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中,總兵府邸內,日三竿。

李府偏廳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李如楨高坐堂上,滿臉帶笑的和頭梳金錢老鼠尾年約二十三四的高大女真漢子說:“小奴,你是辛苦了,這趟試探雲字號的活幹得不錯,怎麼樣,他們實力如何!?”

努爾哈赤半個屁股側坐在椅子上恭敬的說道:“回三爺的話,這雲字號的馬隊個個都是老手,全是見了血的老杆子,動起手來三五匹馬一隊,聚散靈活,遠近程運用嫻熟,相輔相成,實在是不好打。”

李如楨面色漸沉說道:“恩,如此說來這雲字號也不是個善主了。也是,去年我隨父去打古勒寨,就見過擔當嚮導斥候的雲字馬隊,確實有其過人之處。”說完站起來走了幾步,手撫鬍鬚沉思著。

努爾哈赤見李如楨提起古勒寨,眼角輕微的抽動了幾下,低下頭來,接著抬起頭來只見他的面上的笑容更加的卑微和誠摯。

李如楨眼梢看到了努爾哈赤的小動作,不由心中微微冷唏了一聲,接著面帶溫暖的問到:“小奴,聽說最近你很忙啊,又是攻這個寨,又是滅那個城,可是威風的緊呢,怎麼抓著你的殺父仇人尼堪外蘭了麼!?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

努爾哈赤站起來深深的拜了下去道:“多謝三爺的看護之情,小奴在野外能這麼威風還不是仰仗李家的虎威麼,小奴之所以滅了這些寨子實則他們都與尼堪外蘭勾結,阻擋小奴報父仇呢,再有小奴在您的眼裡還不是臭蟲一隻,是您最忠心的獵犬,您讓咬誰小奴絕不二話;至於小奴的殺父之仇讓您費心了,但求三爺應允這殺父之仇小奴親手來報,才能解小奴的心頭之恨。”

李如楨哈哈大笑:“好個小奴,是條知情識趣的漢子,罷了你倒是要做的乾淨些,別讓三爺給你擦屁股。也罷你哪些狗屁灶的事我也懶管,倒是據可靠消息稱雲字號在關外必然有一巢穴,只是我們還不清楚在什麼地方,你要幫我多多的打聽讓我心裡有個數。”

努爾哈赤躬身應道:“尊三爺令,請三爺放心,小奴必定找到雲字號的巢穴以報三爺抬愛之情。”說完面朝李如楨一步一拜退出大廳後,轉身出府去了。

這時從堂後轉出李如楨之弟李如楠對李如楨說道:“三哥,這小奴面帶忠誠,內心實在桀驁不馴您不擔心麼?”

李如楨抿口茶道:“不過是足蘚之患罷了無足掛齒,要滅此奴如翻掌之間。”

李如楠接著說“三哥,你對昌盛號下手這老太爺人在京中可是不知情的,這萬一老太爺怪罪下來。。。。!”

“怪罪下來又如何,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這偌大一個家都要靠我來維持;朝局動盪,政局叵測,這次老爺子去京裡續職就花了十萬兩銀子,更別提老大、老二的營頭消費和我們自己的日常開支了,這樣哪樣都需要錢銀,老爺子和老大、老二就知道寫信往家裡要錢,錢銀方面是一概不管,我不想法子多弄點怎麼伺候著一家老小。”李如楨說到這個就是一身的怨氣。

正說著,管家在廳外稟到:“回事。”

李如楨同李如楠走出大廳來到廳前臺階上問道:“何事?”

管家說:“稟三爺,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前來覲見。”

李如楨問道:“哪努爾哈赤是否走了,兩人沒有撞上吧?”

管家躬身回道:“三爺,努爾哈赤小的帶他走的後門,並沒有把他往偏門上帶,兩邊已經錯開了。”

李如楨滿意的點點頭:“辦得好,把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傳上來。”

不一會兒管家就領著一位身形黑胖,形若水桶般的男子帶上堂來。只見這男子緊著滾前兩步撲身拜倒語帶阿諛的說到:“化外野民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見過李三爺,祝李三爺前程似錦,虎威赫赫。”

李如楨笑著說:“快起來,快起來,你可是我父在關外的眼睛,我父親常說,有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在關外,關外的大小訊息事無巨細都可以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老人家可以高枕無憂了。”

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七情上面,涕淚橫流的說道:“勞老大人掛念,野人是無比感激,感恩戴德,無以為報只有效死把我這一條賤命報答給李家,野人及子孫後代必定世世代代效忠李家,絕不背叛,如違此誓天打五雷轟,不得全屍!”

