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悄悄的進了江陵城中,因為這裡來往的商人較多,所以他們並沒有引起絲毫的注意,蕭俊找了一家乾淨清幽的客棧,將馬匹交到小二手中,讓他好生照料。

因為隨行人中有女眷,所以他們要了四間房,而淳于非堂而皇之的攬著一身男裝的皖蕾徑直進了上房。

蓮兒早已習以為常,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子與那個白淨侍衛的親密,她嚇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可現在,她已經看得麻木,但是掌櫃的和小兒卻是一臉的驚世駭俗。

“他們……”

蕭俊冷冽如刀鋒的目光掃向二人,寒聲道。

“不關你的事,少看少問,才能活得久些。”

掌櫃和小二見狀,立即識相的離開,開店這麼多年,當然知道保命的秘訣。

“走了一天,你們也進去休息休息。”

蕭俊望著紫筠,目露關切。

“謝謝蕭大哥”蓮兒低下頭,手指卷著烏黑的髮梢,俏聲道“蕭大哥,你的衣服髒了,我幫你洗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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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

蕭俊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紫筠,卻見到如冰雪一般的嬌靨沒有半絲情緒的流動。

“沒關係的。”

蓮兒甜甜一笑,少女的嬌態展露無遺。

紫筠只感覺到沒來由的胸悶,掃了一眼兩人,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嬌足踩在地面上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憤怒。

深深的望著她決然的背影,蕭俊眸底染上一絲痛色,垂放在側的雙拳不由緊握,青筋暴起。

她真的厭惡他到這種地步嗎?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蕭大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蓮兒柳眉緊蹙,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沒什麼。”

緩緩的鬆開緊握的拳頭,他的心底瀰漫的是濃濃的傷痛。

“哦”蓮兒晶亮的眸色變得有些暗沉“蕭大哥還是把衣服脫下來吧,我一會兒過來取。”

她抬眸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轉身嫋嫋離去,迷濛水眸充滿了霧氣。

一行幾人安頓在這家不起眼的迎賓客棧,由於坐了幾天的馬車,皖蕾吃完晚飯後就早早睡下了,半夢半醒中,她彷彿感覺淳于非出去了。

費力的睜開惺忪的雙眸,他卻站在床邊,她不禁迷糊道。

“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淳于非柔柔一笑,脫下罩衫和鞋子,掀開錦被鑽了進去,身上所帶的涼氣讓皖蕾不禁有幾分清醒。

她如八爪魚一般纏上他,窩在他懷裡。

“你出去了?”

他輕輕的撫摸著她如綢緞一般的墨絲,輕聲應著。

“嗯。”

“幹嘛去了?幽會情人?”

皖蕾一呲牙,皺著鼻子聞道。

淳于非啞然失笑,不由輕捏著她的鼻尖,低眸言道。

“你這一個我已經應付不了,哪還來得力氣去幽會他人。”

“嘻嘻,我的目的達到了。”

皖蕾狡黠一笑,如水的目光在觸及他稍稍鬆懈的眉心後,滑過一絲欣慰。

他平時都是一副溫潤如玉,淡雅從容的模樣,她很少見他蹙眉(她闖禍除外),可是現在,他的劍眉深蹙,嘴唇微抿,黑瞳升起的冷冽都讓她看著心驚。

究竟是什麼困擾了他?

皖蕾纖纖玉指悄悄爬上他的俊顏,輕輕的撫摸著他緊蹙的眉心。

“你可聽過菟絲花與青柏?”

“沒聽過。”

“菟絲花是一種根莖纖細,時刻纏繞寄主的植物,每當它鑽出土壤的那一刻,它就四處尋找著最好的寄主,只有纏繞著它們,它才能夠生存下去,青柏就是它們最喜愛的理想寄主,它們的藤蔓看著纖細但卻力大無比,即使是一棵青柏,也會被它束縛,阻礙了生長……”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凝望著他,水眸中閃過一抹堅定。

“淳于非,我不是菟絲花,若你是青柏,我就是與你並肩生長的蒼松,我會努力的,堅強的活著,只為與你共同迎接旭日的霞光。”

“皖蕾……”

淳于非有些動容,他從沒想過一向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她竟然也有如此的一面。

“你選的這條路,危險重重,哪怕走錯一步,等待你的都是萬丈深淵,所以我不希望我成為你的負擔,你的憂慮,若是你相信我,也許我會成為你的臂膀,當你累了,倦了的時候,可以讓你依靠片刻,重整旗鼓。”

“皖蕾……”

淳于非再也難掩內心的激動,狠狠的將她攬入懷中,得愛如此,夫復何求!

“好了,心意表達完畢,可以睡覺了。”

她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哈欠,趴在他的胸膛上,閉著眸子說道。

她知道,這個男人 已經聽進她的話,不過他需要時間慢慢消化,既然如此,她還是去找周公下棋去好了。

翌日,皖蕾伸著懶腰睜開雙眸,身邊已經空空如也,冰冷的溫度顯示他已經出去有一會兒了。

既然他如此忙,那她只好自己去找些事情做。

熟悉完畢,她直接敲開紫筠的房門。

只是,衣架上那熟悉的衣服卻讓她整個人愣住了。

“姐姐,這……”

難不成,昨夜他們已經暗渡陳倉?

