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劉潤普不甘寂寞想要東山再起,而龍天羽需要劉潤普去為自己平定海西女真的計劃做鋪墊,兩人之間是一拍即合,只是剩下的就是談條件和利益了。劉潤普知道龍天羽話中的涵義,很明顯這是在給自己封官許願,參與木魯罕的民政事務,顯然自己不需要再躲在黑暗的角落裡面去做一些陰私之事,這讓劉潤普很是滿意,知道自己目前也就是只值這麼多,有自知之明的劉潤普並沒有過分要求什麼,很是痛快的將事情應承了下來,答應了隨時等候龍天羽的命令。回到自己居住的後院東廂房外,見到女兒房間的燈亮了起來,劉潤普不由得為之一呆,心裡面莫名的而有些愧疚的心情,躊躇了半天,走了上去,低聲呼喊到:“葉梓,你,你還沒睡呢,爹爹過幾天要出遠門一趟,你要多加小心些。我和魁首說了,要他多多照看你,爹爹很快就會回來了。”說完這話,等了半晌,屋裡面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劉潤普此時心裡面有些沒著沒落的,猶豫了會兒,帶著幾分沉重道:“如果女兒要是,不讓我去的話,那麼我這就回去推了魁首的事情,專心留下陪著女兒過日子也就是了。”

屋內的葉梓聽到劉潤普如此說話,心裡面不由得一軟,擦了擦面上早已經流出來的眼淚,控制了一下情緒說道:“父親這話說的,既然答應了別人就要好好的去幹,只是你要答應女兒一件事情,要好好保重才是,請您永遠記住,還有一個孤零零的女兒在這裡等著你就好。”劉潤普聽到葉梓的話,嗓子發乾,一時之間真的有種衝動想同女兒說,自己不去了,就留下來照顧她,但是最終嚅囁了會兒終歸沒有說出口來,只是從鼻腔裡嗯了一聲,接著轉身離去。

進入十一月末的大明遠東地區,已經開始了寒風凌厲的日子,只是今天的天氣比往年可是暖和了不少,不知道是為什麼,雪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下過一場,原本要是在往年的日子裡,早就已經是大雪紛飛的時節了。開原城內,劉潤普一身文士裝的打扮,帶著兩名原本就是南人的鐵衛正走在城南的街道之上。開原這座城說起來是一座城池,還不如說是一座市集,原本就是大明和海西女真馬市的所在地,由於葉赫一族現在和明朝關系緊張,馬市早已經連續幾年沒有開過,連帶著導致整個城內顯得格外的蕭條。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就算三三兩兩的散著幾位,也都是女真人,禿著前腦殼,後腦勺留著小辮子,身上穿著獸皮裝,只是滿面流露出兇悍之意,虎視眈眈的望著在大街上旁若無人走動的劉潤普一行。也難怪劉潤普打眼,自從馬市斷絕之後,漢人出現在這裡機率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是成群結隊的商人,而不是這種身著文士服逛大街的摸樣。只是這些女真都是些熟女真,平日裡雖然也兇悍非常,但是卻明白不少道理,知道眼前這幾位漢人,既然敢走在大街之上,恐怕是有一定的依仗,倒也不敢尋釁滋事,只是遠遠地望著對方,如同擇人而噬的野狼一樣。

劉潤普倒是對這些女真人的眼光視若無睹,安步當車好奇的眼光不時打量著左右的閉住門板的店面。他雖然沒有來過遠東地區,但是和蠻子打交道卻不是一天兩天,早在年輕的時候,就出塞去過蒙古那邊看過大漠的風景,接觸過塞外兇名赫赫的蒙古人,在他的心裡很清楚,這些異族雖然蠻性發作的時候,狂暴異常,但是平日裡卻最是溫順好客,和一般的漢人並無區別,所以他並不顯得驚懼。當然,他到開原來並不是逛街的,而是有其目的。按照龍天羽的計劃,應該是先去烏拉族,回程之後再去葉赫。因此,劉潤普不得不小心自己的行蹤,如果自己直接就這麼去烏拉族內,肯定很容易發生危險,因為,去烏拉族路途遙遠必須穿過葉赫一族的居住地,要知道現在的葉赫一族的女真人,自從上次市賞事件之後,對於漢人是仇恨比天高,比海深,見到了漢人,只要不是熟悉的商人,要麼就直接殺死,要麼就要被抓起來當成奴隸看待,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講。所以劉潤普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去找烏拉族在開原的商鋪,以跟著烏拉族的人在儘量不洩露自己行蹤的情況下直接過去。

