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軒優雅一笑,揚聲道。

“不過是口誤而已,李公公何必掛懷,不過……”

他話鋒一轉,瞥向婉蕾,接著說道。

“你適才說到,側王妃殘害你的孫女兒,此事聽起來似乎有些疑問,不知李公公能否信任本王,為你理清此事呢?”

“那就有勞王爺了。”

李公公微微拱手,人家都已經寬容的不計較他的過錯,他又怎能拂去王爺的好意呢。

因為天氣嚴寒,婉蕾將所有人都讓進了屋內,寬敞的大廳一時變得有些擁擠。

“文王請坐。”

一入廳堂,婉蕾微微側身,玉手上揚,示意淳于軒上座。

他輕輕的瞥了她一眼,目光溫婉,輕聲道。

“一定要如此客氣嗎?至少我們還是一家人!”

衣袂輕飄,他步履優雅的坐了上去,婉蕾緊跟著落座一旁,只有李公公一人恨得牙癢癢的瞪了婉蕾一眼,無奈的坐到下方。

轉頭望向婉蕾,淳于軒的眸底波光流動,但是聲音卻清雅淡然。

“不知這件事,你有何解釋?”

他的嘴角抹上一絲苦澀,他還是沒有辦法講那兩個字說出口。

“竹夫人觸犯家規,我只是按照王府的規矩懲罰與她……”

未等婉蕾說完,淳于軒卻對她微眨俊眸,婉蕾心有靈犀的收聲,目光略過一絲不解。

“那日施手之人是誰?”

“是……”

婉蕾只記得他的樣貌,根本叫不上名字。

“李慶。”

鬱筱羽見狀,連忙在她的耳邊提醒道。

“去把李慶帶來。”

婉蕾此時似乎也覺察到什麼,轉首對鬱筱羽低聲道。

“是。”

一時間,廳堂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淳于軒的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她的身上,清淡如水的眸子頓時變得火熱。

幾個月不見,她變得沉靜內斂,原本愛笑的水眸此時竟也凝結著一層冰霜。

她的改變,是因為二哥嗎?

一想到,她應承她是側王妃的那抹笑容,他的心就如針扎般刺痛。

“王妃,人帶到了。”

恍惚間,李慶已經被帶來,跪在地上,淳于軒不得不收斂心神,凝神望去。

“當日施手之人就是你。”

“是奴才。”

李慶低著頭,雖然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是聲音卻平靜無常。

“為何要將竹夫人活活打死?”

淳于軒輕聲問著,但是輕如鵝毛的聲音中卻給人無限的壓力。

“奴才只是按照主子吩咐辦事,不想竹夫人身體如此之弱……”

半眯著俊眸,淳于軒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片刻後,他輕啟紅唇,冷聲道。

“你可認識竹夫人身邊的婢女,小倩?”

一句話,李慶的身體明顯一抖,似是被戳中了要害。

“若是本王沒記錯的話,兩年前竹夫人的婢女小倩也是死在杖下嗎,據說是因為偷東西……”

“她沒有!”李慶平靜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他抬起頭,已是滿臉淚痕“她是個好姑娘,根本就沒有偷東西,不過是王爺那日與她閒聊幾句,就被竹夫人誣陷,委屈致死。”

原來是這樣!

此時,迷霧散去,真相呼之欲出。

婉蕾原本還有些疑惑,為何幾仗下去,竹夫人就會沒命,原來是有心人士所為。

“所以,你為了替小倩報仇,活活將竹夫人打死?”

“她不該陷害小倩,讓她即使是死,也要揹負罪名!”

李慶的眼底閃著執拗,直直的望著婉蕾,似在等待著什麼。

“小倩的事本妃會調查清楚,若真如你所言,本妃一定喚她一個公道。”

婉蕾有幾分動容。

“多謝王妃!”

李慶眉眼微彎,臉上浮現一絲釋然。

彷彿得償所願一般。

他緩緩的站起身,如炬的目光掃向李公公等人,嘴角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

“竹夫人是我打死的,這個賤人本來就該死,你們今日到此不過就是想要以命賠命罷了,你們要的,我現在就給你們。”

婉蕾只感覺眼前一股寒光閃過,瞬間,濃烈的血腥味道充斥在空氣之中。

她怔怔的看著地上的李慶,發生什麼事了?

“啊……”

一陣陣驚叫聲讓她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紅褐色的血液宛如雨水一般,迅速的在地面上蔓延開來,一把匕首插在李慶的腹部,此刻已經全部沒入,只剩下把柄處。

不知為何,他竟然殘忍的選擇以剖腹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地面上除了鮮血,還有他鮮活的內臟。

淳于軒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剛烈,眸底閃過一絲不忍。

二哥的府中,倒是不缺這樣的血性漢子。

“嘔……”

婉蕾再也支撐不下去,捂著胸口在一旁乾嘔起來。

“你怎麼樣?”

