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謀算,原本就是將輝發部放在解決葉赫、烏拉部之後的下一個動手的物件,現在麼,既然這位王機努大王如此的上道,計劃倒是可以做一些修正。故意皺了皺眉頭,龍天羽看了看滿面忠誠,似乎隨時隨地想要為大明王朝衝鋒陷陣,上刀山下油鍋的王機努,嘆了口氣,說道:“大王的報效朝廷之意如此熱烈,倒是叫人感動不已,這樣,你回去集結兵馬,跟在後面十里遠的地方,到時候要是沈參將有什麼計較的話,我同你去圓場,如何?”

王機努聽到這話,還能說什麼,面上流露出大喜的神色,笑著連聲說道:“好,好,多謝您的鼎力相助,在下沒齒難忘,以後有用得著我王機努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話是這麼說,但是心裡面卻是哇涼哇涼的,因為現在他再肯定沒有,這位龍天羽絕對同大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不然的話是不可能打著這種包票的。

還沒等這位輝發部的大王繼續樂下去,龍天羽的話鋒一轉:“只是麼,這裡面總是有些阻礙的,我聽說哪位沈有容沈參將可是一位熱血之人,聽聞關牆之外區域有不少女真部落任用漢人奴隸,這讓他極為不滿,被看作是對於大明王朝的挑釁行為,我想,您要想讓沈將軍能夠寬容的接受您的話,那麼還是要儘快將所有的漢奴釋放才是。”

納喇王機努心裡面可是難受的緊,舌尖味蕾滿布苦澀。這年頭關外女真不少用漢奴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他還就不相信,除了輝發部,去葉赫城的其他女真各部之中就沒有人用漢奴了?恐怕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的,難道說他們都將漢人奴隸釋放了出來?這點王機努是不大相信的。說道要釋放漢奴,他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畢竟對於女真各部那麼丁點的人口來看,從事生產活動沒有了漢奴,整個生產收益將會大大下降,這可是決定貴族老爺們,女真百姓們能不能生活下去的決定性要素。也是,漢人奴隸吃的比豬差,幹的比牛多,動不動還能凌虐一番,將對於大明王朝的害怕和仇恨發洩到這些漢人身上,找回一些被王朝壓制下的自信和主人的感覺,如此好用的工具他們怎麼可能放棄呢?還沒等王機努表態,背後有的輝發部的貴族聽到這話,立刻不幹了,跳了起來,大喊到:“憑什麼,老子的奴隸也是正正當當的買回來的,你一句話就能拿走了?再說了你們漢人不是也同樣蓄奴麼,怎麼到了我們女真人這就不能了?你說漢人有當女真人奴隸的,可女真人就沒有被漢人當成奴隸的麼?”他這話一出,其他的女真貴族們也跟著哄哄的鬧了起來,一時之間如同馬蜂一般場面好不熱鬧。

眼瞳微縮,龍天羽斂去了面上的笑容,也不搭理喊叫的女真貴族,冰冷的語氣問王機努說道:“這是他一個人的意思,還是你們輝發部的意思,又或是你這位大王最後的決斷?”

此時的納喇王機努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既在罵自己族人的愚蠢,又在罵這個什麼狗屁魁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老子用幾個奴隸還輪到你操心不成?只是麼,這個時候形勢比人強,自己還能說什麼呢,難道說這是自己的意思?嘿,恐怕明天葉赫部拿下之後,就輪到自己倒黴了。想到身死族滅的下場,這老狐狸也算是有果決之人,當下也不多說,從腰部唰的一聲,抽出腰刀,一刀回身,將剛才喊的最響的女真貴族的頭顱斬了下來,鮮血崩濺他滿頭滿臉,原本滑稽矮胖的形象立刻變的兇殘了起來,顯得格外猙獰,揮舞著短小的四肢,嘶吼著說道:“全部都給我安靜,你們還將沒將我這個大王放在眼睛裡面?誰再胡說八道,多嘴多舌,就同這傢伙一個下場,我不但要殺他,還要滅了他的營寨。”此話一出,在場的女真貴族們都各個心若寒蟬,立即禁聲不敢多言多語,一個個俯首帖耳的摸樣,王機努接著回頭,剛才的猙獰頓時消失不見,如同換上了一副新的面具一般,面上鮮血和諛笑共存,說道:“瞧您說的,當然這是哪不懂事的糊塗蟲個人意思,我,還有我的子民們,是一定要服從您的安排的。您說的對,既然服王化,就不應該用漢奴,我願意將我們輝發部所有的漢奴全部釋放出來,交給您,並且願意為過往的罪惡請求饒恕。”