走了一會兒,來到城南的一處貨棧門口,按照情報顯示,這裡就是烏拉族開原的落腳點了。劉潤普仔細打量了兩眼,見這個貨棧面積還是不小,完全是用白樺樹建造而成,別有一番異族的情調。看了幾眼,劉潤普示意邊上的鐵衛上去叫門。咄咄幾聲敲門聲之後,屋裡面傳出了一陣低沉的女真話詢問著,雖然敲門的鐵衛聽不懂對方的說話內容,但是想當然也能夠猜出來,這必定是在問是誰在敲門,於是開口說道:“這位大哥,請開開門,我們東家有事相見。”

門內的女真人聽到外面的人說的是帶著南方腔調的漢話,不由得為之一頓,停了半晌功夫,吱呀一身,貨棧的大門開了一條縫隙,一名白髮蒼蒼的女真老頭探了個腦袋出來,先是仔細打量了幾眼敲門的鐵衛,接著側頭眯著眼睛盯著劉潤普好一陣掃視,劉潤普到沒什麼,面上總是帶著不卑不亢的危險,顯得一副心平氣和的摸樣,等著對方說話。袋煙工夫,這位女真老人才打量完畢,開口用字正腔圓的漢話說道:“這幾位漢人老爺,不知道到小號有何貴幹,難道這個時節還會有什麼商貿之事不成?還請明示一二才好。”

對於這位老者漢話說的滑溜,劉潤普倒是沒有什麼驚訝,面上帶著和藹的微笑,很是客氣的說道:“這位老哥,晚生有禮了,這次來倒不是為了商貨之事,而是有急事想要求見你們的族長烏拉那拉滿泰,因為人生路不熟,只是向別人打探到,這裡是烏拉族的貨棧,於是冒昧找上門來,多有打擾得罪,還請老哥莫要見怪才好。”

聽到這幾位漢人直接呼喚自己族長的名諱,並沒有用敬語,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畢竟對方是漢人麼,又是初來乍到的客商,不明白關外的規矩也正常。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轉身,吱呀一聲將大門拉的更開,說道:“既然如此,先請進到裡面再談,外面風大寒冷,幾位遠道而來烤烤火,暖暖身子,喝杯熱茶,舒坦一會兒。”

劉潤普正有此意,也不推遲,直說了句請了,跟著老頭晃晃悠悠的走了進去。到了裡面,看到空蕩蕩的院子裡面除了幾匹馬在散養晃盪,就只有一隻老狗伏在地上,見有生人進來站起身來,低聲吠了幾下,卻被老頭驅趕開來,跑到了一邊,繼續嗮著日光。進了堂屋,見屋內有一個火塘擺在其中,上面吊著一個鍋裡面咕嘟嘟的燒著一鍋開水,這是女真人屋中的特有的狀態,吃飯、燒水、取暖都靠一個火塘。老人請著三個人坐了下來,忙碌了一番,又是倒茶,又是拿了些地產的山珍核桃之類的乾果讓幾位客人品嚐,面上帶著微笑說道:“唉,我這貨棧裡面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漢人出現了,最近幾年大明禁市,弄得我這個客棧也是名存實亡,要是前幾年的話,就算到了這個季節,開原城內依然熱鬧的很呢。”

呵呵一笑,劉潤普順著女真老人的話題,附和到:“唉,是啊,這朝廷也是的,禁什麼也不能禁商麼,這麼一搞我們這種商人的日子可是不好過了。”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接過了老人遞過來的木質茶碗,輕輕的喝了一口,你還真別說,這老漢拿出來的茶葉居然是安吉白茶,真是沒想到的說,笑了笑,劉潤普面上帶著幾分滿足的色彩接著道:“真沒想到遙遠的關外,還能喝上家鄉的茶葉真是難得啊,這白茶要說起來,天目山北麓金光寺廟產最為正宗,只有三四顆茶樹,其枝頭所抽之嫩葉色白如玉,焙後微黃,哪可是了不得的好味道。”說完,隨後拍了拍腦門,放下茶碗,拱手說道:“哎呀,糊塗了糊塗了,小弟是最愛喝茶,而且離開家鄉已久,所以一看到家鄉的茶葉,有些失態,還請老哥見諒。嘿,瞧瞧,這話說得,咱們嘮叨了半天了,都還沒請問老哥尊姓大名,真的失禮的緊,小弟劉潤普,浙江天目山人氏。”