李如楨上前兩步扶起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說道:“言重了,言重了,你的忠心,我們李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現在的處境我們也是知道的,唉,努爾哈赤也是大膽,竟然敢欺負到你的頭上來,我們必然不能放過他。”

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聽聞此言更是嚎啕大哭:“三爺,您這可是救了野人的命啊,努爾哈赤實在是窮兇極惡,不但在關外肆動刀兵,肆意攻殺城寨,而且不時劫掠漢民為奴,胡作非為肆無忌憚啊,長此以往恐難治之,還請三爺為關外百姓,為野人做主。”

李如楨拍了拍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的肩膀,用肯定的語氣說:“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出這口氣,不過現在遼東政局有所變化,所以要稍帶時日,但是我定然派人去喝斥努爾哈赤叫他多多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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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見李如楨如此敷衍心中一急,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盒子雙手高高敬過頭頂說道:“野人家貧,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請三爺笑納。”

李如楨接過盒子並未開啟隨手放在桌上用更加柔和的語氣說道:“何必如此客氣,實話和你說這遼東政局最近會有些變動,只要時局有所穩定,你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只要你能發揮監視關外遠東動向的作用,有什麼情況及時來報,其他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先回去吧,不日就有好消息。”

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聞言連連作揖不止,管家把尼堪外蘭帶下堂去,李如楨隨手開啟盒子看著裡面碗大的一顆紫色東珠,流光溢彩,奪人心魄,眼裡流露出貪婪的眼神。

身旁李如楠說道:“三哥,這些化外野人可是個個富得流油,都是土皇帝。”

李如楨嘿嘿一笑,長出一口氣道:“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到是位妙人兒,要是就這麼被努爾哈赤給殺了,真是可惜了。父親用的平衡之策,在新巡撫到任之後遼東可不能扯出什麼其他的事,至少要讓新任巡撫感覺我們李家在遼東的控制力,而不得不用咱們與其一起共治遼東,所以努爾哈赤和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在建州女真來說我看是一個都不能少,少了一個還怎麼征伐不斷,如何讓我們達到養賊自重的策略呢?”

李如楠聞言接道:“三哥到時候拉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一把,讓雙方的實力均衡也就罷了,這算是對得起他的寶物。”

李如楨點點頭,揮揮手道:“不提他了,我說楠弟,你看這個對付昌盛號的計劃怎麼樣,能不能平穩完整的得到昌盛號?”

李如楠捋了捋鬍鬚說:“三哥,其實堂堂正正的以咱們府中在遼東的地位和權勢解決昌盛號,這破家縣令,滅門刺史,弄一小民有必要這麼小心翼翼麼?弟弟我是百思不得其解,還請三哥賜教。”

李如楨斜視了一眼李如楠說:“你原來在京師求學,回家沒有幾天,所以你還不是很清楚咱們李家同昌盛號之間的關係。按道理說我們是乾親,而且關係一向不錯,本不該互相算計;可是去年攻打古勒寨之際,按照慣例,雲字號派了斥候嚮導來協助我們行動,我曾無意中注意到雲字號派出的的斥候隊,居然自稱青年軍,不但武器精良,而且個個都是好戰士。更可怕的是,看到財物不動心,看到女人不變顏色,甚至我當面提出從中挑選一些人進入遼東邊軍許以功名,卻無人肯應,視富貴如浮雲,打起仗來又令行禁止,彪悍敢戰,比我們遼東邊軍還要強上幾分,你到是說說看這一個馬幫而已,其職責不過是看家護院,保護商路罷了,要這麼強大的武力幹什麼!?他們想要圖謀些什麼?

由此我對這個馬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接著我對昌盛號和雲字號馬幫進行了深入的調查,更讓我驚訝的是這幾年來雲字號在遠東已成尾大不掉之勢,透過威懾、恫嚇、武力清洗等多種手段,居然成了遠東地區地下勢力的頭把交椅,只要有人侵犯到了他們的利益,輕者除去首領,重則滅族。這使得遠東的許多蠻夷都只知雲字號的鎮遼東,而不知道遼陽總兵李遼東。”

李如楠深吸了口冷氣,臉上變了顏色道:“如此說來還真不能小窺這昌盛號和雲字號,三哥您說的有道理,對這種財富和武力的結合勢力我們要是控制不住,是要出問題,這麼大的勢力老太爺這麼多年能不知道麼?”

李如楨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老爺子也是去年攻打古勒寨才知道了這雲字號已成氣候,當年他放著雲字號不加管束就是想透過他們和關外蠻族相互牽制,做些我們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可沒想到一個民間的組織居然進步到如今這種規模,如今已經變成一個偌大的利益集團,牽涉到了從巡撫到邊軍門閥等從上到下各個階層的關係;現如今父親心裡也有了想法,只是礙於過去的情面,及遼東的政治局面面臨更換不是下手的時機罷了。當然我是不同意老爺子的意見的,我反而覺得應該在遼東巡撫更替前儘量把不可控的因素消滅在萌芽狀態。嘿嘿,你別看老爺子進京述職人不在遼東,可實際上這遼東的風吹草動是完全逃不過他的眼睛,我們做的事他不說話就是最好的預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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