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垕沉默,眉頭卻漸皺在了一起:“就說朕的這個皇帝當的憋屈,想用的人不能用,想做的事也不能做,一點都不能遂了心意。倒是時時刻刻要遂了他們心思,好像他們才是皇帝一樣。”

李芳聞言不禁望了賢妃一眼,賢妃也察覺出皇上的異樣,只是昨晚還好好的,不知為何今早一起來就如此。她本不打算說話,卻見李芳就這麼望著自己,似想自己幫著開口,於是終道:“皇上何故生這麼大的氣?皇上不想去就不去了。”

李芳本想讓賢妃幫著勸皇上早朝,卻不想她竟往相反的勸。不過還不等他開口,卻見賢妃對自己說:“李公公,就說是皇上突然風寒,身子不適,今日不能早朝了。”

李芳猶豫為難。

賢妃見他如此,又道:“李公公可別忘了,皇上才是大明的主子,皇上的心意才是最要緊的。”

李芳更猶豫了,也不知如此是否真的妥當。抬頭望向皇上,然後剛一撞上皇上的目光卻聽他道:“你還看著朕做什麼?還不快按賢妃說的去。”

李芳無奈,卻只能應了聲“是”,臨走時不禁用餘光瞥了賢妃一眼。心想陳洪本就不是什麼善茬,賢妃由他舉薦當真是蛇鼠一窩,難怪皇上如此寵愛,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狐媚惑主。往日就算了,今日竟然縱容皇上不朝。

李芳越想越不高興,往日裡他也知道朝中有不少閒話,尤其是從言官那裡傳出說賢妃狐媚,想來著始作俑者除了歐陽一敬也沒有旁人。起初李芳也不以為然,不過今日看來,她竟能插手皇上的事,看來這件事也不簡單了。不過賢妃再如何也終究是主子,如今宮裡也只有一人能治得了她了。

不過如今這可不是要緊的事,得先將皇上身子不適今日就不能早朝的訊息傳出去,也省得讓那些文武大臣們冒著寒氣久等了。所以賢妃的事還要緩緩,等辦完了正事再說。

李芳走後,朱載垕便走過去要坐到御案旁。

賢妃沒有說話,只是又拿了件大氅輕手輕腳的給他披上:“皇上病著,可要小心身子才是。”

朱載垕不回答,坐下了卻也不知道幹什麼,就這麼幹坐了一會兒才道:“你倒是會幫著朕。”

“皇上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哪裡能有不向著夫君的。”

“朕雖說你對但卻沒說你沒錯。”

賢妃也不問緣由就跪了下去:“妾身願憑處置?”

“你都不問問為什麼?知道了緣由不是也好為自己分辨幾句嗎?”

“妾身沒什麼能分辨的,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

朱載垕沉默一下,語氣頓時變得緩和起來:“你先起來。”

賢妃依言起身,站著也不說話。

“你雖不問但朕還是要說,剛才的事你雖向著朕,可那畢竟是朝政,你一個婦道人家今後不許妄言多嘴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是。”

她毫無挑剔的順從總讓朱載垕覺得有一絲說不出的感覺,許是愧疚,也許是覺得虧欠,更或者是別的說不出來的什麼。他見賢妃面有倦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你也坐吧,今日你還不能走。”

“是。”她坐下,心裡卻惦記著另一件事,“皇上還沒用膳。”

朱載垕搖頭:“朕沒胃口,你若覺得餓了就先叫人送些東西來吧。”

“妾身不餓,皇上,不如請太醫來瞧瞧吧。”

朱載垕想了想點頭:“也好,朕也覺得神色倦怠,胸悶煩躁。”

“皇上是為國事太過操勞,昨晚晚膳就吃的不多,可不吃怎麼行?妾身還是讓膳房準備些清粥小菜來給皇上解解躁氣。”

朱載垕本沒什麼胃口的,但聽她這麼一說倒覺得有些餓了,點了點頭:“你想方設法讓朕吃東西,朕也不能枉費了你的一番心思,就依你吧。”

“那妾身這就親自去準備。”

“等等,準備的事讓那些奴婢們去就行了,你還不能走,沒朕的同意你一步也不許離開這乾清宮。”

賢妃低下頭,沒問為什麼,順從的說了聲“是”,接著又道:“那妾身去叫人吩咐下去。”

朱載垕這才點了點頭。

賢妃也不走遠,只到了門邊,推門吩咐候在外面的內侍為皇上準備早膳,連同的準備些什麼也一併吩咐下去,另外又讓人去請了太醫。

她說這些只是在門口,也沒故意小聲迴避,所以朱載垕都聽得清清楚楚。見她吩咐的如此細緻妥當,比之李芳倒是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於是自己也就不跟著多操心了。

