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龍致遠面對自己這位幹姨的試探,毫無壓力,笑著側頭瞅了劉澤一眼,言道:“姨你這話說的,我這個人最講究尊重個人意願了,只要劉先生肯過來幫您,我絕對沒有任何攔阻的理由,青年城的大門來去自由,沒有什麼人身禁錮一說。”

而另外一邊劉澤同樣面上帶著微笑,拱了拱手,對著三娘子言道:“三大人這話倒是這折煞老朽了,我不過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還能當得到什麼大出息不成?現在在青年城吃得好,睡的好,活的挺好,這人老了就念舊,不喜歡時時刻刻的到處晃悠,讓三大人抬愛,真是老朽的罪過,不過,話說回來,我家魁首和您原本就是天作地和的一家聯盟,今後有些什麼疑難之事不妨相互多通通氣,彼此之間加強聯絡,共同進退,那樣的話比我個人能夠體現出來的力量將會重要不知道多少倍呢~!”

三娘子心中暗歎,這一老一少看來相得益彰,很有幾分默契,尤其是自己的這個大外甥說話完全滴水不漏,完全就不像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難怪能統領這麼一大攤子事物而沒有任何的難色,這就是人的本事,也不知道自己哪死去的大妹子是如何教育的,能把一個孩子培養成眼前這副摸樣真正了不得呢。

不過對於三娘子自己來說,提出讓劉澤過來幫忙的說法,其實也沒有抱著太大的指望,她僅僅只是想要試探試探劉澤同自己這個大外甥之間的關係到底走到了什麼地步,能不能從中窺探出戚家軍有沒有參與進來,隱藏在其身後罷了,因此也不失望,帶著歡喜的笑意,講到:“劉先生這話說得在理,這些年隨著昌盛號同歸化城之間的商業交往日益繁盛,我們也從中得到了不少的益處,是應該加強,深入合作下去才是正途,不過這一點,咱們可以日後慢慢再談,有劉先生在想來日後的大方向一定不會錯;

這次星夜兼程趕過來,就是想要調停科爾沁同咱們青年城之間的矛盾,不過現在你們雙方勝負已分,自然就不用再多說了,現在涉及的就是戰後的問題,你們希望科爾沁應該如何做才能消除你們心頭的惡氣?有條件儘管提,只要我這個幹姨能夠做到的一定為你們做到;

草原上現在是多事之秋,有屁大點兒的動靜那都是要生出無窮的麻煩,說心裡話,我並不希望草原亂,這要真的亂了起來,對你,對我,對任何一方都沒有什麼好處,只有穩定的發展,才是咱們共同的利益糾葛,才是最符合咱們雙方未來利益的趨勢點的。”

這話說的其實三娘子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言下之意很明顯再說,你們打贏了科爾沁,得了彩頭,再要些好處,這樣就可以了,不需要在得寸進尺的將手伸到草原上來,我作為草原一姐是你們的聯盟不錯,但是絕對不可能坐視你們講科爾沁一部滅族,要是如此,恐怕不但聲望將會大大的衰弱,而且肯定要被蒙古人戳脊梁骨,說自己成了蒙奸,出賣科爾沁。

點了點頭,龍致遠面上淡定,心中卻對三娘子這番話背後的意思洞若觀火,大大方方拉著劉澤在邊上找了一處案几坐了下來,然後接著三娘子的話往下說道:“幹姨的意思,就是我龍致遠的意思,您是長輩,怎麼說怎麼是,我這個做晚輩的無條件服從;

原本這次到科爾沁來,說真的大姨,完全是壓力迫使。好端端三百多子弟,就這樣死於非命,慘遭不幸,如此兇殘,如此不講道義的科爾沁,我們青年城要是不拿出點手段,讓草原上的餓狼們看一看,恐怕日後誰都會以為昌盛號的商隊,乃是待宰的羔羊,都要撲上來咬一口肉,喝一口血,長久以往,就是猛虎也難架群狼,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小侄才下決心要給科爾沁些厲害看看,讓他們知道知道青年城也不是吃素的;