呵,好傢伙,龍天羽此時才知道自己絕對小看了這位王機努的忍功。從剛才的果辣,還有這份當機立斷的心,以及不經意之中,顯露出來對於輝發部絕對的掌控力來說,這老小子的水絕對不淺,看來此人必除,不除恐怕遼事難平。當然心裡想著,面上肯定不會流露出來,只見龍天羽此時寒冰化春風,滿嘴的歉意,連連拱手說道:“哎~!王機努大王,您這麼這樣,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紛爭罷了,過了過了,怎麼還見了血腥呢~!真是我的過錯,也是怕你得罪了沈參將而不自知,誰想到居然連累一條生命,可是要向你賠禮了。”接著龍天羽裝模作樣的要賠禮,自然納喇王機努肯定不會認同的,於是兩人虛情假意了一番,也就各自散去了。

龍天羽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看,遠去的王機努一行,吩咐了身邊的王五說道:“你去集結三百人,到隊尾除做個防備,雖然這老小子現在肯定不敢弄什麼花樣,但是必要的準備還是要有的,另外傳令下去,加強警戒,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麼。”王五應聲而去。

而另外一邊納喇王機努面色黑沉鐵青,身形放鬆隨著馬的走動而上下起伏,眼睛微閉,在思考著什麼。邊上他的孫子納喇拜音達裡湊了上來,看著面上任然帶著絲絲血跡的王機努,帶著幾分憤怒的神情說道:“祖父,咱們就這麼嚥下了這口怨氣,由著哪姓龍的胡來,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拉尿不成?哪奴隸可都是活生生的銀錢啊,就這麼交出去了,太可惜了。再說了,我看哪小子其貌不揚,身無二兩肉,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弄不好都是誇大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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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王機努怪眼一翻,瞥了一眼拜音達裡,心裡面嘆了口氣,自己的兒子死的早,看來是太溺愛這個唯一的孫子了,養成一副鼠目寸光的德行,如此下去,以後要是自己死了,這部族興衰的大業要是交到他的手上,也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只是麼,現在王機努也顧不上以後了,孫子可以慢慢的教導,但大難已經臨頭了,如果自己再不能果斷處理的話,恐怕輝發部就沒有以後了。拿定了主意的王機努面色一變,嚴厲訓斥道:“放屁,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這裡哪有你胡言亂語的份兒,你道哪姓龍的年輕人簡單?沒本事能將烏拉部的近萬人一抹煙的給收拾乾淨了?假的,哪綁在車上一個個如同牲畜一樣的烏拉戰士,是假的?你倒假給我看看~!不是我說,人和你年齡差不多,你有人一半的本事,我就要給天神燒高香了。還奴隸太可惜,和整個部族的安危比較起來,奴隸算的什麼?別老是把眼睛放在哪點點的銀錢財富上,說句不好聽的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我同你說,你小子要記住,只有儲存了自己,才能儲存財富,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人命要是沒有了還要財富幹什麼?你以為剛才哪姓龍的小子僅僅是衝著奴隸錢財來的麼?嘿,裡面的水深著呢~!唉,叫你小子好好用心讀幾本漢書,就是看不進去,給我滾到一邊去,沒眼看你~!”拜音達裡還能說什麼,見到自己的祖父發怒,只能唯唯諾諾,灰溜溜得跑到一邊去。

罵走了自己的愛孫,王機努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剛才他就是在思索龍天羽要輝發部交出奴隸的用意,憑藉直覺來說他是不信事情如同對方所說的那麼簡單,只是為了什麼沈有容的熱血之類冠冕堂皇的話語,一定還有些什麼別的因素在裡面,只是這一切始終遮掩著某種迷霧,撲朔迷離讓人無法捉摸,看不清楚,但是有一點王機努卻是知道的,所有的這些對於輝發部的未來來說,都不會是一件好事情,只是自己應該如何破局呢?想到這裡,突然靈機一動,王機努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呵呵樂了兩下,心裡面想著,好你小子,不是想收拾我們輝發部麼,我就讓整件事情鬧的更大些,看看你能不能將這關外十數萬女真給一鍋端了。

得益於全軍牲畜化程度極高的效果,前路並不算漫長,大約天剛剛擦黑,龍天羽先鋒已經到達了葉赫城,前面的探子回報說,有人在面不遠處正迎接自己的到來,問清楚來接自己的並不是沈有容本人,這位青年軍的魁首倒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連忙緊催坐下馬匹,快速的往前駛去。近前一看,嘿,還是熟人,就是前日在鴉鶻關門前守門的把總,還接了自己二兩銀錢,於是笑著說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老熟人,怎麼沈大哥這是又將你派出來聽差了?呵呵,上次相遇還沒問到你這位大哥的姓名。”

哪位把總看著龍天羽客氣,有些得意的回頭往邊上看了幾眼,彷彿在同幾位一起來的弟兄們說,瞧著,怎麼樣你家哥哥臉大吧,看看這參將家的表少爺也要稱呼我一句大哥,當然面上的功夫確實不敢怠慢,行了個軍禮滿面堆笑的說道:“表少爺,問您好~!大哥二字萬不敢當,小的賤姓賈,因家中排行老六,您就稱呼我賈六吧。將軍大人要我同您說一句,他軍務在身不能擅離職守,在大帳之後恭候大駕,因此特地派小的前來接您,您這邊請。”

