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在割鼻軍的佇列之中,他同樣也注意到了這個從總兵親兵隊裡面分離出來的男子,從這名男子的行為上判斷,他是故意用緩慢的速度漸漸從總兵親兵隊之中脫離,接著靠近割鼻軍的佇列的,那麼也就是說,這個男人是有意識這麼做的,是故意要靠過來,有話或是有什麼訊息要傳遞給自己。王七看著這名男子也有一種莫名的眼熟和親切感,當然這種親切感和眼熟並不能代替多年來早就已經浸入到骨髓裡面的不信任感,只是不管何種感覺,人靠過來了,總是要交流一番才能知道這個人為什麼站過來,於是王七拍開眾人,拍馬走上前去,看著王五,面無表情的問道:“兄弟,你這是作甚,知不知道擅自離開佇列是要插箭遊營的?還不快快迴歸本隊,要不被你的上官發現,恐怕一番責罰是逃不掉的。”

“拉鋸,扯鋸,姥娘門口唱大戲,接閨女,請女婿,親家婆你也去!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王五也不回他的話,只是小聲的將這首街知巷聞的童謠在嘴裡哼哼著唱了一遍,看著他溫柔的神情和腔調,就知道他在回憶與弟弟們在一起的日子,唱完之後,王五接著自顧自的說道:“歌謠唱完了,阿弟快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等會兒醒了哥哥給你去抓蟋蟀烤著吃,哪滋味香的,保你吃了還想吃~!”

聽到這段話語,邊上幾名割鼻軍噗嗤一聲都樂了,有位矮小身形的漢子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呢,原來是個瘋子,他娘的,總兵親兵隊也不弄些好人收著,弄個瘋子來咋咋忽忽的,嘿,我說瘋子,你再不走開別怪爺爺我無情了,打你個桃花朵朵開,滾~!”

也許這歌謠和後面烤蟋蟀哄孩子的話語,在別人的眼裡面是一種瘋子在自說自話,但對王七來說卻是一種溫暖的回憶,這是他哥哥小時候哄他睡覺時最喜歡說的話語。王七明白了,眼前這位從獨眼之中流露出溫柔情懷的漢子一定是自己的哥哥,哥哥找自己來了,王七的心跳不時的加速,他恨不得跳下馬匹一把摟著哥哥大聲的痛哭幾句,述說這些年的苦難和委屈,但是多年來的磨練歷練讓他很能控制自己情緒,因為他知道不管如何,並不是自己認哥哥的好時機,要知道這裡人多嘴雜,再加上割鼻軍的那條致命而又殘酷的規矩,任何有親屬的人要麼就是殺掉自己的親屬,迴歸割鼻軍,要麼就是把自己的財富全部貢獻給割鼻軍之後,自動離開,他當然是不在乎錢財,但是他在乎這些年在割鼻軍之中的情感,雖然是自己的哥哥,但要在王七心裡面拿來同割鼻軍之間做個比較,還真難有個取捨。所以啊在突遭情緒的大起大落之後,腦袋裡面有些亂,王七有個習慣,在頭腦不冷靜的時候,什麼決定是絕對不會輕易下的,一定要給自己充足的時間去考慮清楚問題,再做決定,這次也不例外,王七需要時間冷靜,思考自己應該怎麼去做。於是,王七回頭側眼冷冷盯著剛才嘶吼的軍士,讓矮個子軍士氣焰頓時消散了下去,接著他淡淡的開聲說道:“哪漢子,快快歸隊,別自誤才好。”說完,也不等王五答話,緩勒韁繩,又引著自己的坐騎回到了割鼻軍的隊伍之中。

