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今天要講的是《孟子-梁惠王》。”

文華殿內,張居正開始了給萬曆的日講授課。他不是每次講讀都會來授課,他只負責主要的課程內容。平時都由其他講官來講授。

“嗯?今天怎麼張居正來授課了。《論語》還沒有講完呢,怎麼今天講《孟子》?”萬曆聽到張居正今天的授課內容,就在心裡犯嘀咕。

“孟子見梁惠王。”

“梁惠王名。本魏侯,都大梁,僭稱王,諡曰惠。孟子在當時,以道自重,不見諸侯。適梁惠王卑禮厚幣以招賢者,乃是一個行道的機會,因往見之。”

“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

““叟”是長老之稱,如今稱老先生一般。惠王一見孟子,尊稱之說:叟,你自鄒至梁,不憚千里之遠而來,有何計策,可以利益寡人之國乎?”

這一篇《孟子見梁惠王》萬曆前世就在中學的語文課本中學過。但今天聽到張居正的講授,依然是覺得耳目一新。

張居正的講解,所包含的知識內容更豐富。不僅把原文的字面意思講授了,而且把文章中的人物背景,事件背景都講解得十分清楚。

“孟子對曰:“王!何必日利?亦有仁義而已矣。”

“孟子對梁惠王說:王欲圖國事,何必開口就說個利字?治國之道,亦有仁義而已矣。”

接著張居正講授起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

”仁者,心之德,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這是人君君國子民,立綱陳紀的大道理。舍此不言而言利,豈予千里見王之心哉!”

萬曆此時覺得張居正這堂課好象是有目的的。張居正很善於利用授課的時機,從講課的內容聯絡當時的朝政時局,向萬曆灌輸自己的主張。

“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

隨著講課的慢慢深入,萬曆已經明白了。張居正是想利用這一堂課的機會變著法的勸諫自己不要過於沉迷於取利之道。

榮寶齋的事情剛剛過去,又出來了一個麗人坊。在榮寶齋的事情上,那些御史言管們被狠狠的打了一棍子。所以麗人坊的出現並沒有起什麼浪花。

萬曆心裡還奇怪,按理說胭脂水粉的店鋪和從業人員比原來的水晶行業要多得多,影響面更大。怎麼就沒有那些正直的御史言官站出來為他們代言呢?難道是被打怕了?。

後來還是寧安公主給萬曆解了疑惑。胭脂水粉這個行業,都是不成規模的小商家,基本上都是自產自銷的小作坊。這一群商人才是真正無依無靠、地位低下的群體,會有誰去為他們代言呢?

麗人坊之所以能快速的把原來的胭脂水粉鋪收編成連鎖店。除了加盟方案能給他們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之外,他們更看重的是麗人坊這塊金字招牌和寧安公主這尊大神以及背後的眾多的外戚。這麼粗,而且還閃著金光的大腿不趕緊抱穩了,那就是傻到家了。

自從那些鋪子掛上麗人坊的牌子,原來沒事過來打秋風的地痞青皮、撈好處的衙門皂吏都不敢上門了。該繳納的稅費都由總店統一代扣代繳了,根本不用擔心被衙門隨意立名目亂收。那些老闆只要一門心思做好經營賺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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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一邊聽著張居正的課,一邊抽空走神想了想最近發生的的這一系列事情。

“張先生,剛剛你所講的這一篇。朕有幾個地方不太明白。”

“如果按照孟子說的,一國之君王治理國家,不應該思考怎樣才能對國家有利,而應該思考如何施仁義於天下。但是國若無利,那國何以存?”

萬曆等張居正講完,隨即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他想看看張居正怎麼解答這個問題。

“皇上,要理解孟子的話,就要考慮到孟子當時說這個話所處的時代。孟子此處所說的利是指君王的私利。”

張居正在萬曆的教學上,一直主張不能死讀書,不能光看書面之意。而是要充分瞭解那些聖人當時是在什麼環境以及情況下才說那樣的話。

萬曆覺得張居正在前一個問題上的解釋已經和那些腐儒的解釋有一些區別,但是好象感覺還有一些隱藏的話並沒有說出來。

於是萬曆就讓其他在文華殿裡的講官都退走,只留下了張居正和自己的隨侍宦官。

“朕明白先生的心意,今天幫朕講解孟子的這一章,是想規勸朕不要沉迷於逐私利,不知可對?”

