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可不可以不去香塂?”

“我們不都已經說好了麼,你去那邊上學,放暑假的時候,讓太奶奶送你回來,你不就能見到爸爸了。”

“可我不想離開爸爸。”

“爸爸對你好不好?”

“好。”

“那你要不要對爸爸也好,長大了幫爸爸的忙?”

“嗯。”

“所以咯,你得去學習,只有學會了大本領,你才能幫爸爸的忙啊。”

“爸爸,我可以跟著你學啊。”

“不行,爸爸也有很多東西不會,爸爸也在跟別人學習。你去外面學到爸爸不會的知識,將來再教給爸爸好不好?”

“不好,爸爸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學。”

“呵呵呵,乖啦,我知道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只有經過幾個月的努力,螢火蟲才能發出耀眼的光芒。

為什麼你的衣服,可以比別人家的孩子漂亮?

為什麼你的吃食比別人好?

這都是爸爸靠這裡,還有這裡……”南易指了指腦袋,又晃了晃自己的雙手,“是爸爸靠比別人更努力給你賺回來的。

你想一直過得比別人好,那就得比別人努力,比別人吃更多的苦。

你是我南易的女兒,我對你的期望很高。

我還希望你能為我們南家建功立業,打下一個大大的商業版圖。”

“爸爸,我姓南,對嗎?”南若玢認真的問道。

“對,你姓南,你是我們南家的長女,我南易的親生女兒。”南易回答的很肯定。

“爸爸,我會好好學習,做一個有用的南家人。”

“嗯。”

南易把南若玢抱起來,南若玢頭枕在南易的肩膀上,對他充滿了依戀。

方夢音把南若玢帶走後,沒有了小丫頭的歡聲笑語,南宅變得冷清,南易一時空虛寂寞冷。

過了三五天枯燥的生活,在大隊部開了兩次會,安排好今年剩下不到半年時間的工作,南易和冼梓琳就踏上了返校的旅途。

依然是坐火車,24次從羊城發往京城的列車,硬座。

和往年不同,南易發現,火車上年輕乘客的比例明顯增加,花襯衣配一條喇叭褲,脖子裡掛著個綠書包,看他們那著緊的樣子,書包裡應該有不少鈔票和糧票。

這些應該就是倒爺中的小倒,螞蟻搬家一樣,從羊城的畨禺把一些時髦的東西帶到北方去出售。

至於是什麼時髦玩意,大抵就是南易玩剩下的那幾樣。

一個蛤蟆鏡帶回去能掙個三四塊,一盒磁帶賺個一兩塊。一個大袋子背回去,如果是到京城,那就是七十三塊的火車票,再加上一點差旅費,一趟大概能掙個一百多到幾百的。

賺得多寡就得看他們有多少本錢,一趟又能背得動多重的貨。

和南易兩人一同從深甽站上車的,還有幾個是在文昌圍服裝廠“工作”,負責推銷喇叭褲的小年輕。

其中兩個,南易有點印象,應該是最早一批臨時工,都第二次來拿貨了,看來,這推銷的業績非常理想。

觀察了一會,南易就把目光收了回來。

“南易阿哥,我們老師說,過了年,我們就要開始實習了。”見南易的注意力已經從外面收回來,冼梓琳就說道。

“這麼快,大三就實習?”

“是啊,這個學期,我們的課就基本上完,最後一個學期開學的時候,會被分配到哪裡,基本上就定下來了。”

“你們分配是按社來社去的原則嗎?”

“不是,是革來革去。”

南易說的社來社去,就是哪個公社來的,就會被分回哪個公社。以前的工農兵學員,就是按照這個原則進行工作分配。

革來革去,就是哪個縣[革委會]來的,將來也分回哪個縣。

當然,只是常規上如此。

在這之上,還有各種超越常規的“特”字頭。

“你什麼想法,是準備回寶安,還是往留校的方向努力?”

“留校我不行,我知道好些比我成績好的都打算爭取留校,一共就那麼幾個名額,我肯定爭不到。”

“回寶安挺好,離家近。”

“南易阿哥,你呢?打算留校嗎?”

“現在說不好,我得等分配單位名單出來才好決定,如果寶安或者羊城有合適的崗位,我就爭取回來,不然,我就留校。”

南易自然希望能分配回粵省,最好是寶安,可按照他的成績,大機率會被京城的單位接收。

所以,明年下半年,南易就得找一家寶安的單位,向京大表達迫切想要接收南易的意願。有單位主動邀請,加上南易自己也同意,分配的事情基本也就妥了。

除非,有國字頭的單位截胡。

當然這接收的單位,可不能是文昌圍服裝廠這種集體所有制企業,起碼也得是個國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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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國家急需的人才,輸送到生產隊去,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南易自己肯,國家也不可能肯。

“剩下的兩年,得讓學習成績往下降一降,容易冒尖,出風頭的事情絕對不能做。”南易默默的覃思。

聽到南易說到可能留校,冼梓琳琢磨自己是不是也爭取一下。

“不過,就算是留校,我應該也呆不了幾年就會回文昌圍。”

“是哦,文昌圍可離不開南易阿哥。”

冼梓琳莞爾一笑,打消了爭取留校的想法,自己還是等著分配回寶安。

火車上,南易和冼梓琳兩人聊天的時間並不多,更多的時候,兩人都是一人拿著一本書,坐在位子上安靜的

只是不時的,冼梓琳就會放下書,趴在桌子上,偷偷的、痴痴的凝視著南易的側臉,目光穿透虛無,她看到一個襁褓中的孩子,看到孩子長大,看到自己攙扶著蒼顏白發的南易。

……

火車到了京城,南易兩人一出車站,悶三兒就迎了上來。

“南爺,我接您來了,哥們可是開車來的。”

“到底是開還是騎啊?”

“開啊,哥們開的可是大侉子。”

“開個毛線,邊三輪也能用一個開字?”南易說著,把語氣放正經,“把單位的車騎出來有問題嗎?”

“沒問題,這車本來就已經歇菜了,是我搗鼓好的。南爺,你猜我那車什麼牌子?”

南易呵呵一笑,“你這麼問,那首先可以排除洪都的長江750,這個一除就很好猜了,寶馬的可能性不大,是蘇修的烏拉爾M72吧,老古董了。”

“牛,南爺就是牛。”悶三兒豎了豎大拇指,“這都難不到您。”

“得了,能猜到這個沒什麼了不起的,在咱們這地界,也就能尋到這三樣。車停哪呢,趕緊的,一會就熱了。”

“不遠,就兩步路。”

讓冼梓琳坐車鬥裡面,悶三兒抬著左腳在啟動杆上一陣猛踩,右手擰著油門給油,突突,噠,突突突,噠。

“還能不能行?”

“行,怎麼會不行。”悶三兒抹了一把汗,尷尬的說道。

突突,轟轟……轟。

“成了,成了,沒轍,這車子年紀起碼比我大兩張。”

好不容易把車子給發動,悶三兒馬上給自己圓起了面兒。

“得了,趕緊走。”

南易一拍悶三兒的肩膀,等他坐上車,南易也做到後座。

悶三兒一擰油門,烏拉爾M72冒著一陣黑煙,突突突的上杆子給PM2.5去當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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