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走後,孟衝這才開口:“陳爺,剛才為什麼要幫他?”

陳洪滿不以為意的回答:“什麼為什麼,李爺也不是外人。”

“一山不容二虎啊。”

陳洪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他,於是道:“李芳和馮保不同,對我們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威脅。何況我也並非是完全只是想幫他,你自己想想,徐階一走這內閣首輔的位置不就空了嗎?不過若是想讓高拱重新回朝還順利坐上這個位置,恐怕我們也還要多花些功夫了。”

“陳爺的意思是......”孟衝自行思索了一下頓時就明白了,“我懂了,還是那幫言官。”

“不光是言官,朝中也有不少人和高拱為敵。你也不想想,高拱走時有不少人或袖手旁觀或落井下石,而這幫人現在最怕的應該是什麼?”

“最怕高拱再回來。”孟衝脫口而出。

“不錯,恐怕就連他們自己做夢也沒有想到高拱還會有再回來的可能,所以當初才會做得那麼絕吧。平日裡巴結高拱,那時又有幾個不是袖手旁觀,生怕和自己扯上一點關係。說到底這件事做的最講情義的還要屬張居正了,也只有他不是一力撇清關係,還去送了高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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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閣老倒是能左右逢源。”

陳洪一笑:“你可別看不起,在朝中能真正做到左右逢源又置身是非之外那可不是件比做這首輔更容易的事。那也要看別人給不給你這個機會而已,比如嚴嵩,比如徐階,再比如高拱,別看著他們都是敵人,可彼此間卻都有一個共同的好友,而這個人就不是別人,所以這下你知道張居正的厲害了吧?”

孟衝道:“陳爺說這句話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即便再孤陋寡聞可這張閣老的本事可從來都不敢小覷啊。”

“一說又和你扯遠了,還是繼續給你說正事。現在這個時候即便徐階不在了,那幫言官大臣們肯定也會為了自己的安慰拼盡全力不讓高拱回來。再往好一點的地方想,即便真的讓高拱回來了,內閣中還有李春芳、張居正,恐怕到時候這二人會成為那幫大臣言官們極力推舉的信任首輔人選。其實說實話,張居正我倒是不怎麼擔心,以此人的性子恐怕比你我更知道厲害,更懂得躲避,所以到時候即便有人推舉他出任首輔,恐怕他也會堅決拒絕。所以我如今最擔心的就是李春芳了。”

“李春芳。”孟衝聽著倒不以為意,“陳爺怎麼想起擔心他了?這李閣老平日裡在內閣不說話不吭聲的,什麼事情都是聽徐階的,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他又哪裡有什麼可值得擔心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春芳脾氣是好,可他卻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不多言卻有主見,便足以見得此人城府不一般,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人。他可和李芳不一樣,這些年雖說是在嚴嵩和徐階都當過事的,但是事無大小卻還沒見過她出什麼岔子,所以啊,這隱忍和沒本事可不一樣,你可別看著他平日裡沒什麼作為就掉以輕心了。”

“李爺說的是。”孟衝也不想多說了。

陳洪又道:“所以這個時候幫著李芳也就是幫著我們自己,他若能站在我們這一邊,那今後的用處可就大了。如今這局面,總是越多人為我們說話的越好。”

孟衝點了點頭,反正自己就跟著陳洪走就是,有什麼還有陳洪在前面抵著,自己也犯不著多去操這個心。他原本打算坐回去看奏疏的,卻忽然聽陳洪道:“你也別閒著了,還是先估好馮保那裡的事吧,外面的訊息先一點都不要讓他知道,總要等到徐階走了我才能真正放心。”

“那我這就去?只是這奏疏還要陳爺一個人先看了。”

“去吧去吧,奏疏而已,我一個人也不是不能看,你就別多操心我了,安心當好你自己的差事吧。”

“是。”孟衝應了一聲,也不多話,轉身就離開了。先是去叫了王有濟,昨日看病他進都沒進去,都是王有濟一個人進去的,所以馮保的情況也只有他一個人清楚。

孟衝也樂得如此,至少這樣把問題都交給王有濟了,若是馮保真的問起來為什麼治了這麼久他的病不見好反倒更嚴重了,那便還有王有濟頂著,自己若去了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呢。反正對修仁他也信得過,所以也沒多懷疑。

路上,王有濟見他沉默寡言的,就不禁詢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孟衝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於是就先推說近日朝中的事多,所以就沒怎麼休息好,現在才有些神思倦怠。

王有濟聽了,不禁問用不用自己給他開一劑湯藥,喝了好調理調理氣色。

孟衝聽了搖頭:“還是算了吧,如今這宮裡的哪個不是為了那點事煩憂,我若這精氣神都好了,不是顯得我什麼事都不用心嗎?”

