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的勸進儀在大殮後的第三日開始,由禮部安排著儀程。秉承著國不可一日無君的原則,先由文武百官、軍民、耆老人等奉箋勸進,勸進文是禮部一早準備好的,勸進詞並沒有什麼新意,什麼“我大行皇帝剛倢粹精、聖神文武收四十五載”,以及“殿下睿質天成,英資神挺。”之類的言辭,都不過是個形式而已。

不過裕王可不能答應,按照規矩,這些人要勸三次,每次用一種詞表,而嗣位之君也要婉拒兩次,到了第三次才能答應,所以這個儀式要持續三日。第一次勸進,裕王下諭推辭:“皇考大行皇帝奄棄萬邦,予茲煢煢,在疚即位之事,實不忍聞,所請不允。”第二次勸進的言詞與第一次相比更為懇切,而裕王依舊要下諭推辭:“卿等再箋勸進,具見誠懇,但予終天之恨方殷,豈忍遽即大位,所請不允。”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勸進,嗣位之君終於答應了請求,只是這答應也不是這麼簡單的答應,裕王先像前兩次一樣下了諭,道:“卿等謂予當奉天命,遵遺詔,箋勸至於再三,陳義甚正。勉抑哀情,用從所請。”接著還要下諭禮部:“皇考大行皇帝上賓,予哀痛悲號,五內摧裂,而文武群臣、軍民人等以祖宗基業之重,皇考遺命之嚴,三上箋勸進,義正詞懇,不得已勉從,所請茲當祗告天地宗廟社稷,即皇帝位,爾禮部其擇日具儀來聞。”給禮部的這道諭旨才是關鍵所在,也是這三勸兩辭之儀的意義所在。為的是表示嗣位皇帝是順應天命、民命才登上這個位置,是名正言順。這種推辭的禮儀從太祖時便有,因此延續到至今,也算是祖制了。

接著便是進上即位儀注了,這又是禮部的事,不過從小斂開始,李春芳便著手命人準備著,現在勸進一過,便立刻呈遞了上來,上面一共列出了五個儀程:“一先期司設監等衙門於中極殿設御座,於皇極殿設寶座,欽天監設定時鼓;一遣官以是日早祗告天地宗廟社稷;一是日早,上具孝服親詣大行皇帝几筵祗告即位,受命畢,即具袞冕服於皇極殿丹陛上拜天,行五拜三叩頭禮。次詣奉先殿謁告祖宗,畢仍以袞冕服詣大行皇帝几筵,行五拜三叩頭禮,畢出御皇極殿;一先期尚寶司設寶案於皇極殿,鴻臚寺設詔案於殿內東,表案於丹陛上。教坊司設中和韶樂,懸而不作。錦衣衛設雲蓋雲盤於殿內東,別設雲盤於承天門上,設雲輿於午門外。鴻臚寺設宣讀案於承天門上西南向;一是日早鳴鐘鼓,錦衣衛設鹵簿大駕,文武官員各具朝服入候丹墀內。上服袞冕御中極殿,鴻臚寺官傳旨,百官免賀,遂引執事官就次行禮,贊請升殿。上由中門出御皇極殿寶座,錦衣衛鳴鞭,鴻臚寺贊百官行五拜三叩頭。禮訖,百官出至承天門外,候鴻臚寺請頒詔,翰林院官捧詔授禮部官,遂置於案上雲盤內,由殿左門出至午門外。禮部官捧詔置雲輿內,迎至承天門上開讀,行禮如常儀初。”

整個儀程與從前的登極大典沒多大差別,朱載垕只大致看了眼前面,便準了這儀注,讓欽天監選個好日子。他沒有留意這儀注中所提到的遺詔的事,也就不知道還有一個大麻煩正一點點靠近。

欽天監也不敢怠慢,很快選定了日子,只是他們呈上本子裡定的儀程開始的時間是丑時。朱載垕想了想,覺得有些晚了,若這麼下去,非等到天黑不可,大臣們本就疲累,還要趕著夜路回去,實在不妥。想到這裡,他便命欽天監將時辰提前到午時,方覺妥當。

禮部即位儀注遞上去的當日下午,高拱便來找郭樸。自從那日在明月樓聽了月娘的話之後,高拱回內閣便立刻調取了新科進士名單,反反覆覆看了幾遍,都沒有看到月娘口中這個姓湯的公子。高拱仍不死心,又翻看了去年前年的名單,同樣不見有這麼個人來。高拱這下也納悶了,依照月娘的說法,此人是一心求功名的,斷不會忽然棄考,莫不是途中出了什麼意外。高拱百思不得其解,他倒不擔心此人中不了,只是還不及多想,便有人來通知他,禮部已開始準備勸進的事。高拱這才意識到遺詔的事近了,也把精力都放在了這件事情上,想著這湯姓公子的事日後有機會再說。於是今日欽天監的本子一上來,他便有些焦急,郭樸今日又不在內閣當職,高拱只能一處理完手頭的事,便立刻趕著去找他。

高拱到郭樸府中時,郭樸卻不在府邸,然而還不等高拱追問,便有下人立刻告訴他:“老爺在明月樓,高大人若真有事,還請移步到那裡吧。”

高拱也沒多問便趕了過去,一路上卻想起剛才那下人的話,越想越覺得奇怪。那下人看著面生,按理說不認識自己,怎麼一張口便稱呼自己為高大人?還有都這個時候了,郭樸怎麼還有心思去明月樓。他一人想來也想不出答案,看來只有等一會兒見到郭樸才知道了。想到這裡,高拱又催促轎伕較快腳步。

高拱直接讓轎伕抬到了明月樓的側門,到時側門裡已有人候在那裡等候他多時了,見到他便立刻迎了進去。今日大堂裡有客人,高拱被帶進了後院的廂房,推門而入果然見郭樸在那裡,卻只有他一個人而已,看來韓月娘去大堂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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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樸倒樂得清淨,一個人在那裡下棋,見高拱來了方才起身,指了指棋盤對面的位置,道:“肅卿來得正好,白子算你的,先陪我先下完這盤棋。”

“你倒有心思。”高拱話雖如此,卻也坐了下來,很快有下人上了一盞茶。這一次,高拱也不急著追問,當真是耐著性子先陪他下完了這盤棋,足足花了有一個時辰之久,卻不想最後竟成了平局。

高拱見狀倒有些不甘心了:“再來,我就不信贏不了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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