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瞭解,理智的分析,讓三娘子做出了自己的抉擇,對於大明是合作不是對抗,是妥協不是對立。畢竟,在眼前這種時代大勢之下,只要有大明這頭猛獸在身邊,哪怕它是酣睡之中,逐漸虛弱的,但是到目前為止依然是現存蒙古人所無法抗衡的,在妥協之中成長自己的實力,等待機會,尋找復興蒙古,重現成吉思汗偉業的那個關鍵點。

等待的關鍵就是培養下一代,將自己的思想、理想傳承下去。所以,愛兒的話,讓三娘子感到欣慰,虎母無犬子,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好,不是她自誇,扯力克同自己的兒子比差了九條街。當然兒子雖然說的很多有道理,但對自己兒子要求很高的三娘子並不準備表揚他什麼,因為她奉行的是好鋼必須重錘敲,是人才只有不斷磨練才能成長,溫室裡面的花朵怎麼可能經受住風霜的洗禮。

似乎在回憶著什麼,三娘子輕輕慨嘆一聲,一雙眼睛仿若穿透時空的阻隔,看著遠方,幽幽的言道:“我記得那時在六年前的時候,柳瑩,嗯,你應該有印象的,結盟的時候咱們一起呆過幾天,你還挺喜歡追著哪個啞阿姨說話;

倒是我的大妹妹帶著兒子來到草原上看我這個姐姐的時候,記得那時你不在我身邊,剛好跟隨卓旺大喇嘛外出遊歷,沒能見到她的孩子。我記得哪個孩子,嘿,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也不喜歡多話,總是沉寂的要命,現在算起了應該不過是剛剛及冠吧,卻沒想到有如此本事,調教出了這麼一般虎狼之師,真是在人意料之外呢,妹子是苦命人,死得早,還好後繼有人,也算是能閉眼了。”

“才二十歲?這個~!?”聽完母親的話語,一直陷入到草原內部勢力爭權奪利之中的卜他失禮,立刻心中泛起了一陣不敢置信的念頭,在他看來,這麼年輕,衝鋒陷陣還是行,要是真的統管一方,估摸著要被權臣架空了,以己推人,如果要是讓他在二十歲的時候繼承汗王,又沒有母親的鼎力支持,不成為權臣傀儡那才有鬼呢。

自己的兒子自己怎麼會不熟悉,三娘子看了卜他失禮一眼,擺了擺手,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這才說道:“你想多了,我哪妹子可不是沒有交代的人,說起來,這一生,我只佩服兩個半人,一個是戚繼光,這老小子犀利,如果沒有了他,你父親俺答汗也不會對大明服軟低,咱們現在到底是成龍還是成蟲,真不好說,但現在大明沒了這位將軍,日後必然再難過上長治久安的日子,邊疆動盪是在所難免的;

半個人,哪是李成梁,嘿,這傢伙打仗行,但是對於戰略大勢卻沒有什麼手段,作為一名果敢的將軍完全勝任,但是要他作為一名統帥全軍的統帥,不夠資格,所以有人將他看成戚繼光之後的繼承者,我說純粹是胡說八道,他同戚繼光比,差的遠呢;

至於另外一個人,則是我的大妹子柳瑩,哪可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雖然口不能言,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內懂治政,外懂練兵,實在是讓人懷疑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如果有,那麼我的大妹子必然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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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她相交,最讓我感慨的有兩點,知識的淵博,思緒的周密;這些年你將心思都放在了草原上,而青年城又低調,沒有關注,你不知道我的妹子對於內部勢力的培養,都是親手教育出來的孤兒,而在他的兒子八九歲的時候,就同這幫人一起摸爬滾打,讀書訓練,到了十一二歲則四處攻掠,一同戰鬥;

所以一則收養子弟視我的大妹子為母,從感情上不可能有背離之意,而另外一則那孩子同這幫孤兒朝夕相處,同生共死,彼此之間的戰友情分和特殊感情的樞紐早就已經建立了起來,有了這分底氣,還會出現什麼權臣?哪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聽到這話,卜他失禮面上不禁流露出豔羨之色,他今年二十四歲,雖然貴為草原上最後可能繼承大汗王之位的人選,但面對當前錯綜複雜的局勢頗有些施展不開手腳的意味在裡面,看看人家,比自己小一截子,卻能夠有如此強大的威勢權利,怎麼能不讓他心中不感嘆同人不同命的際遇呢。

“你想茬了~!青年城之所以簡單,單純,好控制,是因為它是由我哪大妹子一手一腳建立起來的,從小灌輸了共同的思想,共同的理念,甚至是共同的奮鬥目標;再加上船小好調頭,平日裡只是低調做人,低調(經營,這才能有了哪個小子的順利接手的過度;

而我們草原,因為歷史沿襲,已經周邊政治態勢的完全不同,你要想同人想比較,完全是不可取的,大丈夫不應該豔羨別人的經歷、日子,因為哪再好也是別人的,不是自己的,是不真實的,是不能抓住的,只有抓住眼前的一切,有著克服一切困難,迎難而上的勇氣,才是一位雄主,一位草原蒼鷹應該具有的素質。”三娘子循循善誘的將做人的道理,同自己的兒子說了一遍。