對面的老者見自己拿出的茶葉被客人欣賞,自然也是高興的,只是聽到對面的人說起自己是江南人,眼瞳立刻微縮,心裡面轉了轉,面上倒是不顯,只是微微笑著說道:“山野村夫,化外野人,哪來的什麼尊姓大名,老朽倒也有一個漢名,叫王慕漢。這位先生,前面說又是要見我家大王,不知道到底有何貴幹呢?”

聽到這烏拉族的一個酋長也自稱大王,劉潤普心裡鄙視了一下,但是面上卻是不露聲色,的說道:“這個,”略微沉吟了一下,接著言道:“我這麼老遠從南方過來自然是有所目的,只是受人之託,礙於職責,只有面見你家大王才能一敘,所以還請老者見諒。”

嘿嘿,笑了笑,老者面上流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神色,淡淡的說道:“怎麼,還弄的如此神秘?其實啊,你們的來意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去打哪關外馬幫雲字號青年軍的事情麼,早在一個月前,南方就有人過來說過這個事情,我家大王不是應承了,來年春天只要你們將答應的物資帶過來,立刻出兵相助麼,怎麼這次又來了?”

“呵呵~!”笑了一下,劉潤普聽到老者說話,並不慌亂講到:“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兩次雖然目的相同,但是最終的過程卻不一樣,因為這次來的目的比較特殊,非常忌諱被葉赫族知曉,因此恐怕還要請老人家辛苦一趟帶帶路才好。”

皺了皺眉頭,點了點頭,王慕漢沒有說話,只是做了一個請茶的姿勢,等著劉潤普等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他才笑著說道:“去見大王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麼肯定不能讓你們如此去見,萬一要是刺客,哪卻如何是好?你這文士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到是沒什麼害處,這邊上的兩位漢子,可是練家子?有武功在手,卻是疏忽大意不得,因此還請客人原諒則個,恕小老兒擅作主張了,抱歉抱歉,見到大王之後,要是無大礙的話,小老兒必定負荊請罪就是。”劉潤普聽到這裡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從這位老漢的言談舉止之中,他立刻揣測到了,這個老頭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要知道,如果是普通懂漢話的女真老者,不可能知道如此之多的成語典故,只是眼下他倒是無暇去分辨老者的身份,剛才這位王慕漢的話裡面可是有著不同尋常的意思,正思索著,就感覺到腦袋一陣昏昏沉沉,對面老漢的面容笑貌顯得那麼詭異扭曲,再聽到邊上兩名鐵衛大聲呼喝的聲響之後,眼前一黑不醒人事。

當劉潤普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被捆成了一個扭曲的U字形狀,被人放在了一個箱子裡面,下面漏著幾個出氣孔,搖搖晃晃的不時動著,腦袋一陣昏昏沉沉的,耳邊傳來陣陣的馬鈴的響聲,錯落有聲,很明顯這是一支馬隊在行走。劉潤普立刻做出了判斷,自己被人下了藥迷倒之後,放在捆綁於馬背上的大箱子之中當成貨物移動。此時的劉潤普並不驚慌,要知道驚慌也是於事無補,他冷靜的思考著,仔細回想了自己和那位女真老者王慕漢之間的對話,並沒有發現自己有流露出破綻的地方,所以有此推斷老人只所以將自己用藥麻翻,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將自己帶到烏拉族去見烏拉那拉滿泰。到了這個地步,他才將繃緊的心放鬆了下來,嘆了口氣,如此也好,雖然難受好在總算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不知道那兩名護衛如何了,自己昏倒的時候,可是發現他們和老人是動了手的。就這麼昏昏沉沉的時睡,時醒的過了幾個時辰,劉潤普感覺到馱著自己的那匹馬停了下來,有人用女真話吆喝了一句,接著自己的箱子就被人從兩邊用力抬了下來,然後將他放在了地上,接著有人解開箱蓋子,探頭張望,發現劉潤普已經醒了過來,又用女真話喊了一句,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了劉潤普的眼前,面上依然帶著笑嘻嘻的容貌說道:“劉先生,辛苦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畢竟要想掩人耳目,做到絕對的隱藏訊息,只能如此,要不然剛才怎麼能穿過葉赫一族的路檢站?還要先生辛苦一會兒,等到了族中我給你親自賠罪,認打認罰隨您。”被堵住了嘴巴、綁住雙手的劉潤普此時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閉上了眼睛,聽天由命。接著鼻子裡面就聞到了一陣異香,原來這位王慕漢並不是要將他放開鬆綁,而是算了算時間,下的迷藥藥效果過得差不多了,怕路上萬一要是劉潤普掙扎過度,要是引起有心人的懷疑就不好了,於是趕快補上,可憐的劉潤普又迷迷糊糊的昏了過去。