王五是何等人,哪也是歷練出來的主兒。雖然王七掩飾的很好,但是王五依然在他的許多微小動作裡面判斷出來了,對面這個人聽完自己的歌謠和話語之後很激動。激動自然是因為他對這些歌謠和話語有熟悉的感覺才會有所反應,由此推斷眼前這位被割去鼻子的漢子八九不離十就是自己的弟弟。可問題是既然是自己的弟弟,本應該兄弟兩個許久不見,相擁相抱,痛哭流涕,訴說別離之情才對,他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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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五猜測自己的弟弟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哪殘缺的面容,他的手緊緊的握了握手中的韁繩,用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調轉馬頭,回到親兵隊的序列之中去。一邊繼續前行,回覆附近幾名鐵衛手勢,表示沒有什麼問題一切如常,一邊思索著,從弟弟飽經風霜的面容上看,他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很多的罪,而剛才弟弟的摸樣神情以及對待手下兵卒的態度來分析,他一定是在身後這只身體殘缺的部隊裡面有著相當的地位和莫大的威望。唉,看來弟弟也是出息了,也成材了,王五心裡面有著一絲絲的安慰和驕傲,可是隨即他想到了,等會兒要發生的戰鬥,愁緒立刻湧上心頭。要知道按照計劃,敵人宿營的前夕,就是青年軍和戚家軍騎兵衝營的剎那。如此說起來,自己不就要同弟弟刀兵相見了麼?要真是如此,自己應該怎麼辦,王五*不停的反問自己,心裡面非常矛盾,也是換了任何一個人在發現自己多日未見的親人都會頭腦混亂,再加上剛發現對面是自己的親人,親人立刻變成了敵人,要互相拼殺,這種心理的落差是人都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告訴弟弟等會兒即將爆發的戰鬥,不,王五立刻否決了這種想法,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情而拿青年軍的弟兄們的生命開玩笑,那樣的王五將會愧對養育自己多年的夫人,愧對給了自己家般溫暖的青年軍,更對不起許多青年軍中的弟弟們。在王五的心裡面,多年來青年軍的戰例,根本就讓他沒有想過青年軍會失敗,這次也不例外,所以王五的腦海裡面想的全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弟弟,可想來想去沒有什麼好招數,要知道在突襲,夜襲的戰場之中,那種場面混亂是無法預判的,是任何人都無法控制的,而青年軍的襲擊也只有一個亂字才是取勝之道,要不然怎麼能將人數的劣勢迴避掉呢。所以他絕對沒有辦法在戰鬥發生之後還能及時出現在自己的弟弟面前,那種故事是神話,不是現實。更何況他還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製造混亂,襲殺首領,癱瘓這支隊伍的指揮系統,這都是王五要幹的任務,他又哪裡有時間去找尋自己的弟弟呢?王五閉了閉眼,橫了橫心,不管如何,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現在顧不上兒女私情,王五幾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齒,在心裡面默默的對王七說了句對不起,硬著心腸控制自己去思考戰鬥中的一切。

恢復到戰鬥狀態之中的王五,腦袋高速運轉著。從這短短的個把時辰收集來的資訊看,敵人是由走在親兵隊前面的哪位人稱元八爺作為最高的指揮者,而親兵隊伍裡面的哪位真定府的總兵侄子古慶餘是副指揮,實際上這批敵人的成分非常復雜,有總兵親兵,有割鼻軍,想到割鼻軍,他心裡頓時一痛,但隨即將心神拉了回來,有其他總兵嫡系的衛所兵丁,還有哪位元八爺帶來的近百名護衛,這麼複雜的成分在王五心裡面早就有了判斷,精銳的人馬其實就只有三部分,總兵親兵、割鼻軍、元八爺帶來的護衛,其他衛所的兵丁說句不好聽的,你看看佇列早就知道,走起來歪歪斜斜的,各個面有菜色,完全是濫竽充數的炮灰而已,不足為患。眼下從的來的情報分析,敵人與敵人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而是矛盾重重,就剛才王五就聽到有人說起古慶餘古衙內同元八爺之間的衝突,進而元八爺大獲全勝,灌了古慶餘一肚子屎尿的故事;咋聽這故事,王五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製造混亂的機會就在此刻,一條簡單的計謀油然而生。在有青年軍衝陣之時,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外敵入侵所吸引的時候,只要自己能迅速擊殺或是擊傷元八爺,再將這灘汙水潑到古慶餘的身上,大聲喊著為衙內報仇的口號,敵人在那種外有敵襲,內有混亂的情況下,此刻人的腦子必然是一片糊塗,再有人煽動一會兒,自己的屬下幾名鐵衛趁機上去打幾個對方的人員,到時候想不內訌,想不亂都不可能,這樣一來就能圓滿的完成自己的任務了,王五現在已經可以預見敵人的失敗將是絕對不可能避免的。決定了策略之後,王五透過手勢將任務分配下去,這次跟隨王五來的都是在青年軍裡面有一技之長的主兒,有一名神射手,有一名盾擊士,甚至還有一名擅長口技的戰士,這名戰士的特點就是他只要聽到任何人說一遍話,就能將那個人的語氣模仿的唯妙唯俏,這也許在平時的時候不算什麼大本事,但是在混亂之中可厲害了,你想想當人在極度混亂之中,要是聽到一個熟悉的上級軍官的聲音進行指揮,喊你們投降,又或是指揮你們攻擊什麼目標,敵人第一反應就是肯定是當官的做出這種指示我自然要服從,如此一來軍心頓亂,在調動敵人指揮之後,敵人還能倖免失敗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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