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普幾人還沒動,無人機已經先動了。

無人機先飛到烽火臺上。

高高的烽火臺,以前是拿來傳遞戰爭訊號的。

從烽火臺上極目遠眺,風光比底下更好。

只是無人機把視角轉到烽火臺本身的時候,觀眾們就發現問題了:烽火臺裡裡外外居然散落著不少垃圾,全是遊人留下的;烽火臺周圍的磚塊有的被人撬走半塊,有的被人塗鴉上“xxx到此一遊”。

長城實在太長了,很多地方只殘餘零星一點,想要全部保護起來需要耗費太多的人力物力,所以很多野長城只能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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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歲月的侵蝕,種種人為的破壞也在加速野長城的毀壞。

吳普四個年輕人在陡坡下做熱身期間,系統這個房管又開始在直播間裡播放起了這段野長城發生過的事故,全是它從救援隊那邊複製出來的一手資料,保證原汁原味,絕不摻假。

看得觀眾們直呼“人不作不會死”“太危險了吧這地方”“反正我是不敢去”“亂塗亂畫亂扔垃圾的人太沒素質了”。

熱身結束,嬴政、朱元璋、吳普、救援隊朋友四個人朝著山頂的烽火臺出發。

階梯已經毀得差不多了,很多地方他們得手腳並用往上爬。

無人機從俯拍的角度向觀眾展示這地方有多難爬。

吳普四人往山頂進軍時,蘇軾和杜甫也休息夠了,站到山腳下看他們艱難無比的攀爬行動。

蘇軾倒是看得躍躍欲試,不過他一向熱愛生活、熱愛生命,從來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衡量了一下還是決定陪杜甫等在烽火臺下。

蘇軾還和杜甫分享以前的經歷:“有次我和章子厚一起出去遊玩,遇到處很危險的懸崖絕壁,只有一根橫木可以走過去,章子厚那家夥見了居然喊我一同去題詩!”蘇軾嘆著氣說,“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哪裡想去?我可還想好吃好喝多活幾十年。”

“那章子厚去題了嗎?”杜甫好奇地問。

“去了,他跟走平地一樣走過去,在壁上寫了‘章惇、蘇軾來’,寫完回來後臉色都不帶變的。”蘇軾更加嘆氣,“當時我就覺得這傢伙連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以後一定要幹大事。”

杜甫也覺得了不起。

這個章惇,狠人啊!

杜甫更好奇了:“後來他幹大事了嗎?”

蘇軾就給他講了講自己看到的記載:司馬光他們這些守舊派上臺執政了一段時間,北宋越發不安穩,於是朝廷又想換新黨試試;章惇當年很得王安石看重,是新黨的中堅力量,於是又被拍拍身上的灰撿起來再次起用,很快當了宰相。

章惇上臺,自然又一口氣把舊黨全部擼了下去,換上新黨開始搞新法。

還認為舊黨瞎修史書,扒拉出王安石的日記開始重修《神宗實錄》。

蘇軾就是那會兒被一攆再攆的,他弟沒多久也被攆到嶺南去了。

“你和他不是還一起遊玩嗎?”杜甫忍不住問,“你們難道不是朋友?”

朋友被起用,蘇軾兄弟倆居然被攆得更遠,真是不可思議!

“是啊,我被下獄時他也當庭站出來替我說話。”提到這個,蘇軾表情就有點為難,“可元祐年間我弟彈劾了他。”

當時章惇上書力保免役法,算是元祐年間新黨留在朝廷碩果僅存、負隅頑抗的變法火種了。

他弟蘇轍卻是不支援變法的“元祐黨人”,和其他人一起把章惇彈劾出京了。

當時蘇軾還在杭州為水災頭疼呢,都沒得到訊息。

等蘇軾知道時,一邊是弟弟,一邊是朋友,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無奈嘆息。

根據《宋史》記載,章惇上臺後把蘇轍扔去雷州,還不給他住官宅,逼得蘇轍搬去民居;章惇又說蘇轍搶佔民居,雷州官員立刻聽命嚴查,誰敢收留蘇轍就治罪,要不是蘇轍租賃手續辦得齊全還得再遭殃!

結果後來章惇也被貶到雷州,同樣要租房子住,當地人一臉惶恐地說:“以前蘇公過來租房時差點讓我們家破人亡,現在我們可不敢租給你。”

唉,這個老章是真的恨他們兄弟倆啊!

兩邊立場不同,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些都已經是故紙堆裡的老故事了,蘇軾聊起了不覺得難受,還有心情調侃:“他那麼恨我們,後來也被刻到元祐黨人碑上了。我們幾個一個都沒逃掉,全都被刻在上頭。”

章惇這人大半輩子都在為變法拋頭顱灑熱血,最後卻被蔡京親筆題名刻到全是守舊派的元祐黨人碑上,一併成為遺留至今的蔡京真跡!

據說還成了國家一級保護文物來著。

不得不說,趙佶和蔡京這君臣倆治國不怎麼樣,字倒是寫得挺好。

杜甫聽著蘇軾兄弟倆豐富多彩的交友情況(結仇情況),都不知該怎麼評價才好。

這時候吳普四人已經快爬到頂了。

期間無人機時而記錄蘇軾和杜甫的對話,時而跟拍吳普他們腳下一空、手上一鬆的驚險畫面,又懟臉拍他們汗流不止的窘況,可以說是怎麼狼狽怎麼拍。

讓觀眾都懷疑無人機飛手是不是和他們有仇。

尤其是吳普這個館長,鏡頭最多,特寫最慘。

系·飛手·統:不用懷疑,這個確實有。

現在它都還同步處理著好幾百個程式呢,它容易嗎?