“沈大哥太客氣了,來接著,”龍天羽丟了二兩銀子過去給賈六,笑著說道:“有道是皇帝不差餓軍,既然來了,總是不能讓你空手而回,要不然你可是要在肚子裡面罵我這個表少爺得瑟小氣,是個捨不得銀錢的主兒,背後少不了要編排我一頓狠的。”

手忙腳亂的接過銀錢,賈六如同接了燙手的山芋一樣愁眉苦臉的看著這錠白花花的小銀子,苦笑一聲說道:“表少爺,您可是千萬收回去,別再給這東西了,上次您給的二兩銀子,最後給我招惹了二十軍棍,這次要再來二兩,估摸著要來四十棍了,到時候小人的屁股開花事小,下次沒有人再來接待伺候您老人家事大啊~!”說著雙手一託就要送還回去。

見到此情此景,龍天羽也是一愣,他斷然沒有想到,這位軍中的老油條會有如此舉動,看來沈有容在從嚴治軍方面又下了大力氣。當然這種事情對於龍天羽來說可不是壞事,原本他就在打著沈有容參將麾下各個衛所、包括募兵的主意,要將這些人收為己用,如果說沈有容管束的越是嚴厲,日後這些兵卒轉化起來會更加的簡單。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你就不用還回來了,回去要是你家參將說起來,就說是我給兄弟們的賣酒錢光明正大,算不得什麼私下收的黑錢,出了什麼事情,你自來找我幫你開脫也就是了。”

得,龍天羽這麼說話,賈六還有什麼不敢收的,原本就看著白花花的銀子眼熱不是?一邊笑得那雙老鼠眼睛眯縫的看不到將銀子揣到了自己的口袋裡,一邊嘴裡面說著討喜的話語言道:“哪小的就卻之不恭了,回頭等脫了這身甲衣,小的再來給少爺磕頭謝恩,來,少爺這邊請~!”一邊說著,一邊屁顛顛的上去牽著龍天羽的馬籠頭韁繩,馬匹拍地足足的。片刻之後到了營帳之前,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龍天羽先是吩咐王五去後面通知納喇王機努稍等會兒,別過來免得引起誤會,一邊吩咐手下趕緊抓緊時間紮營,並且將俘虜們弄下車來,一堆堆的拴好,警戒線佈置妥當,以免發生什麼意外,而他自己則是同賈六一起進帳去見沈有容。

剛掀開帳幕,龍天羽見裡面早就已經燈火通明,沈有容坐在大帳中間,面前擺放著一桌酒席,他一個人正坐主位,正在自斟自酌著自己的到來呢。龍天羽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對著沈有容說道:“大哥這幾日過的可好,可是讓小弟掛心啊,這裡給你見禮了~!”

沈有容見身後還有幾名明軍的人,哪名叫做賈六的把總也舔著臉跟在後面,一臉阿諛奉承的摸樣看著自己同魁首,知道龍天羽不願意在人前表露彼此之間真正的關係,於是也是笑眯眯的說道:“客氣了,兄弟,來來,哥哥我等你可是不少時候,快來,這一路上辛苦了吧,天氣寒冷,來兩碗烈酒去去寒氣,只是哥哥這裡就不能喝酒了,要守著軍規戒律才是,只能以水代酒相陪,”說到這裡,揮了揮手示意後面的手下退下去,然後探頭出去,示意守在帳幕外的親兵護衛直出三十步警戒,沒有急事不許打擾,接著轉身回到帳內,恭敬的向龍天羽行了個青年軍的軍禮說道:“屬下沈有容,見過魁首~!”

滿意的點了點頭,龍天羽也沒有說什麼虛偽退讓的話,大馬金刀的在主位坐了下來,這裡是軍中大營,不是沈府內宅,所以一切事物都必須正正經經的按規矩辦,笑著揮了揮手,示意沈有容坐下,說道:“士弘大哥,看來你這裡是好生的熱鬧啊,將整個葉赫城圍的水洩不通,怎麼樣,一切都還順利麼?有沒有什麼麻煩之類的問題?葉赫部有什麼反應麼?”

沈有容笑著舉起酒壺先給龍天羽倒上了一杯,說道:“回魁首的話,這次集中了女真建州各部、哈達部,再加上我的本部,近三萬的人馬圍困葉赫部,如此強大的武力能出什麼變數?就如同蒼鷹搏兔一樣簡單,要不是要等您到來的話,只需要一天時間,我就能將葉赫城踏成粉末。葉赫部,呵呵,他們倒是派了兩次使者出來到要和我們談判,被我削了腦袋直接丟了回去,他們也不想想,聚集了如此多的軍卒、丁壯,是為了什麼,難道還有什麼談判條件給他們不成,真是一幫二桿子。倒是魁首那邊卻是了不起,以弱勝強,用微弱損失消滅了近萬的烏拉部的兵卒,一舉奠定了整個遼東關牆之外女真部落的秩序基礎,從此我們無憂已~!接下來再滅了葉赫部,那時候估摸著關外女真部落各個都要服從咱們的指揮排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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