當劉潤普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呆在一處木屋之中,屋內空無一人,只有正中央的火塘鐵鍋燒的水咕嘟咕嘟的發出響動之聲。他檢查了一下身上,立刻哭笑不得,原來身上再次被剝的一乾二淨,只是因為天氣嚴寒,所以在外面蓋了一層厚厚的獸皮保暖。心裡嘆了口氣,這叫怎麼回事啊,這已經是第二次被剝去衣衫了,難道說自己最近走黴運不成?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女真話嘰裡咕嚕的響了起來,王慕漢推開門走了進來,搓了搓雙手,笑著說了句:“真冷啊,怎麼,老哥醒了,看上去精神還行,怎麼樣手腳沒事吧,剛才我還深怕綁著太久讓你氣血不暢,出問題,找了兩個族中的姑娘給你全身按摩了一會兒,助動血液循環。”

聽到這個解釋,劉潤普心裡面還算是舒服了些,定了定心神彷彿這一路上沒有被綁著過來似的,也不急躁,也不生氣,淡淡的說道:“這裡就是烏拉族了?我那兩名隨從呢,你們沒把他們怎麼樣吧,你家大人什麼時候肯召見於我?“

王慕漢見劉潤普根本不在乎被綁的經歷,心裡面也是為之一震,知道眼前這人著實不簡單,在如此別人對待之後依然不驕不躁,保持心態的平穩,絕對是個非同凡俗之輩。於是面上的笑容斂去,換上了正顏正色,說道:“先生所料不錯,這裡就是烏拉城,貴屬下一切安好,只是有稍微的磕碰,並無大礙,一會兒您就可以見到對方了,至於大王麼,呵呵,我家大王這就在等著召見先生呢,要是先生身體沒有什麼不適的話,還請跟著我一切去的好。”

沒好氣地瞪了王慕漢一眼,劉潤普用裸露的胳膊指了指自己說道:“你就叫我這麼去?”

“呵~!”拍了拍腦門子,王慕漢笑道:“疏忽,疏忽,不過先生還是不要穿上原來的衣服,太打眼,漢人在烏拉族中的存在只有作為奴隸,而努力是不可能船的這麼好的,所以為了保密,請著裝這套衣物。”說完了,王慕漢直接取出一套獸皮的衣褲遞了過去,然後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劉潤普用手摸了摸衣服的皮毛很是柔順鬆軟,也不客氣,直接拿著穿戴了起來,末了出門的時候,頭上還帶了一定女真人常帶的鹿皮帽子,還真別說,眼下是天黑之中,遠遠地看去,劉潤普可是和一名女真人沒什麼兩樣。

王慕漢領著劉潤普七拐八彎的向著烏拉王的宅邸走去。這一路上,劉潤普仔細觀察寨中的地貌地形,兩邊都是木製的房屋,有的只有一層,有的則是兩層,上面住人,下面養牲口、豬羊,而烏拉城邊的城牆都是土製,以劉潤普見慣了大明內陸那種巨大城牆的眼光看,這種城牆恐怕也就是山西哪些土老財的寨堡的高度,也許是天氣寒冷的緣故,牆上也沒有人來值守,黑蒙蒙的一片,只是星星點點的燃著了幾根松明火把。轉頭來到烏拉王的府邸,他抬眼觀瞧,你還別說,這棟建築到時候有些特色,是一處青石堆砌起來的四方城堡,佔地面積可是不小,一眼看不到盡頭,上面箭垛、馬牆、暗眼密佈,與其說是一座住宅,倒不如說是一座軍事化的要塞,想來這才是真正的烏拉城,外面不過是平民住的土圍子罷了。