吳普沒管系統的作妖,一鼓作氣爬到了山頂,站穩時十指都有些打顫。他陪著嬴政兩人登上烽火臺遠眺,目光能及之處又比山下更遠。

朱元璋心潮澎湃:“這當真是我兒孫派人建起來的嗎?”

吳普點頭。

明朝後來的皇帝沒朱棣那種主動出擊的實力和財力,只能派人哼哧哼哧修長城了。

到了清朝人愛新覺羅本身就是馬上民族,沒多看重長城的防禦功能,所以目前留下來的磚砌長城這些大多是明長城。

換成秦朝修的話,大概就是土夯和石砌的了。

嬴政聽後表情一言難盡。

當時的建築工藝就那水平,當然是就地取材,有土的地方土夯,有石頭的地方石築,難道他還能憑空來個巨大飛躍不成?

瞅瞅眼前雖然破敗卻依然氣勢恢宏的磚砌長城,再想想自己以後可能會調遣幾十萬人去修的土石長城,嬴政心裡有那麼一絲不甘心。

可惜要是那麼長的防禦工程全用磚頭,大秦怕是沒到二世就亡了!

實在是生產條件不允許!

朱元璋這個禿頭和尚倒是幸運。

禿頭和尚朱元璋不知道嬴政心裡在琢磨什麼,還一個勁在那摸著城磚感慨“氣派啊真氣派”。

吳普陪聊了一會,取出一次性手套和朋友一起開始收拾遊客留下的人造垃圾。

兩個人撿得很快,沒一會就把周圍收拾乾淨。

吳普剛繞回嬴政他們身邊,就見嬴政瞅著底下說:“有人來了。”

吳普跟著看了過去,只見幾個遊客在往烽火臺上爬,他們看起來是認識的,時不時相互拉上一把。

“等他們上來,我們就回去了吧?”吳普詢問嬴政兩人的意見。

嬴政和朱元璋點頭。

幾個人剛商量好,意外就發生了,那幾個遊客裡頭有個人腳下一滑摔了下去,另外一個人途中要去拉,也被扯著往下滾。

他們的同伴趕忙下去看情況。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震驚了。

本來她們看吳普幾人受苦受難還挺有趣,現在直播間成了事故現場,大夥都挺唏噓。

別人再怎麼告誡、再怎麼警示,都不如親眼看人摔一次來得印象深刻。

剛才那兩人摔得可真慘,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疼!

吳普跟嬴政兩人說了一聲,先和救援隊的朋友先下去看那兩人的傷勢。

兩個人手腳上都大面積擦傷,偏偏幾個遊客覺得爬野長城挑戰性不大,揹包裡沒帶多少藥品,還是吳普兩人先把包裡的消毒藥水和傷藥貢獻出來給他們處理了傷口。

只是在處理完傷患後免不了還是勸他們以後別來野長城“探險”了。

對自己傷害大,對野長城傷害也大!

要知道有關部門時不時會帶人過來抓領隊導遊的,組織這種活動可是要罰款的。

瞧見無人機就在不遠處拍攝著,這幾個遊客很不好意思地攙扶著受傷的人走了。

觀看直播的觀眾們終於發現吳普居然是認認真真在搞假期安全教育直播,勸人別爬野長城的那種!

“好傢伙,我還以為標題是在玩梗,原來館長真的是在勸大家別去啊。”

“看館長朋友那苦口婆心的模樣,顯然是遇到過不少這樣的遊客了。”

“野外救援真的不容易,很多時候都是拿命去救人。”

“對,專業探險的也就算了,有的人還帶著小孩去危險的地方玩,真是沒把自家孩子的命放在心上。”

“攀爬也就算了,扔垃圾和‘到此一遊’太缺德了吧,你要是能和文豪一樣題首千古絕唱上去才是真本事。”

“笑死,剛才有人翻譯了大蘇和老杜的對話,大蘇就提到了章惇跑去深潭絕壁上寫了句‘章惇、蘇軾來’,這算不算是北宋版的‘到此一遊’?”

“我去查了查,這居然是寫在《宋史》裡的真事,還真是到此一遊!”m.

“堂堂北宋文人,這個章惇為啥不寫詩?他是不是不會寫詩?”

“怎麼不會寫,他還給大蘇寫過詩,說是‘他日扁舟約來往,共將詩酒狎樵漁’什麼的。”

“對,人也是個正經讀書人,而且心氣高得很。他第一次去科舉時和自己侄子撞上了,一看侄子是狀元,他進士都不要了,當場決定下一科再來考!相當於國考上岸後編制不要了,只為爭一口氣!”

“章惇當上宰相後對大蘇小蘇簡直恨之入骨,野史傳說他貶謫大蘇小蘇的時候說‘你既然叫子瞻,那就去儋州吧’‘你既然叫子由,那就去雷州吧’。”

“不是吧,他們不是朋友嘛?說好的‘共將詩酒狎樵漁’呢?”

“這人比較極端?感覺他這性格和王安石差不多,不支援變法你就不是我朋友!”

“果然是人生若只如初見,像王安石剛出仕那會兒,歐陽修、司馬光他們可都覺得這小夥子很不錯很有才華,後來還不是一個個都反目成仇了。”

“黨爭害死人啊!這麼多厲害人物湊一起,不僅沒搞出個盛世來,反而還分陣營來回廝殺。”

“鬥來鬥去還是老百姓最慘,先被朝廷政策一通瞎搞,戰亂一起又是他們直接遭殃。”

“靖康之難那會兒老百姓是真的慘,又是戰亂又是饑荒,人被稱為‘兩腳羊’不說,還把老人叫‘饒把火’,年輕的叫‘不羨羊’,小孩叫‘和骨爛’,吃人都吃出別名來了,聽起來還是按口感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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