賢妃吩咐完回來,又對他道:“皇上且等等,他們一會兒就將早膳送來。”

朱載垕點點頭,反正也不急著上朝了,他倒有的是時間慢慢等。

“不如妾身先伺候皇上梳洗吧。”她說完這話見皇上望著自己,又補充道,“皇上雖然是身子不適,可以不穿著端正,但是洗漱一下還是可以的。”

朱載垕眉頭微皺,倒不是不願,只是伺候他洗漱這事兒向來都是李芳在做。李芳剛才雖將臉盆和熱水留下,可事兒沒做完就被自己給打發走了。如今交給別人,他想著就覺得心裡有一絲不自在。只是在賢妃面前也不能明言,讓她覺得自己身為天子還如此依賴一個奴婢,自然她既已提出,自己若說不洗也只會讓氣氛變得更不自在。

不過賢妃可沒多想,看著皇上不說話就當是默許,親自走過去將臉巾浸溼了熱水,擰乾再遞了過來。

朱載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擦了把臉,只是他卻驚訝的發現這似乎和李芳伺候並沒有什麼不同。他望向江氏,神色中有一絲複雜:“你倒是安排的妥當,和李芳差不多了。”

“妾身本就是伺候人的奴婢,如今能伺候得了皇上也是妾身之幸了。皇上等用了早膳還是先躺著吧,這麼坐著容易著涼。”

“朕不累,哪裡還睡得著。”

“皇上忽然染病,想必李公公出去一定會給滿朝文武大臣傳達,只是各位大人們知道皇上的病一定掛念的寢食難安,非要入宮見一見皇上安康才可啊。染病之人不能四處走動,皇上可千萬要以龍體為重,好好躺下歇息才是,這樣大人們來了也只會更放心。”

朱載垕知她說的有理,何況朱載垕自己心中也有估計,說不定一會兒徐階就是親自入宮面聖,給自己說趙貞吉和王廷的事。所以躺在床上裝病的確是最好的見徐階的方式,只是想到最後他卻搖了搖頭,吩咐道:“不必,朕不光不能躺著,還要穿戴整齊了見他,朕倒想看看他究竟會說什麼。”

賢妃不答,她不知道昨日徐階奏疏的事,因此也不知道皇上為何要如此。只是想著皇上這麼做定有皇上的道理,首輔即便知道了真相也的確是不會說什麼的,想到此她也沒攔著,只是走到榻邊拿起皇上的腰帶:“那就讓妾身為皇上穿戴吧。”

朱載垕這才站了起來,任憑她將玉帶虛束在自己的腰上。接著又替自己理了理衣袍,對鏡梳好頭髮戴上冠帽。

等到一切裝扮妥當後,早膳也跟著送來了。

朱載垕見李芳還沒有回答,便招呼她一起坐下來吃,清粥小菜雖淡而無味,但這個時辰用也十分合胃口。

等到早膳用完,李芳才終於回來。他起初還以為一回來會真的見皇上臥病不起,但卻沒想到見到的皇上卻是穿戴整齊神色悠然的正和賢妃一並用著膳。見到他回來頭也不抬:“你回來了,事情都辦完了?”

“回主子的話,都辦完了。”

“朝臣們都回去了?”

“是,不過有一事奴婢要向主子稟報。”

朱載垕神色自若:“是不是有人急著要入宮來見朕了?是徐階對不對?”

李芳沉默了一下,卻回答:“主子只猜對了一半。”

“一半?”朱載垕這才抬頭望向他,卻發現他手中竟拿著東西,看樣子是奏疏。想必是剛才進來就一直拿著,自己沒注意而已。只是這個內閣的奏疏都還沒送上來,昨日的奏疏也沒有積留,就連徐階的那本自己也是讓他批覆了一併發還回去,那麼這幾本又是怎麼回事呢?

李芳也注意到皇上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奏疏上,便立刻恭敬的呈遞了上去。

朱載垕不接,他便又放在了一旁的御案上。

“是什麼?”等他放好後朱載垕才問。

李芳回答:“是言官的奏疏。”

“今日的奏疏都送到司禮監了?”

“回主子的話,還沒有。”

“那怎麼……”朱載垕頓時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他們可在外面?”

“主子英明,都在宮門外候著。主子有吩咐沒有主子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所以奴婢就只能先拿著他們的奏疏來了。”

朱載垕聞言就再沒心思吃東西了:“有多少人?”

“奴婢記得不清楚,大約五六個。”

朱載垕沉默一下,忽然冷哼一聲:“看樣子都是為著徐階來的,果然朕一早就猜到他不會這麼坐以待斃。”(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