王慕漢原本在前面帶路,卻發現劉潤普在烏拉王的門口停下了腳步,於是回頭望去,見劉潤普在仔細觀瞧這座烏拉王宅邸,他笑了笑,說道:“這座宅院有什麼看的?也許在關外來說,這座大王的府邸還算的上名號,但是如果說起北京城內的紫禁城,那才真的是富麗堂皇,氣勢宏偉,了不得啊~!完全不能相提並論。”說完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之中一般。

聞聽此話,劉潤普心裡一動,他就知道這位個人不簡單,試探著開口笑問道:“哦,這麼說王老弟還去過京師,見過紫禁城羅?失敬失敬,看來老弟還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啊~!”

王慕漢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呵呵,乾笑了兩聲,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說道:“劉先生還是要緊走兩步,我家大王在裡面已經等候多時了。”說完又在頭前領路。

片刻之後,劉潤普進入了一間大堂之中,見正中虎皮王座之上坐著一名身形肥大的漢子,正在踞案大嚼,而在臺下,幾名裸露上身的女子塗著莫名的紋飾油彩,搖動身姿,剛陽有力的舞蹈盡顯遠東女子的風采。王慕漢轉頭請劉潤普稍等,自己走了上去,來到臺前,低聲同臺上的胖子說了幾句,哪胖子拍了拍手,歌舞之聲立刻停了下倆,女子和一邊的樂師退了下去。然後就見哪大胖子,也不起身,也不正眼觀瞧劉潤普,只是拿著一塊肉,用小刀不停的切割著,往嘴巴裡面送去,一邊狂嚼,一邊死死盯著劉潤普看了半響,接著用帶著異樣口音的漢話說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你們南人不是已經談好了盤子麼,我也答應了明年春天只要答應我的物資一到,立刻起兵攻打木魯罕,怎麼又跑來了?”

關於明年出兵的事情,龍天羽的探子們已經打聽到了具體的訊息,南人與烏拉、葉赫二族商量好了,明天開春的時候,海路暢通,海貿集團將組織大批量的糧食、鐵器、布匹免費送給二族,並且將海西女真的所有皮毛、藥材、馬匹全部包銷,這也就是輝發和哈達默不作聲的原因,由於這幾年朝廷斷馬市,昌盛號壟斷了整個遠東地區藥材、皮毛、山貨、馬匹的生意,如果說沒有南方海貿集團高出昌盛號兩成的收購價格,和全收購的承諾,沒有新的利益增長點,這些貴族老爺們人人沒有拿到好處,誰敢同他們合謀?恐怕也不要別人,就是哪些女真的普通百姓就不可能答應下來,畢竟不管如何昌盛號是與他們平日裡的生活息息相關的。但是如果有人能夠提供一些物資,再被這些女真貴族們煽動一下民族仇恨,誇大一下漢族移民來了之後的狀況,和搶掠木魯罕地區富人居民的前景,哪就完全不同了,海西女真一族從上到下必然嗷嗷叫的要求出兵。呵呵,既然劉潤普來,自然是私有了應對的說辭,他哈哈一陣大笑,弄得這位蠻王滿泰有些摸不到頭腦,眼珠子一瞪,呵斥道:“你這漢人,好不曉事,我好聲好氣同你說話,卻取笑於我,來啊,給我拖出去砍了。”

左右的女真武士呼喝一聲就要上來拿人,邊上王慕漢立刻阻止說道:“且慢,大王,俗話說的好,過門都是客,我們女真族個頂個的都是好漢子,什麼時候做過這種欺負客人的事情來了?再說了就算大王有什麼怨氣,也要等這位漢使說完了再做計較也不遲。”他說完回身朝著劉潤普笑著說道:“先生你也是,有什麼不能好好說麼,偏要刺激我家大王,您有所不知道,我家大王脾氣比較急躁,你有什麼話還是快快說來吧,遲了我也保不住你。”