卜他失禮對於自己的母親,那可以說尊崇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聽玩這番話與,立刻低頭彎腰,恭敬的行禮言道:“母親所言乃是至理,剛才是一時之間失了本心,倒是孩兒想偏差了,完全是孩兒的不是,孩兒謹受母親教誨,不辜負母親的一番苦心,一定時時刻刻記在心頭,迎難而上才是大丈夫所為。”

滿意的點了點頭,三娘子烏訥楚最喜歡兒子的就是這一點,能及時的調整自己,接納好的建議,要知道這是上位者最重要的成功因素之一。不過她現在並不是為了教訓兒子而來的,於是把話題拉回了現實之中,說道:“不過麼,眼下倒是有個機會要看看,咱們的這個對手,我哪大侄子的心性如何。如果他做得好,此人絕對不可小覷,又有如此一班忠心耿耿的精兵悍將相助,日後志向必然遠大,這才是讓人擔憂的。”

聽到這裡,卜他失禮帶著幾分迷茫之色,琢磨了會兒母親的話語,他還真是沒有弄懂母親的啞謎到底是什麼,剛想開口問下去,就聽到遠方飛奔來幾個黑點,很明顯是有快馬在賓士,而在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騎馬快進,只有自己的斥候能夠做到,因此必然有大事發生,他於是將想說的話語咽回了肚子裡面,反正後面的事情總是要看在眼裡的,到時候一切自自然然都有個通透的時候,也不在乎這一時的不解。

懶洋洋的三娘子這個時候也端正了起來,放下手中的酒杯,從馬夾之上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用手放在眼簾之前,放眼向馬匹賓士的方向看去,然後轉身回來,將酒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嘆息一聲,說道:“看來,我的揣測證實了,那孩子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厲害這呢,卜他失禮,等會兒對你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幹弟弟,要多多的親善一番才是正理。”

應了下來之後,卜他失禮走了出去等候前方哨探斥候的訊息,片刻之後,哨探來到,下馬恭敬行禮,然後從身上掏出了一張紅色拜帖,言道:“王子殿下,青年城魁首,青年軍統帥龍致遠,要求覲見聖母大人。”

聖母大人就是三娘子,因為三娘子在草原上威信很大,統治手腕極其高超,又和喇嘛教的大菩薩的關係非常好,所以,佛門中人,就敕封了三娘子這個稱號,而草原之上,順義夫人之類的東東,是不可能被人接受的,因為哪多少含著大明王朝對於蒙古人那種天朝上國的先天優越感,有著種族歧視的成分,因此,用聖母稱呼三娘子,才是最恰當的。

接過拜帖,卜他失禮開啟看了幾眼,他從小飽讀漢學,雖然算不上什麼漢學大師,但卻也有著相當的漢學造詣,從拜帖之上,他可以看出來,這個幹弟弟龍致遠,寫得相當客氣,完全是一副後輩的姿態,求見自己的母親。

見到如此,他不敢怠慢,畢竟有著如此強軍的統帥,怎麼可能不讓人高看一眼呢,卜他失禮怕母親還有什麼需要問清楚的,於是心細的直接將斥候喚了進去,隨時等候詢問。進賬之後,將手中的紅貼交給三娘子,垂手立於一旁。

開啟拜帖掃了兩眼,微微一笑,三娘子問斥候哨探,言道:“投貼之人,帶了多少人來?”

斥候哨探平日裡最是崇敬三娘子,見自己的偶像垂詢,激動的臉都有些紅了,帶著顫抖的音調說道:“聖母大人,對方只有四個人,其中一名還是老者,沒有帶任何武器。”

“嗯~!”似乎對這個狀況三娘子並不意外,揮了揮手,對卜他失禮言道:“你去,去迎接一下,好生禮遇,另外告誡下面的小的們,都給我把皮繃緊了,別弄出什麼是非來,因小失大;此人未來必是條天龍,不管今後是友是敵,都不能怠慢了。”

母親的話語之中格外的重視之意,卜他失禮心中自然加上了十二分的小心,躬身行禮之後,直接退了下去。出得帳外,他也感慨起來,這龍致遠了得,帶著三四個人就敢直入剛剛才發生過戰鬥的敵營之中,要求面見對方的首領。

這種情況只能有兩種解釋,其一此人是個傻子,只有膽氣,沒有腦袋;其二則是能夠看準局勢,拿捏住了三娘子不可能對自己有什麼不利的地方,這就是人的本事、眼光,再加上這份獨闖敵營的勇氣,的確是當得自己的母親高看一眼。

