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修回到屋中倒在床上想著哪臉上稍有稚氣未脫的少年,心中不禁一聲嗟嘆,心道這公子年紀雖剛近弱冠之年,可見人見事,看事眼光極毒,行事待人頗有權謀之道。雖在處理問題上稍顯稚嫩,可已流露出雄主風範;再加上自己所瞭解的這柳龍兩家班底實力,確實是有可能在遠東開創出一副新的局面。想到這裡激動的坐了起來,也許,也許我的大仇能在此人身上得報。接著又頹然的倒了下去,現在寄人籬下,親族家人尚需人的庇護,而東家危局未解,局勢未定,居然奢望什麼報仇,別的不說就說自己現在刑罰在身,無法拋頭露面,這可如何是好。一時翻來覆去,迷迷糊糊的張懋修帶著一肚子胡思亂想漸漸睡了過去。

次日雞鳴,柳家堡大門一開,一群人排著整齊的佇列跑了出來,嘴中喊著“一、二、三、四,加油快跑。”之類的號子聲;當頭第一個就是龍天羽。只見他腳步輕盈猶如在平原中奔跑獵食的豹子一般,邊跑還邊喊著:“奔起來!”隊伍就跟著他呼呼的一陣拼命狂奔,“跳的高”一群人又全部蹲下來噗噗學著青蛙般模樣。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一群人回到了堡中校場之上,龍天羽站在這百多大漢前面笑眯眯的道:“呵呵,不錯,不錯;看來你們這段時間沒有偷懶,不過這是今日考核的第一關,要是下面兩關皆過者,賞一兩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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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陣騷動,交頭接耳起來。龍天羽看了看,搖了搖頭心想這些在山下村所招的村壯鍛鍊了半年還是差些,要是從小培養的青年軍必然令行禁止,無可能發生長官沒有說解散就敢擅自說話之事;向邊上堡中教頭李大川示意了下,就見李大川往前一站,嗓似洪鐘吼道:“現在都閉嘴,肅靜。進行第二項陣型標準動作-----列陣刺殺,分小隊進行,最後三名小隊全體無獎,不準吃早飯。”說完喊來軍械官把用布頭包裹染著白灰的長棍給眾村壯。龍天羽站在一旁觀看,就見場中各按小隊結好陣型,隨著王五的喊到:“甲一隊,乙一隊入場。”兩隻小隊魚貫而入站在場中按照平時所練戰術結陣。就聽王五又喊到:“開始!”這兩隊人齊聲:“哈嘿吼~~~!”一陣喊叫,兩個小陣開始互相攻擊起來;不一刻,甲一隊陣中一民壯不留神被乙一隊中陣的長槍所刺倒,就見甲一隊迅速想由方形陣變為三角攻型陣,不料乙一隊逮住時機,隊正帶頭齊齊出槍,甲一隊來不及應變被刺倒一片;甲一隊被判出局。場中場外一片熱鬧喧譁,被判出局者忿忿不平,勝利者興高采烈繞場一週。

此時張懋修已經起床聞聲走了過來,他在此地半年渾渾噩噩,從來是酩酊大醉,還沒有這麼早起來過,因此直到今日才早起看到了場中練兵的情形。龍天羽見張懋修來了笑道:“鬥樞先生來的正好,指正下我這玩耍兵陣練的如何。”

張懋修見了場中攻防奇道:“此是何種陣勢,東翁為何不用戚家軍的鴛鴦陣法!?”