大姨不是外人,我自自然然要把話說透,絕不藏著掖著,這次出兵原本就是懲罰性質的,戰略目的第一就是前面所說揚名,第二就是拿回損失,懲罰罪魁禍首,為我們死去的弟兄招魂,洗清血債,絕對沒有佔領科爾沁的意思;

可這一打,卻大出意料,科爾沁完全就是銀燭鑞槍頭。表面上看起來風風光光,可是背地裡,卻內亂不止,為了王位父親算計兒子,兒子算計兒子,導致最終在內部裂痕,同我們的打壓之下,頓時灰飛煙滅,這個結局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原本一場懲罰性的戰爭,打到眼前這種狀況也是小侄完全沒有想到的,所以下一步怎麼走,我還想再聽聽大姨的說法。”

雖然龍致遠從開始的時候就有心講科爾沁部落託付給卜他失禮管理,用這塊利益的糕點讓三娘子閉嘴,可是卻不能一開始就提出來,畢竟話要說的滿一些,正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麼,要不然等會兒有些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就不好提了。

三娘子略微沉吟了會兒,揮了揮手,說道:“既然你喊我一聲大姨,那麼我這個做大姨的總是不能讓你們吃虧,這場戰事說到底,都是科爾沁人在道理上站不住腳,如此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出來,只要是合理的,大姨給你做主,沒有二話,要他賠錢他就要賠錢,要他交人,他就要給咱交人,不過麼,這烏丹既然已經被人殺死,也算是罪有應得,有些事情也應該多少緩上別人一緩,別讓事情更加複雜化才是正理,要知道科爾沁也算是草原數百年來的望族部落,親朋好友可是不少,多少還是要注意注意影響不是?”

“嗯,行,大姨這樣說了,我還能有什麼說的~!這樣,第一,交出搶*劫我昌盛號的罪魁禍首,並且將所有手上沾染了我昌盛號無辜死難者鮮血的儈子手全部就地正*法,以命抵命;

第二,科爾沁必須退賠給我們貨物,並且全部承擔我們所有的軍費三百萬兩白銀,五十萬頭羊,三十萬頭牛,十萬匹馬,還有所有科爾沁的青壯每年必須抽出三個月的時間,到我青年城的區域服勞役,以此作為償付我們這次損失的賠償。”

聽完龍致遠的話語,三娘子冷笑一聲,雙眉含煞,言道:“我說大外甥,你這莫不是拿你姨開玩笑麼,前面口口聲聲說,聽我這個大姨的吩咐,可是到了眼下,怎麼如此獅子大開口,這哪裡還有什麼談判的餘地?就是科爾沁不吃不喝,我估摸著也不可能拿出這麼大一筆錢和牲畜賠償給你,你還不如乾脆滅了他們的族要好心些,要是如此我看也沒什麼好談的了,你直接殺光科爾沁的人,我拍拍屁股走人,日後咱們兩家的關係再論再談。”

呵呵一樂,龍致遠並不因為三娘子的話語而動怒,只是拱了拱手,說道:“大姨你稍安勿躁,這些事情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嘛,賠款、陪物額度是高了些,但是我可沒有說當下就要他們拿出來,可以分期償付嘛,十年期限之內,按每年進行一定額度的償付,這完全就可以做到了,不過那樣的話,恐怕就要收些利錢了。”

龍致遠這樣一說,三娘子面色才緩了些,但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這還是有難度的,要知道這次刀兵大興,原本科爾沁本身就遭受了重創,要他拿出如此多的錢物,就算是十年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你要打對摺我倒覺得還行。“