王有濟聽他這麼說也不再多勸。

孟衝忙轉移了話題,問到馮保的情況。

王有濟回答:“你放心就是了,馮保那邊我已經酌情用藥。昨日他還覺得神思倦怠,總是貪睡,還在問我為什麼。我只告訴他是尋常的藥效而已,不用擔心。等到過幾日傷恢復的差不多了不用服藥了,這些症狀就都好了。所以這幾日,無論他覺得怎麼沒精神都會想到是這藥效的問題,不會再往其它方面多想。”

“你倒是能想出這麼好的一個法子來。不錯,服了藥倒的確容易嗜睡神思倦怠,這麼一來他就不會懷疑了。”

王有濟道:“我這些都是小伎倆,還不是多虧你舉薦了,若是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我也對不起你啊。不過不知道這兩日朝中的事如何了?”

孟衝聽他忽然這麼一問,自己也不好對他說謊,可是不回答也不行。

王有濟見他許久也不回答,於是道:“我也只是隨口一問,知不知道也不要緊,若是孟公公覺得不方便就不回答就是了,當真無礙。”

“其實也沒什麼,朝中還不就是已經意料到的事,像什麼處置了張齊什麼的,這不就早有預料嗎?”孟衝說到此停頓了一下,猶豫了一下還是終究覺得不瞞著的好,畢竟也沒什麼好瞞的,這些事宮裡的人也遲早都要知道,於是對修仁說,“不過今早的確發生了一件大事,也是出乎意料的。”

“什麼事?”王有濟聽孟衝說的認真,自己也跟著緊張起來,望了四周一眼,見的確沒有旁人,這才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孟衝身上,只等著他繼續說出事來。

孟衝有意離得近了些,對他道:“今日早朝皇上去了,而除了宣讀處置張齊的聖旨外,另外首輔竟然還請辭了。。”

“請辭。”王有濟並不覺得驚訝,“這不也是常有的事嗎?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做個樣子,若真的想走犯得著那麼多虛假的話嗎?這又有什麼奇怪的?”

孟衝聽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修仁這話的確是說到點子上了,可事情怎麼會有那麼簡單?他道:“若真只是如此,那我們就沒什麼可以煩憂的了。你說的對,這本來也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自從出了張齊的事後首輔也沒少請辭,可都被皇上給一一駁回去了。在張齊的事上皇上明顯是偏重他的,所以今日才給了張齊庭杖加革去功名永不錄用的處置。原本說這樣徐階也該滿足了,即便是試探也已經試探出皇上的意思了。不過誰知道今日早朝,就在皇上讓宣讀了處置張齊的聖旨後,徐階竟然站出來當眾又向皇上請辭。”

王有濟聽到此才臉色微變,不禁問孟衝:“當真嗎?你說這首輔是怎麼想的?皇上都已經當眾明確的表態了,怎麼他卻還執意要請辭呢?而且還當眾,這不擺明著不給皇上臺階下嗎?”

“可不是嗎?所以皇上這次是想留都留不得了,因此也只有準了。”

王有濟聽到此更吃驚:“皇上真的準了?”

孟衝點頭:“真的準了。”他以預料到王有濟會有此反應,自己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皇上真的準了。”王有濟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孟衝見他如此,不禁問:“你想什麼呢?”

王有濟回過神來,忙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這件事來的太突然了,難道當時滿朝大臣就沒一個站出來說話嗎?”

“怎麼沒有?六部的堂官都站出來了,還有一些言官和大臣。你知道徐階在朝中的威望不低,所以這站出來的人倒當真不少。”

“那既然如此首輔為什麼還是請到了辭呢?難道是皇上答應了的事就不想反悔嗎?”

孟衝說到此也無奈:“哪裡是皇上,還不都是他徐階自己,平日裡他做事倒是穩妥,大小事交到他手裡也沒有會出岔子的。先帝在時就多番重用,倒是皇上登極後就更是如此了。只是現在事情弄成了這樣,就連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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