微微一笑,在劉潤普看來,你還別說這裡雖然是女真蠻族,但是各個都有一顆玲瓏剔透的水晶之心,悄悄這位滿泰大王和那位王慕漢,兩個人是配合的相得益彰,完美的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連消帶打的將自己剛要顯露出來的氣勢壓了下去。只是對面的人是老手,劉潤普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拱了拱手,反而態度更加倨傲的說道:“我可不是什麼南方的海貿商人,哪些人不過是我所代表的人物圈養的一隻狗罷了。我代表的是朝廷中的大人物,乃是當今的閣老大臣,前來找你們大王商議事情的。”說完也不再賣關子,徑直將劉澤所說的哪一套全部拿了出來,什麼支援烏拉當上海西女真的共主,什麼朝廷開放馬市,也交給烏拉管轄等等的條件。說完之後,滿泰、王慕漢二人都是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居然朝廷裡面有人對自己提出了這種條件,滿泰急著要說話,倒是王慕漢阻止了他的發言,問道:“這位先生,你說自己代表朝中的大臣閣老前來,總是空口無憑,要講究個證據吧~!”

嘿嘿一笑,證據麼,劉潤普自然是早有準備,從頭上取下了髮簪,將一頭開啟,裡面露出了一張薄薄的絹紙,遞給了王慕漢,上面蓋的不是別的正是朝廷頒發的龍虎將軍的印鑑。然後遞了過去,說道:“海貿集團同葉赫和你們的接觸,是私下的行為,正是因為我家主人覺得力度不夠,所以才再次派我前來,不過這次到訪是秘密的,不能洩露,所以我們都扮成南人的摸樣來和大王接觸。眼前這就是證據之一,這張龍虎將軍的印信早已經在兵部備案,那麼我家主人說了,只要你們能在今年之內將那夥人除去,到時候大人進京,立刻就能拿到龍虎將軍的大印,也可以將馬市的開市公文交到你的手上,由大王選擇地方作為市賞的交易場所。”話說到這裡,劉潤普卻是一直看著王慕漢的,從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面可以看得出,王慕漢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在烏拉城裡面一定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聽到劉潤普的一陣掰活,烏拉王滿泰面上毫不掩飾的帶著興奮的神色,倒是邊上的王慕漢看了這個印鑑之後,心中判斷是真實可信的東西,雖然心中也是一陣狂喜,但是他表面卻依然鎮定,若有所思的問道:“這裡面似乎有些不對,第一你們為什麼不去找葉赫一族,也可以用這種條件打動對方麼,為什麼現在如此優厚的條件要來找我們烏拉?第二原來說好了物資到了就動手,你們為什麼要這麼著急,第三我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哪木魯罕背後的雲字號馬幫到底和你們這些人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居然要費如此多人力、財力、物力來對付他們,既然說你的主人是朝中的閣老大臣,那麼還需要用我們這種化外的小族小邦麼,朝廷直接出兵進剿不就好了,到時候我們配合也就是了。”

苦笑了一聲,其實劉潤普是知道自己肯定沒有那麼容易說動對方,做出一副被誤解的摸樣,面上帶著幾絲不忿說道:“老弟此言差矣,哪葉赫族的首領都是什麼人,乃是狼子野心之輩,常常進關劫掠漢民不說,居然還聚眾鬧事,挾武力以抗衡朝廷,最後被李松、李成梁斬殺,如此之輩,不管是從朝廷管理的角度,還是從葉赫自身的角度看,都喪失了合作的基礎,上次海貿集團去找他們並不代表官方態度,只是私下的動作,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直說,葉赫一族是必然要被消滅的,哪只是遲早的問題罷了,他們對朝廷根本沒有絲毫的恭敬之心,再怎麼說我家主人也是朝中的大臣,難道能去支援一個屢次反對朝廷遼東政策的族群上位?如此不是要授人於柄麼,等著被人參劾麼。而原本哈達族一直是朝廷扶植的物件,但是這些年來哈達族內亂不斷,導致實力削弱,已經無法起到能夠統領遠東的重任,而烏拉族不同,從大明初立到現在一直是大明遠東秩序的守護者,從來對朝廷都是恭順有加,如此對大明王朝忠心耿耿的人物不加大扶持,還去扶持誰呢?”說完這段,劉潤普頓了頓,觀察了一下對面王慕漢和滿泰的面色,見都是非常的不錯,信心更加十足,接著說了下去:“至於物資的問題,我們大人已經協調好了,直接從遼東的遼陽官倉裡面給你們補充一批,只要你們肯出兵一切,那麼我們願意在出兵之前先償付你們三成的物資訂金,並且約定戰爭繳獲大明分毫不取,都給你們烏拉族,但是這一前提是快準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敵人消滅掉;最後這一點麼,呵呵,我這次來就是要和你們約定好的,明軍將會配合你們行動,但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打得旗號卻是打擊葉赫族,只是半道轉向和你們配合直接消滅木魯罕的匪徒。”