見三娘子討價還價的摸樣,一心為科爾沁人打算的申請,龍致遠心裡面撇了撇嘴,嘿,你真的這麼大公無私?如此也罷,我就來試試看,你到底是真英雄,還是假豪傑。於是龍致遠淡淡的一笑,瞥了眼坐在邊上眼觀鼻,鼻觀口,一言不發的卜他失禮,言道:“賠償的錢物,這是沒有什麼好商量的,畢竟大侄子我要對上上下下有個交代,青年城那邊雖然是小子執掌牛耳,但是畢竟眾口悠悠,沒有點實際的好處拿回去,我也說服不了上上下下的那麼多雙嘴巴,更無言面對死難的弟兄們天上的英靈,所以從嚴從重懲罰是必須的,這是沒有什麼過多商量的;但是償付的方式方法,咱們倒是可是可以換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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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緊鎖雙眉,三娘子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大侄子嘴上說的軟乎,但是立場如此堅定,條件是一點都不後退,不過他想出來的方式,對於三娘子來說倒是很感興趣,於是順著龍致遠的話言道:“來,你說說,到底什麼方式?”

“這科爾沁不僅僅是只有財貨、牲畜、人口,他還有土地、草場嘛~!我建議,賠償分兩個部分,一部分將科爾沁部落所擁有的草場直接拍賣、或是租賃給周邊的大小部落,以此換取大量的銀錢作為賠償的金額,想來再加上分期付款的年限,科爾沁人很輕鬆就能拿出大把的銀錢、物資作為賠付的抵押;

另外,我認為,為了表明青年軍、昌盛號絕無插手蒙古內部的事物的決心,我想就將科爾沁託付給幹哥哥卜他失禮全權管轄,由他全權監管科爾沁的事務,並且監督拍賣、租賃草場的事宜,以及賠償的程序相關進行的狀況。”

好麼,話剛說完,那邊原本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卜他失禮,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也難怪,坐在一旁突然天上掉下來一塊碩大的餡餅,正好掉到腦袋上面,如此是人都會暈暈乎乎的找不到北。要知道龍致遠剛才所言所語裡面牽扯著偌大的利益,不僅僅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對於他卜他失禮來說是絕對難以拒絕的理由。

剛才這位幹弟弟的話語中,透露出來了幾層意思,第一層,所說的監管,其實實質上就是接手科爾沁部的權利,將如此強盛的草原大部納入到三娘子的體系之中,成為卜他失禮的私人所有囊中物,如此你叫卜他失禮怎麼能不激動?

說真的,現在的卜他失禮名字上叫是叫王子,王子,其實狗屁都不是,不過是活在母親背影之中被塑造出來的英雄罷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哪怕他的心中一直沒有底氣,這就如同男人,有錢和沒有錢,你出門自然氣勢都不同,而爭奪順義王位的扯力克之所以能夠大小聲,不就是因為他有直接的領地,領民麼?

三娘子是有自己的領地,也劃給了自己的愛子幾塊肥美的田地和部民,但那些人手下依然是將三娘子的話奉若聖旨,大小事都去請示自己的母親,而不是他這個正管部族的頭領,正因為如此,卜他失禮的存在感變大大削弱,可是他又不敢出聲,畢竟涉及到母親的權威,只能獨自一個人默默承受。

而眼前,龍致遠這麼一提議絕對騷到了卜他失禮的癢處。如果給他十年的時間對科爾沁進行掌控管制,他絕對有信心,在這段時間之內,慢慢利用各種手段,分化打擊,將科爾沁化為自己的私人物件,侵吞到自己的肚子裡面去,那樣這就完全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自己將會是科爾沁唯一的主人,如此好條件他怎麼可能拒絕呢?

更何況還有第二點,龍致遠剛才所說的拍賣科爾沁的草場,這種事情雖然新鮮,但是其背後透露出來的利益簡直讓人流口水。先不說自己從這草場分割之中能夠暗箱操作拿到多少好處,就是周邊的這些大小部落汗王們,聽到這個訊息必然蜂擁而至,一定會被利益驅使團結到自己的身邊,由利益相結合,將能打造一支真正等同於自己的政治利益同盟,那樣將在迫在眉睫的爭奪順義王王位的大戰之中,佔據極為有利的位置,如此你叫卜他失禮怎麼可能不動心,不流口水?