龍天羽笑道:“陣法不能因陳守舊,要根據需要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戚家軍的鴛鴦陣法雖好,卻並不適合這北方軍勢;一則原是南方地形水網結構,不適合隊伍大規模展開;二則,南方馬少不得已結陣自保;三則,此鴛鴦陣多根據倭寇特點量身定做;你可以從他的陣型看出,一陣鴛鴦共十二人,其中隊長在前,緊跟其後是兩名盾牌手,再後為狼筅手,再後是四名長槍手,再後是兩名鏜鈀手,最後是一名伙伕。其中狼筅主要用於防禦是用帶著枝杈的大毛竹做成的,長槍則約為一丈七八,鏜鈀則比長槍短比倭刀長,這樣就能做到長短相雜,刺衛兼合,長以衛短,短以救長。君不見戚將軍任薊鎮總兵後多採守字,以重兵戰車火器應對關外蠻族,鴛鴦陣法成了輔助,再也不是戰場決勝的主力。而我這不同,遼東多馬,來去如風,步兵可不是我雲字號所需,今日練陣一則為鍛鍊隊伍的協同能力,使其十人如一手足,培養相互間的默契;二則,如夜間紮營後遇襲,馬兵可轉為步兵,按小隊進行防禦,不至於亂了陣腳;三則,可以鍛鍊小隊統領的統御能力,讓他們逐漸知道指揮是怎麼一回事;四則,強調紀律,畢竟個體的力量再是強大也會被集體的力量所消滅,而集體的力量最直接的體現就是紀律和服從。”

張懋修拱拱手道:“受教,可不知這堡中練兵,李家不會起疑心麼!?”

龍天羽答到:“遼東大地本就是動盪之地,強盜馬匪比比皆是,異族攻侵此起彼伏,各地皆是結堡自衛,日常也多有操練,這百多人實在不算什麼。再說李家如何不知我們的底細,只是相互依存罷了,疑不疑的也就由他去。此練兵之法亦是我在三年前開始實施選拔民眾充實隊伍之法。我從附近山民中選拔身高體壯,身家貧窮清白之輩無家累負擔者以護堡名義予以培養,受訓結束後跟隨馬隊出外執行任務,考察忠誠之度,考察期過正式加入馬隊。”

此時全部演練結束,已經開始了第三階段的考核,百人軍陣,其實也就是兩種,一種三角陣,一種方形陣;村壯踩著鼓點,忽進忽退,忽左忽右,時變陣為三角,時變陣為方形;張懋修也是見識過戚繼光練兵的人物,看著這整齊劃一,變陣有序的隊伍,心裡一陣震驚,感覺這隊伍雖沒有血氣確也是可堪一用的兵丁,比自己所見朝廷的大多數兵丁都要強上許多。

此時,王五悄悄走過來附耳通報到,昌盛號總賬房洪童雲前來求見,龍天羽一聽,轉身拉著張懋修道:“先生同我一起去見個人吧。”

於是二人走回宅中客廳,不一時,王五帶著柳雲童進來,洪雲童進來後看著張懋修也在堂中有些遲疑。

龍天羽見道:“無妨,這位先生是自己人,請問洪先生今日到此有何見教。”

洪雲童開口就道:“稟明少東家,大掌櫃,二掌櫃,三掌櫃在櫃中營私舞弊,收受回擁,現有傳聞三掌櫃居然在瀋陽開了自己的私棧!昨天,二掌櫃的還來找屬下,說是要問問號中如今存銀多少,被我頂回去了,我說要查櫃中銀錢,必須有東家批條或是東家親到,這是夫人定下的規矩,掌櫃的只有經營權,卻沒有財物權。二掌櫃又是威逼又是利誘,我始終沒有開口,他臨走時道我不識時務,在號中恐怕呆不長久。”

龍天羽閉目養神道:“你為什麼不把這事去稟告我父親,卻來告訴我?”

洪雲童正色道:“稟少東家,我早就把幾個掌櫃的營私舞弊的事告知過東家,可東家卻和我說,這些人都是號中元老,有些許私心也無大礙,這讓我無話可說;昨天少東家找我來,我看少東家已經成年理事,自然要把情況通報一聲;再則主母對我恩重如山,當年病重之時曾說如號中有大事,可找少東家商量。”

龍天羽看著洪雲童道:“多謝洪先生告知,此事我已經知道;不過櫃中經營是我父親在管,很多事我不好過多過問。既然父親有了決斷,那麼洪先生也就靜觀其變吧。”

洪雲童盯著龍天羽看了半天,長嘆一聲,起身告辭走了。

張懋修道:“看來東翁要儘快的把訊息告知令尊大人,好讓令尊大人及早做個準備。”

龍天羽點點頭道:“是到了應該攤牌的時候了,現在我就請老祖宗一起去和父親談談今後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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