“皇上,這的確是臣的一片苦心。”

張居正很坦誠的答到,他的確是不希望看到萬曆對錢財一道過份的追求。

“榮寶齋的事,之前已經和先生說過了。先生應該指的是麗人坊吧?”萬曆接著問道。

“臣的確是不明白,麗人坊所造之物都是婦人閨閣所用之物,這於國於民有什麼益處。另外還有那些勳貴們在積極籌措什麼水泥廠......”

萬曆並沒有直接回答張居正的問題,而是反問張居正。

“朕想問問先生,大明立國以來,田畝正稅最高是多少?”

“皇上,據臣所知是三千九百多萬石,那是在永樂年間。”

”那現在全國的稅糧定額的總額是多少?”

“二千六百多萬石。”

張居正作為首輔,對於這些資料還是清楚的。但他也奇怪,今天萬曆為什麼會問這些資料。

”據朕所知,現在大明的人口比永樂年間增長了近三倍,官員也增長了近五倍。現在只有這麼多的稅收,那夠用嗎?能讓大明民富國強嗎?”

“先生推行考成法,就是把拖欠的稅糧收上來。這能解一時之急,但如果拖欠的稅糧收清了,以後定額的稅糧只有那麼多。大明的人口越來越多,國家的開支也會越來越大,到時候錢從哪裡來?”

萬曆的這幾個問題讓張居正沉默了,他不會想不到這些問題,只是沒有好的解決辦法。如果提出用加稅的辦法來增收?那是自己找死。如果不能加稅,那錢從哪裡來呢?

稅糧之所以從永樂年間的三千九百多萬石降到了現在的二千六百多萬石就是在正德年間頂不住江南地區的輿論壓力,調整了稅糧定額,而且每年的稅糧根本沒辦法足額收取。

張居正推行的改革,實際並沒有從根子上解決大明財政的問題,是不徹底的。

“大明想要民富國強,無非開源與節流並舉。節流的事,先生已經在操勞。那開源的事交給誰去做呢?”

“先生放心,朕每天吃喝上花費的銀子也不過十兩。朕能用多少銀子?賺的那些銀子,都會用到該用的地方去的。”

”皇上,您的意思是?”

“榮寶齋納稅了多少先生已經知道了吧?麗人坊的納稅應該不會比榮寶齋差多少。”

”至於水泥廠同樣會足額納稅,而且水泥這東西是有大用處的。有了水泥之後,以後工程營建木料、石料的成本可以降一半。邊牆修建的費用也可以省一半......。”

張居正這時呆了,他先是被麗人坊將來也要足額納稅,而且納稅總量將不會低於榮寶齋給震驚。

但最讓張居正動心的是水泥,他非常清楚現在工部在工程營建上面木料、石料的花費有多大。如果成本能省一半......。

從工商業下手為國增收,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原有的工商業都很零散,徵收難度也大。現在外戚勳貴能主動納稅,那以後......。

“皇上,如果水泥有這麼大的用處,那麼是否可以官辦一家?”

張居正聽說水泥有如此大的用場,想到讓工部也辦一家。

”張先生,前幾日,有一份請求裁撤遵化鐵廠的奏疏您還記得嗎?”

“官辦的遵化鐵廠,年產鐵二十多萬斤,市價折銀只有二千多兩。但是呼叫民夫、官軍等的年花費超過萬兩。如果水泥也官辦辦廠,會不會是另一個遵化鐵廠?到時候造出來的水泥用起來會不會比木料和石料還貴?”

此時張居正無言以對了,那份奏摺是他親自票擬的同意裁撤的處理意見。

“張生先,那些外戚勳貴們,也該為國出點力了,開源的事情就讓他們先去辦吧。朝庭每年都有稅收入庫,又不用投資擔風險,何樂而不為呢?”

官辦國有,萬曆才信不過,官辦如果不虧掉底褲才怪。現在水泥廠都是採用了股份制那套方法來籌資的,未來將會按照現代企業那套制度來運營。

於是一場對話下來。萬曆和張居正達成了某種默契,朝政上的事情你放手去幹,我支援你。

興辦一些工廠的事情讓那些外戚勳貴們去辦。只要不違反國家法紀、沒有害民殘民之事,有足額的稅收入庫,張居正就保持沉默不主動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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