不過,及時是這樣,卜他失禮雖然面上漲紅,但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清楚自己的母親絕對有自己的考量,自己不能再這個時候跳出來,打亂母親的思維和計劃,那樣對於整個大計極為不利,不過眼中流露出來期盼的神情卻是真正透露出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三娘子這個時候心中震撼,用眼睛在劉澤和龍致遠身上來回掃了幾遍,她不知道整個對於科爾沁的分割計劃到底是不是龍致遠一手策劃出來的,但如果真的是這個青年完全設計,那麼他的才華就只能用妖孽兩個字可以形容。

這個年輕人的高明就高明在,用勢,用利益,讓你根本無從拒絕,也無法拒絕,在潛移默化之中,就將事情掌控到了自己的手上。就如同眼前一樣,他這番話背後的利益撒娘子怎麼可能不明白?而這些利益能給自己的兒子帶來些什麼,她這個做母親的能不知道?所以她能拒絕麼?用屁股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事情如果按照龍致遠的設計,不僅僅是對卜他失禮有利,科爾沁草場的利益,最重要的是對於一個這麼大部落的分割瓦解,都是由三娘子掌控,這份實力,這份影響力又說明了什麼,會給草原帶來什麼樣的變化,一切都是不言而喻的。

這麼重大的決定,三娘子自然不能草率答應,必須要仔仔細細的思考其中的利弊才是正理,所以帳幕之中頓時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三娘子在思考,卜他失禮在期盼,龍致遠在等待,劉澤在觀察,至於其他隨侍一邊的三娘子一邊的將軍們,這個時候聽到如此大的利益糾葛擺在眼前,之前對於青年軍的敵意早就煙消雲散,只是盤算著如何能在這次的拍賣,分割之中分到屬於自己的一杯羹。

就在大家相對無言的時候,突然外面蹬蹬衝進來一名哨探,滿頭大汗,跪倒在地上,也顧不得有龍致遠存在,疾聲言道:“報聖母大人,在我西北方出現了一支打著明軍旗號的軍隊,正在迅速向我駐地靠攏,估計再有半個時辰就能抵達,請聖母大人定奪~!”

什麼?明軍?三娘子從對科爾沁部落之的思考之中掙脫出來,不愧為久經大事的老將,絲毫不慌亂,大聲喊道:“來,備戰,吩咐下去,全軍戒備,”說完之後,回頭對著龍致遠言道:“大外甥,你剛才所說太過重要,我要仔細思考之後才能給你一個答覆,眼前明軍突然出現,來的如此突然,而且是從西北方向不屬於大明屬地的地域出現,如此詭異,讓人難以琢磨其動機,雖然未必是衝著咱們來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要整軍備戰才是正理。”

微微一笑,龍致遠好不慌張,這個時候,這個地點,能出現的還能有誰,只能是沈有容的部下,絕對不可能還有其他部隊,當然沈有容同自己這邊的關係,他是可不能四處宣揚的,反正有著光明正大的藉口搪塞,龍致遠也不怕其他人看出些什麼端倪。

所以他站起來,朝著三娘子拱了拱手,不慌不忙的說道:“大姨且慢,這些明軍外甥我自然知道來路,他們出現在草原之上,其實也是為了替昌盛號出頭罷了,畢竟昌盛號現在可是皇商,是在皇家掛了號的御用商號,這次出事遭劫,這些官兵肯定要做些動作,要不然必然少不了吃上一番瓜落兒,所以我在同科爾沁人對戰的時候,就拜託他們去抄科爾沁的老窩,想來這時候也是應該得勝而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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