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若有所思道:“越是恭敬的人就越不好對付,能力如何是其次,關鍵在於他是否肯為元輔辦事。”

徐階一時間也拿不準,因為也沒法給出準確的回答:“這個還要再試試看,不過他對我的態度既恭敬,想來心中也沒什麼不滿。畢竟御史言官一幫文人,總歸不屑於心口不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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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是,若是元輔提拔他,他總歸不會恩將仇報和元輔過不去。”馮保說到此忍不住又提醒,“不過既然元輔決定要提拔王廷,那麼我也同樣有一個建議,何不將兩件事放在一起呢?這樣皇上那邊元輔就不用擔心了。”

徐階思索了片刻,很快點頭:“這倒是個主意,按規矩朝中若無人上疏提給王廷升官的事,皇上是沒辦法用他的。皇上既如此中意此人,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是我若連著趙貞吉的事一起提,寫在一本奏疏中,皇上讓司禮監批覆也會一併準肯。”

馮保點頭,看來徐階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沒錯,正是這個理。”

“那我這就寫,剛好馮公公也在,那麼也順便幫我參詳參詳。”徐階說著就走到書案旁,自行鋪紙,馮保見狀也跟著過去幫著研墨。

等到墨研的差不多了,徐階卻提筆不蘸了。

馮保打量著他的神色,道:“元輔在猶豫什麼?可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

徐階不說話,卻也並不表態。

馮保見他如此,也不多追問什麼,只等著又過了一會兒,徐階才終於開口了:“其實我是在想這件事要不要真的就急於一時?”

馮保聽這話心知他是改變了主意,只是心中不免暗想,急著拉趙貞吉進來以防後患也是他的主意,怎麼變化就如此之快呢?徐階雖也是個謹慎的人,但謹慎卻並不等於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想到此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元輔近日可是身子不適?”

徐階剛想問他為何有此一問,卻又很快從他的神色中明白過來。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太過瞻前顧後,也不知該怎麼說,沉默了一下,終道:“其實也沒什麼,總是覺得會有什麼事要發生。從邵方和高拱的事,再到後來張齊,剛才又聽你說了那麼多,總覺得有人在暗處準備對付你我,所以總是放不下心來。”

“元輔寬心便是,他們雖在暗處,可如今朝中的主動權可都掌握在元輔手上。所以即便他們在計劃什麼,恐怕也是不得而行。”

“也是,也是我太杞人憂天了,也不知到底在擔心什麼。”徐階說到此已下定了決心,“既然馮公公都這麼說了,那拖拖拉拉的總成不了事兒,這道奏疏我還是明日就上呈給皇上吧,也算是提早了了件心事。多了一個孟靜在內閣,我做起事兒也要安心許多。”

“元輔安心便是。”

徐階又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提筆蘸墨,一口氣就寫完了奏疏。他本想讓馮保先幫著看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自己再加以修改,然後馮保卻堅決推脫不肯:“還是明日元輔呈遞上去到司禮監我再看吧,明日一早我會想辦法去司禮監。即便這裡沒有外人,但這畢竟沒有規矩。”

徐階打量了他一下,很快便點了點頭:“也好,馮公公既這麼說我也不勉強。”

事實上馮保並非是呆板的人,也只是規矩這東西是最容易變通的,何況此時還是在徐階府中,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場,再沒有旁人知道。不過徐階之所以給他看,顯然是為了讓他看看其中有什麼不妥的,這件事自己還是不要插手的,到時候萬一有什麼自己說錯了或是看漏了,那反倒就成了自己的不是了。馮保估摸著時辰已久,他今日可不能再留在宮外,所以得趕緊著回去,不要讓其他人看出破綻來:“既然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元輔身子不適我也不應長久打擾。”

徐階倒是無恙,卻也知道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因此也不挽留,卻只是在他臨走時多說了幾句話:“馮公公放心,你若真有什麼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相助,所以後日的事馮公公同樣也不必太擔心。”

馮保點頭:“有元輔在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地方?”他雖這麼說,但卻很清楚,自己若真有什麼事徐階必定第一個被受牽連,所以他要保全自己也是保全他自身。不過既然他心亦如此,馮保自然也領了這份情。

好在他這次出宮沒有被發現,許是時辰不算太長和沒有留在宮外過夜的緣故。

馮保回到宮中先是去住處換了身衣服,然後和平日裡一樣去永寧宮。原本以為此事見到長哥一定是哭鬧著到處找他,誰知一去永寧宮卻看見長哥正和幾個宮人玩捉迷藏呢。起初馮保還覺得奇怪,不過當他在宮人中見到了阿繡,便又頓時覺得一切是自然而然了。

說來也奇怪,長哥雖不認生,但玩卻只要自己和阿繡兩個人的一個陪著才行。阿繡平日裡是伺候皇貴妃和公主的,所以陪長哥玩的事就落在了他身上。

阿繡見馮保回來,也顧不上遊戲了,忙迎過去:“你可回來了,這一次要打算怎麼謝我?”