“嗯~!”聽完了劉潤普的這番解釋,王慕漢沉思了片刻沒有說話,對於他來說現在思考的就是,這個機會到底是甜蜜的果實,還是毒藥。如果是真的如同這位信使所說的話,那麼烏拉族復興的機會馬上就要來到,但如果不是他說的這樣,其中暗藏陰謀恐怕後果也相當嚴重。就在王慕漢思考的時候,邊上的滿泰已經急的是抓耳撓腮,低聲喊了句:“師傅~!”在邊上的劉潤普聽到這個稱呼暗中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弄了半天,這位王慕漢是這位蠻王的師傅,怪不得如此能受到蠻王的如此尊敬,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擺了擺手,王慕漢示意蠻王滿泰稍安勿躁,他面上帶著笑容接著問道:“劉先生,中原之人狡詐多謀,今天說破大天去,你都要和我講一講,為什麼你們的閣臣要對哪木魯罕的人感興趣,為什麼要對昌盛號、雲字馬幫感興趣,要不然我是不能應承的。要說哪南方的商貿集團來找我們,我們可以馬上答應,因為他們再怎麼狡猾,也不過時一塊區域性的商人,是不可能拿我們烏拉族如何的。但是你這方面可是不同,背後站的乃是朝廷的閣老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掌生殺大權,要是一個不留神,我們烏拉族人少力薄,很容易就招惹來滅族的大禍,因此我必須要多問幾句,好讓心中的疑竇消除,還請您多見諒才好。”

暗罵了一句老狐狸,劉潤普面上卻是不露分毫神色,直接說道:“既然王老弟說的如此透徹,我也不怕直說,這裡面透露出的是皇帝陛下立太子的關鍵問題,我家主人是支援大皇子的,但是這位昌盛號的少東家,卻是哪位鄭貴妃最有利的銀錢支持者,可以說指整個貴妃黨最大的財源輸送地。而這位鄭貴妃即將臨盆,為了捧大皇子成為太子,所以我家主人必然要從根源是扼殺對手的反抗機會,要是等那位娘娘萬一真的生出了男孩子的話,那麼到時候動手就晚了,會給別人故意為之的印象,對我家主人的處境將非常的不利。現在你明白了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將昌盛號、木魯罕、雲字號馬幫除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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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解釋合理,王慕漢雖然身在遠東地區,但是卻非常注意收集中原的訊息,他早就聽說了大皇子不被萬曆帝疼愛的事情,也知道了鄭貴妃的是皇帝陛下的寵妃,而又恰恰懷孕的傳聞,前後一結合,王慕漢總算是釋疑了自己心中的謎團,放下心來。轉頭同滿泰嘀嘀咕咕了一陣,他回頭說道:“我家大王說了,沒有問題可以提前出兵,但是有同樣有幾個條件要提出來,看看你們能不能答應下來。”

劉潤普要的就是對方能夠出兵,哪裡管得了什麼條件不條件,怕的就是你不上鉤,你只要上鉤,什麼事情不好談。於是面上故意做出幾分歡喜的神情,爽朗的開口說道:“好,有什麼儘管說來,到了咱們整個地步,開誠佈公是合作的基礎,我看只要雙方目標一致,沒什麼不好談的嘛。”

王慕漢,略微沉吟了一下,捋了捋思緒,說道:“第一條,你們前期償付的物資不能是三成,必須是五成,償付數量就按照當初我們和海商商議的條件支付,而且必須是大軍出動之前運到開原,其中必須包含糧食、茶葉、鐵器、鹽巴、布匹,這是先決條件,沒有任何的商量餘地,”說完抬頭看了一眼劉潤普,等著他的回話。劉潤普自然無所謂,反正物資又不要他掏腰包,這不屬於他的職責範疇,於是很痛快的說道:“沒有問題,完全可以按照你們所說的,等下我們可以白紙黑字的寫下來,雙方對天盟誓,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麼要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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