“那是蓮兒洗的。”

紫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如寒冰的眸子差點將皖蕾的舌頭凍住。

蓮兒洗的?

現在這是什麼狀況?

“一大早跑來。不是來發呆的吧?”

紫筠神情冷峻,揚聲道。

“呃……不是,不是。”

皖蕾小心的陪著笑,一張臉快要皺成苦瓜,姐姐好可怕!

“這家店的早餐太難吃,我們出去吃。”

紫筠上前一步,拉著皖蕾的手直接走出房門。

皖蕾臨走時不忘側首掃了一眼站在身後的蓮兒,瞧著她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由感到有幾分好笑。

姐姐如此古怪的行為,是因為這個小丫頭嗎?

懵然,一個念頭浮上腦海,也許她可以推波助瀾一番。

清晨的江陵,房屋與道路都被白色的雪花覆蓋著,晨曦的陽光灑落在上面,反射著耀眼的光輝,刺的她的眼睛有些生疼。

眯著眼,她湊到紫筠的身邊,賊笑道。

“姐姐,你覺得蓮兒怎麼樣?”

紫筠淡淡的說著,冰冷的語氣簡直比這天氣還要凍人。

“還好。”

皖蕾聞言,感覺一股寒風從來面前吹過,她不由縮了縮潔白的玉頸,笑的有些僵硬。

“我覺得,蓮兒和蕭大哥還挺合得來的,蕭大哥年齡也不小了,也該娶妻生子……”

她剩下的話都消失在呼嘯的北風之中,此時此刻,她真的有些恨自己的多事。

只因為紫筠的一張臉已經沒有任何表情,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的紅唇才再次開啟,吐出一個比這冰雪還要寒冷的字。

“好。”

掖緊狐狸毛皮大衣,她將凍紅的臉蛋塞進毛茸茸的狐狸毛中,她以後絕不會再做同樣的事情。

因為是冬季,再加上是清晨,所以街上的人不多,偶爾有幾個也是低著頭,快速的向前走著,古木青石,雪山巍峨,完美的宛如夢境。

“紫筠姐姐,好餓。”

皖蕾抽抽鼻子,看著一臉寒霜的紫筠,可憐兮兮道。

“前面有家酒樓,我們去那裡。”

紫筠瞧了一眼她凍得通紅的鼻尖,眸光一柔,拉著她朝前方的酒樓快速走去。

推開大門,她們找了一個離暖爐最近的地方坐了下來,點了幾樣小菜,靜靜的享受著美好一天的清晨。

“救命……”

只是,一聲尖叫卻打破了這難得寧靜。

皖蕾聞聲,條件反射的起身想要出去瞧瞧,卻被紫筠一把拉住,拽回了椅子上。

“莫要惹事。”

皖蕾躊躇片刻,悻悻的坐了回去,紫筠說的對,她不能再為淳于非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救命……不要……不要……”

一聲比一聲更加淒厲的叫喊聲傳入酒樓之內,就連紫筠也不禁微微蹙眉。

“兵爺,兵爺,求你們放了我孫女吧,她年紀還小……不能,不能啊……”

蒼老而充滿哽咽的聲音響起,皖蕾只感覺到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嗖的一下,她直接衝出了酒樓。

只見白雪覆蓋的街道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衣衫不整的跌到在地,在她的身邊,圍著幾個身著兵服的男子,在這些男子的身後,一個老人家正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苦求著。

“滾開,被我們瞧上是你孫女兒的福氣,在這裡哭什麼哭。”

其中一個臉色黝黑,神情惡狠的男子拿著手中的長鞭,狠狠的抽向老人,一鞭落下,血肉橫飛,點點血漬立即染紅了皚皚白雪。

“不要打我爺爺,我跟你們走,我跟你們走……”

小女孩見爺爺受傷,瘋一般的撲上前,抓住男子的長鞭,磕頭求道。

“一大早上就哭哭咧咧,這不是觸我們的黴頭嗎?”

另一個身材矮胖的男子臉現不悅,惡狠的說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

“將這個老頭當街打死,至於這個女的嘛,嘿嘿……”男子淫邪一笑“幾個兄弟玩過之後,就賣到妓院去……”

“不……”

女孩聞言,臉色蒼白如雪,雙眼一翻,頓時昏倒在雪地之中。

“住手!”

皖蕾再也看不下去,這幾個人簡直就是禽獸不如,當街打死?賣入妓院?這江陵城還有沒有王法。

幾個當兵神色一怔,聞聲望去,待看到皖蕾後,不由諷刺一笑。

“就是你喊的住手?”

皖蕾臉色一沉,揚頭應道。

“是我怎麼樣?”

皮膚黝黑的男子把玩著手中的長鞭,大步朝皖蕾走來,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後,陰狠一笑。

“就憑你,一個文弱書生,也敢管軍爺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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