朱翊鈞此刻還蒙著眼睛,不知道馮保來了。一個宮人拉著他,害怕他一不小心撞上石頭。

朱翊鈞雖蒙著眼,但似乎是感覺到了大家都停了下來,伸手想拉開矇眼的布,卻反而將後面的結給拉緊了,一時間拉不下來,只能叫人:“解開,快給我解開。”

馮保心中雖有疑惑,也想問問阿繡剛才說那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見長哥如此,自然一切還是先要以長哥為重,於是說了句:“我來吧。”便朝著長哥走了過去。

他這一開口,其他宮人自然就不輕舉妄動了。

朱翊鈞聽到馮保的聲音,卻更急著解不開眼睛上的帶子,只有朝著聽到聲音的方向伸手抓了幾下:“大伴,大伴。”

馮保見狀忙快步上前,一下子將他抱住:“是奴婢,奴婢在這兒。”

“大伴你去哪兒了?”

“長哥別動,先讓奴婢給您解開。”

他的話倒真有效,朱翊鈞當真就乖乖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任他解開。

這結本部緊,只是經幾次用力拉動,頓時變得有些難解。馮保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頓時竟緊張的手心直冒汗。好在最後終於解開了,也沒弄痛長哥。

只是朱翊鈞等了這麼久,剛一睜開眼雖看周圍還有些模糊,但卻不禁道:“怎麼這麼久?大伴你去哪兒了?”

周圍人多眼雜,馮保也不便明著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奴婢這不就來陪長哥玩了嗎?”

然而誰知朱翊鈞這下就不肯依了,吵著鬧著非要問出馮保剛才去了哪兒。馮保一時間倒有些手足無措,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好在這時阿繡開口了,確實吩咐周圍人下去:“這裡有我和馮公公就行了,長哥我們自會照顧,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阿繡好歹是皇貴妃身邊的人,因此說起話來也倒是有幾分分量。周圍人很快便依照她所說退下了,只是朱翊鈞卻依舊纏著馮保要說,阿繡見狀又走了過去,蹲下來對朱翊鈞說:“長哥忘了剛才我們說的了嗎?今後馮公公若是被皇上叫去有差事就來找奴婢陪您玩兒。長哥若是還問就是不喜歡和奴婢完了,那奴婢以後就不來了。”

“不行!”朱翊鈞一下子拉住了她,雖然阿繡其實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但朱翊鈞卻還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不問就是了,姑姑不許走。”

“好,奴婢不走,奴婢就知道長哥是男子漢,答應的事要一諾千金。”

“那你們答應的也要說話算話,你們都要陪我玩。”

“好,我們都陪你玩。”阿繡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望向馮保,卻見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忍不住用力推了他一把,這才讓他回過神來,望了過來,卻是先問阿繡,“皇貴妃那裡……”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就被阿繡打斷:“皇貴妃那裡我自會交待,何況我又不是偷懶而是陪長哥玩,長哥說是不是。”

“是。”朱翊鈞望著她也笑了起來,顯然是很喜歡這個姑姑,半點也不亞於馮保。

只是馮保仍皺著眉,看樣子還有顧慮。

阿繡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猜得對,只是憑心中所想說了句:“你放心,我不會和皇貴妃說的,自公主出身以來,皇貴妃都忙著照顧,卻也時常念著沒時間配長哥玩,我如此也算是了了皇貴妃的一樁心事。”她說到這裡,忽然小聲了起來:“再說了若不是看著長哥在找你,別人的事我才不管呢。”

阿繡雖沒有將事情全部說明白,但馮保聽到這裡,就已然對整件事情再清楚不過了。看來是阿繡見長哥在找自己,雖不知自己為何會不在,也是怕事情鬧大對自己不利,因此才出來暫時替自己頂著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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