想到這裡,卜他失禮換了個角度思考,如果是自己,有如此勇氣直入敵營麼?說真的,他突然發現,自己不敢~!最多派一位使者過來同對方接洽,談一談,僅此而已,但這個效果必然沒有親自出面來的好,畢竟誠意方面就完全不同;想到這個地方,不由得苦笑一聲,好麼,還沒見面,自己就被這位幹弟弟比下了一頭。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於這位幹弟弟愈發的好奇了起來,反而沒有嫉妒之意,存著相當的好感,這就是性格決定命運,三娘子的教育讓自己的兒子能夠有著足夠寬廣的胸懷面對比自己本事強悍的同輩人,如此讓他的天地也必然豁然開朗,不同凡俗之輩。既然重視,自然不敢磨蹭,卜他失禮出了營帳,直接翻身上馬,既然對方沒有佩戴武器,他也吩咐從人放下身上所有的武器,兩手空空的帶著十多名隨從呼嘯而去。

龍致遠原本只想一個人去三娘子哪裡的,這是由其道理所在的,首先單槍匹馬證明了自己的勇氣,讓三娘子高看一眼,當年他見過三娘子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女人最佩服的就是有勇氣的男人,最厭惡的就是熊包一個的孬種;

其次獨自一人前去,恰恰說明了在龍致遠這位青年城、昌盛號的主人心中,之前小小的摩擦和碰撞不過是一場錯誤的插曲,應該完全的丟開,不管是從現實,還是未來,雙邊的關係最基本的信任基礎沒有任何的改變,他龍致遠依然是信任三娘子的,信任她這位長輩能夠遵循,當年雙方所定下的密約;

再次則是表明一種後輩的態度,多少有些負荊請罪的意味,畢竟龍致遠是晚輩,這場莫名其妙的衝突讓雙方都有些掛不住臉,總是要有人稍微放低些姿態的,要不然不好順坡下驢麼,那樣更加不利於解決目前的這種僵局,自己的斥候營還在別人的包圍之中呢;

更何況三娘子突然出現在這裡,雖然龍致遠沒有見到對方,但是也能揣測出幾分,必然是來幫助青年軍對抗科爾沁的,雖然現在青年軍大獲全勝,不需要她的幫忙,而三娘子的幫忙的意味裡面又多了些其他的政治因素在裡面,但畢竟人來了,這份香火情分總是要領的,既然如此,放低些姿態,服個軟,也算不得什麼~!

但是劉澤說了一番話,改變了他的想法,去是沒問題,必然要帶著他劉澤去才是道理。這老小子說,既然他日後要擔負起蒙古顧問的稱號,專職解決蒙古問題,那麼自自然然就少不了同三娘子見面,而如此大事,雙方談判的契機,他怎麼能夠不參與進來呢?

再有,過去劉澤見過三娘子,那是以戚家軍首席軍師謀士的身份,而今天卻換了一層,用得是青年城蒙古顧問的身份,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戚家軍,甚至是戚繼光對於青年城的認同和肯定,而這一點絕對會讓龍致遠的身價和籌碼高上幾分,要知道,在草原,戚家軍的餘威仍未消散,還是能令小孩止哭的角色。

既然劉澤要去,肯定身邊要有幾個人跟著,畢竟這老頭兒年紀大了,沒個人盯著肯定不行,如此丁四、大牛二人又藉機要求一同前往,無奈之下,他只能答應了下來,於是四人小組成型,出使三娘子正在進行之中。

在原地等了不算太久,就看到對面煙塵滾滾,一眾十數人的騎兵向著自己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龍致遠淡淡的笑了笑,同身邊的劉澤言道:“劉先生,看來對方也很看重這份盟約情誼,不是咱們剃頭挑子一頭熱啊。”

點了點頭,劉澤這個時候心已經完全放了下去,龍致遠剛才說的沒錯,要是對方沒有誠意的話,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做出反應,也不會就僅僅來這麼十多個人,還是手中、腰上沒有持有、佩戴任何武器,這些訊號都說明了一個道理,就是三娘子一方也是想要好好談的,是珍惜彼此之間盟友關係的。

丁四、大牛卻是不管不顧,魁首有魁首的考量,但做為鐵衛營的統領,他們的天職就是捍衛魁首的安全,所以兩人毫不顧忌,直接上前,高舉單手做出了一個來人止步的姿態。

卜他失禮並沒有莽撞,也沒有因為這兩名對方屬下有些失禮的動作而大發雷霆之怒,老遠就大聲笑了起來,做出一副很是開心的摸樣,言道:“來的可是幹弟弟龍致遠,小哥卜他失禮在這裡迎候了~!”

好麼,這剛一見面,哥哥弟弟的喊得親熱無比,看來三娘子一方的心可是熱得緊啊~!龍致遠同劉澤二人對了一眼,心中瞭然,但是禮節上卻是不能虧負了對方,喝退大牛、丁四,龍致遠率先翻身下馬,迎了兩步,行了一個草原上的弟弟見到兄長的禮節,口中用同樣熱情洋溢的語調言道:“原來是卜他失禮哥哥當下,神交已久,早就聽說過哥哥,空手擒拿白諸的事蹟,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了得,讓弟弟好生羨慕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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