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摸樣,淳于軒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緊聲問道。

“嘔……”

婉蕾今天也沒吃什麼,經這麼一鬧,能吐出的也只有苦水。

目睹她的狀態,淳于軒俊眸升起一絲冰冷,轉過頭,他凌厲的目光掃過廳堂目瞪口呆的李公公,凝聲道。

“不知李公公現在可否滿意?”

李公公抬眸望他,待見到他眼底的陰鷙,不由一怔。

“王爺……”

這一次,淳于軒的聲音中再無一絲的柔和。

“來人,送客!”

李公公還欲說什麼,待看到淳于軒的臉色不由閉緊嘴巴,匆忙的行禮,便轉身離去。

此時的皖蕾,已經吐的有些虛弱,眼冒金星的歪在紫檀椅子上,那些看熱鬧的夫人,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哆嗦成一團。

一掃眼前的情景,淳于軒有條不紊的吩咐著驚嚇過度的下人們,先是將幾個夫人送回院落,然後命人前來收拾廳堂,在一切都安排妥當後,他才上前扶起臉色凝白的皖蕾,輕聲道。

“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承乾樓。”

皖蕾勉強的擠出一個字,虛弱無力。

淳于軒微微一怔,嘴角隨即劃過一絲悲涼,想不到他竟然讓她住在那裡,皇家不成文的規矩,即使是夫妻也要分開居住,想不到二哥竟然為了她,一再的破規,他愛她,真的就比自己深嗎?

扶起她,他緩緩的走在青灰色的青磚上面,懷中軟玉相抱,鼻尖縈繞的是她身上都有的清香,一切彷彿都變得不再真實起來,宛如他正挽著她,走在文王府的迴廊上。

“王妃……”

紫筠推門看到的就是眼前令人心驚的景象,皖蕾一臉蒼白,眸子半闔的靠在淳于軒的懷中,而風神俊雅的文王,則一臉柔情的注視著懷中的女子,腳步輕緩的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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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筠……”

聽見熟悉的聲音,皖蕾不禁緩緩睜開雙眸,眸底頓時染上一層水霧。

“王爺,發生什麼事?”

紫筠斂下眸底的驚心,幾步上前,從他的懷中接過虛弱的皖蕾,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凝聲問道。

“她剛才吐的不少,你最好去準備一些可以暖胃的暖湯。”

感覺手中乍然失去的溫暖,淳于軒的星眸閃過一絲陰霾。

“這……”

紫筠有些猶豫。

“還不快去!”

淳于軒臉色一沉,聲音顯得有幾分冷清。

“是,奴婢這就去,還請王爺照顧一下王妃,奴婢去去就來。”

最後幾個字,她咬得格外的重,一雙水眸不合規矩的直視他的黑瞳,傳遞著某著資訊。

“我知道。”

淳于軒淡淡一笑,想不到她倒是護主心切,他又能把皖蕾怎樣?若是真的隨心所欲,他又怎會讓她走出自己的王府。

再次攙著她柔軟的身軀,淳于軒的步伐快了幾分。

“要不要先躺一會兒?”

來到臥房,他將她扶至床邊,柔聲問道。

皖蕾整整的望著某一點,眼神空洞,宛如被抽離靈魂的娃娃,一動不動。

“他的死與你無關,你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淳于軒抓住她的柔荑,冰涼如雪的小手讓他好看的眉心不由微蹙,勸慰道。

與她無關嗎?

若不是她想揚威,竹夫人又怎麼會死?竹夫人不死,李慶又怎麼會血濺當場。

想起適才的那一幕,她的心依然顫抖不停。

“別這樣,心裡有什麼就發洩出來,不要強撐著。”

見她的模樣,淳于軒有些心疼,攬過她的香肩,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下顎溫柔的摩擦著她的墨絲。

久久,皖蕾終於發出一絲嘶啞的聲音。

“三爺,你說有一天我是不是會成為一個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毒女人?”

微微抬頭,她空洞一笑,僵硬的笑容中有著一絲讓人心痛的悲涼。

“不會!”淳于軒的心底已經被心疼滿溢,他狠狠的將她嵌入懷中,柔嘎道“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我心中那個純潔可愛,善良天真的小女孩。”

“可是……”

皖蕾輕輕的掙脫他的懷抱,踉踉蹌蹌的站起身,走到鏤空窗欞前,一把推開紅木軒窗,任寒風吹亂了她的髮絲。

“可是,當聽到竹夫人死掉的一剎那,我的心……我的心竟然有一絲的雀躍,只因為,我討厭她魅惑他的樣子,現在,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我就變成這個樣子,若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我是不是就會徹底的迷失自己?”

皖蕾眸光閃爍,凝白的臉頰閃過一絲迷茫,怔怔的望著遠方,喃喃自語。

“既然過得如此不快樂,為何不告訴二哥?”

淳于軒輕嘆一聲,從衣架上拿起紅色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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