,而不是為了怕什麼危險,就拒絕他們的加入,這完全是因噎廢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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