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南易坐在園林庭院的魚池邊吃著早餐,一個嬌小修長的身影來到他身後,整個上身的重量趴到他的肩膀上,吐出清新柔軟的吳農軟語。

“大叔,我們還聯絡嗎?”

南易放下快子,抬手拍了拍垂在自己胸前的柔荑,“聯絡當然可以,昨晚在酒吧和你聊天很愉快,我們互留豆豆號,以後網上聊天。”

“我說的不是這種聯絡。”

“哦,你說的那種聯絡啊。”南易恍然大悟,“還是不要了,你眼裡的有魅力的大叔花期很短,一晃就會過去,聯絡得太久你會失望的。我又是這座城市的過客,聯絡起來也不方便。”

“我懂了。”

一聲遺憾,南易身上一輕,一陣赤腳摩擦地磚的聲音隨即響起,漸行漸遠。

一刻多鍾過去,苗小蘭來到南易身邊,“走了。”

“禮物給她了?”

“收下了。”苗小蘭遲疑一下,說道:“給她一個和田玉鐲子會不會太過貴重?”

南易輕笑道:“遇見就是緣分,何況肚裡有籽。”

苗小蘭錯愕,“滑脈?”

“嗯,應該有喜了,還好把了把脈,不然可能會作孽。”

昨晚在後街酒吧泡吧的時候,南易和女人相談甚歡,遂有聯袂回酒店秉燭夜談之舉,只是透過交談和其他種種跡象,讓南易有了被貼接盤俠標籤的警惕。

“先生,滑脈未必是喜脈,嚴師傅的把脈功夫本就粗淺,你又是從他那裡學的……”苗小蘭的話戛然而止,但其意甚明。

“我不是大夫,不用給人看病,有先入為主的警惕,加上摸到滑脈,已經足夠勸服自己不要迎難而上。”南易嬉笑一聲,“往後得悠著點,要是鬧出一出千里認父的鬧劇就不美了。”

[中醫把脈需要循序漸進地學,要下苦功夫,但要摸出女人滑脈,摸到一點門道即可,難度比摸額頭發燙判斷發燒了稍高一點點,不用覺得很神奇。]

苗小蘭沒有回話,只是心裡默默地想著先生的禮物應該是給女人肚裡的孩子的。

話題告一段落,南易拿起快子繼續吃早點。

食訖,出酒店熘達,上午去古典園林轉轉,下午泡茶館喝茶聽評彈,晚上誰也沒約,窩在酒店的庭院裡,讓苗小蘭上幾家知名的飯店打包招牌菜,吃了一頓招牌菜大雜燴,做了一次暴殄天物之人。

隔天,回金陵去了一趟許鸝家,拜訪了她的長輩,做客半日,復又折返姑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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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南易充作訊號中轉平臺,與南若琪連線,實時收聽艾嘉、六子和張寧的會面談話。

木瀆古鎮,烏篷泛水香溪。

相傳當年西施在館娃宮中用香料洗漱,水流入山下河中,日久脂留不退,滿河生香,由此得名。

破草堂,一間茶館,坐落於香溪岸邊,門臉窄窄,乍一看不太起眼,拾級而上,二樓才是正式的空間。茶館已被南易包下,倚窗而坐,近眺水裡烏篷,耳中傳來夾雜櫓破水之音的交談聲。

“孫老闆遠道而來,本應我盡地主之誼,還勞你頗費了。”

“一杯粗茶而已,誰請都一樣,張老闆,我們之間雖是競爭關係,但從沒有正面碰撞,我一個人喝酒的時候,想到糟心事,也從來沒有罵過張老闆。”

“哦?可以打聽一下孫老闆都罵誰嗎?”

“張老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會罵誰,你應該能猜到。”

安靜了一會,張寧的聲音才又響起,“孫老闆這次約我見面,是不是想談合作?”

“光裕電器去年併購了長樂電器,現在又把目光對準了大眾電器,等黃國美把大眾電器併購,張老闆,你猜他下一步是把目標對準我還是你,又或者把我們一鍋端了?”

張寧譏笑一聲,“誰先誰後不重要,反正我們都是黃國美的眼中釘。”

“去年,長樂電器和大眾電器為了對抗光裕電器,兩家結成了同盟,長樂電器的陳老板為了表示誠意還主動給大眾電器的張老闆交了一筆保證金,承諾一年內兩家合併。

不過,兩人剛剛對外宣佈合併,陳老板又揹著張老闆與黃國美密談,不出三個月,長樂電器就賣給了黃國美,陳老板搖身一變成了光裕電器的新任總裁,張老闆可是對陳老板和黃國美恨得牙癢癢啊。”

“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我也有所耳聞,聽說那位張老闆宣佈和黃國美勢不兩立後不久,也動了賣掉大眾電器的心思,孫老闆,你猜他想賣給誰?”

聞言,南易心頭微微一震,外面並沒有大眾電器想要賣的傳聞,張寧卻這麼說,很有可能張寧已經接觸過對方,談過收購的事情。

“賣給出價最高的。”艾嘉見六子發怔,她接過了話頭,“張董事長,我研究過大眾電器張老闆的資料,他是老三屆,家裡的情況比較復雜,曾經吃過不少苦,種種經歷,造就了他比較務實的性格,幾億的差價足夠抹平勢不兩立。”

“艾嘉女士不但中文說得好,對我們國家的情況也很瞭解啊,即使是我們國家的年輕人都未必知道老三屆的典故了。”

“我的丈夫是華國人,我和他青梅竹馬,從小互相學習對方祖國的文化。”

“難怪。”張寧應了一聲,看向六子,“孫老闆,你怎麼看?”

“我和艾嘉的看法一致,價高者得。”

又是一片寧靜。

良久,張寧的聲音再次響起,“找張老闆聊聊?”

又是艾嘉接腔,“潮汕地區的黃皮果快成熟了,在黃皮果樹下,品工夫茶吃黃皮果論討黃大業,會別具一番風味。”

“艾嘉女士這個提議妙,實在是妙!”

正經內容聽完之後,南若琪立馬說道:“爹地,如果等光裕電器高價吞併大眾電器,京西易購再拋個媚眼,雙方大張旗鼓地進行併購談判,我們做空的利益會不會更大一點?”

南易笑道:“想法很好。”

“你找孫叔叔談談?”

“不是我找,我只是一個顧問,只賣嘴不幹活,你才是將帥之職於一身,你自己出面談,或者委派人出面談,你太奶奶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我現在轉贈給你。

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天下之通義也。”

“辛己卜,貞登婦好三千登旅萬,伐乎。”南若琪得瑟道:“爹地,坐著看我表演,我可不是一個人,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南氏神打第二代弟子南若琪請眾神歸位,婦好、荀灌、毛秋晴、冼英附我身,急急如律令。”

“小丫頭片子,我一巴掌拍死你,我們是南門劍宗,什麼時候成南氏神打了?”

“嘻嘻,六秒,不,七秒鐘前我剛剛建立的。”

“若琪啊,有些不好的東西還是別學了,學點好的。”

“不,我要跟爹地從一個模子刻出來。”

“去去去,離線了。”

南易掛掉連線,繼續眺望窗外的香溪……

次日,再次登奚桂香的家門,來了一場耗時有點久的告別。

關係不近不遠,若非恰逢其時,南易很難特地跑過來看望,下次見面,也許就是天人永隔,多聊幾句,銘記自己人生中所經歷過的這段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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