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精神病人
隔天放學以後。
加藤悠介來到了不死川漫畫部這邊。
當他昨天還在薩莉亞的時候，對方就曾給他發過郵件表明有事想要商談，結果一直拖到今天才終於有時間。
這倒不是他故意擺架子，而是現在的時機的確選的不好。
文化祭的事、工作室的事、新聞媒體的事、以及漫畫創作的事……
來自各個方面的諸多事物一下子堆在一起，統統等著他處理，難免就讓他有點分身乏術，應接不暇了。
考慮到等工作室正式起步，遊戲也開始製作後，到時的繁忙程度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是真的需要有個人來幫他了。
甚至不僅僅是他，包括美術和程式方面也是一樣的。
既然決定要做一款商業作品，那麼就不能按照同人社團的那套鬆散模式去運轉。
即使已經決定會把美術工作外包一部分，剩餘的工作量也不是英梨梨一個人能夠幹得出來的。
尤其是像ad這種優秀的群像作品，在其極其細膩的人物刻畫和劇情設計背後，涉及到的工作量也堪稱恐怖。
因此招募幾名優秀的第二原畫，基本算是一件勢在必行的事情。
而在程式製作的方面。
雖說他答應了安藝倫也，願意把這一部分的工作交給對方去嘗試，不過卻並不代表他會完全把希望押在對方身上。
簡單來說，安藝倫也在他這邊的可靠度不夠。
那個人也許在御宅活動方面是個專家，但遺憾的是其並未在其他領域上展露出才華和天賦。
其中最為的致命的問題是，安藝倫也不僅太容易受到外界事物的影響而分心，包括自制力方面也讓人一言難盡。
單就在他因為囊中羞澀，而無法做遊戲的那段時間裡。
對方非但沒有利用這一空檔趁機充電學習，反而依舊吊兒郎當的一心埋頭於御宅活動。
動畫照追，小說照看，遊戲照玩。
期間除了為了不當一名吃土系宅男而打工以外，玩樂活動當真是一個不落下。
理所當然的，如學習程式設計這種事，恐怕也早就被丟到犄角旮旯裡面去了。
以至於加藤悠介甚至一度有些懷疑。
懷疑其究竟能不能在那一堆漫畫和小說裡面，找到那幾本不知道吃了多少灰的程式設計學習書。
倘若只是能力有限倒也罷了，然而要是連態度也是摸魚似的心態，就真的無法讓人抱有什麼希望了。
是以在這般差強人意的情況下，加藤悠介自認是有必要去上一份保險，以防之後會出現那種因其一人，而拖延整體進度的狀況。
這並不是刻意針對，也不是他對人要求過於嚴苛，而是周圍所處的環境決定了他必須如此才行。
除非他能夠不計較製作時間。
就像是校內那些不在乎成績的同好會團體一樣，就那麼大家一起隨心所欲的參加社團活動，只把開心放在首位。
雖然那樣也不錯，然而卻背離了他的初衷。
哪怕先不說別的，他至少要承擔起應盡的責任。
給像小佳乃這種，把自己今後的人生完全交與他手的人，創造出一個優握的生活環境來。
——唯有那樣才算不辜負別人對他的信賴。
所以他無法抱著玩鬧與輕鬆的心態去運營工作室，也容不得失敗，只能成功！
正因如此，才決定了他必須要以結構嚴謹的商業模式去運作。
哪怕不去對標那種大企業的嚴格標準，卻也要建立一個相對穩定的人員架構，由此來換取合理的製作週期。
制定出較為流程化的製作進度，並穩定地推進下去，直到作品完成。
可以說，基本上每個成功的商業作品背後，這都算是最為基礎的一部分。
綜上所述，今後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而小佳乃那邊雖然已經向學校遞交了辭呈，不過在手續辦下來之前，中間還有著一段需要交接工作的時間。
再加上小佳乃想必也需要一些時間去處理人際關係，因此這件事情暫時也急不得。
不過好在是，等到小佳乃那邊的事情解決完畢後，加藤悠介也將擁有一個得力的干將了。
所以他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就好。
言歸正傳。
抵達不死川的悠介被請到了鈴木主編這裡。
還是那間熟悉的主編辦公室，熟悉的沙發，熟悉的苦蕎茶，以及熟悉的慈眉善目笑呵呵的老主編。
一切基本與之前來到這邊的樣子無異。
一老一少的兩個人各自拿著一杯苦蕎茶。
一邊交談，一邊啜飲。
“一段時間沒見，老師您好像又變帥了一點，氣質也不太一樣了。”老主編以這一句話作為開場白。
加藤悠介聽得心中不由一樂，微妙的有種像是走親戚見長輩的感覺。
這讓他覺得有點滑稽，不過倒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只是微笑著表示感謝。
“謝謝您的稱讚，不過我倒覺得，主編您比上次變得精神矍鑠了許多，很有一種從容的風采。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老主編聞言哈哈一笑，笑眯眯地說：
“這樣講倒也沒錯。畢竟能遇到老師您這樣的天才，不論對我還是對我們漫畫部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嘍。”
“您謬讚了。”
“哪的話？這可不是我吹噓，老師您的成績有目共睹，現在的新聞媒體上都在報道您的事，實在是後生可畏。”
“您過獎了，我只不過是走運而已。”
加藤悠介隨意地說著：“要說的話，我有聽朋友說過。現在《少年Undead》的雜誌好像很難買，您上次的煩惱解決了嗎？”
一說起這話，老主編立刻便來了精神。
“嚯！老師您也聽說了嗎？”
他精神抖擻地直起身子，將腰桿挺得老直，並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
“說來這一點還是多虧了您的關係。
受到新聞的影響，我們的雜誌昨天就已經破一百萬關口了，而且現在在市面上仍然是供不應求。
按照這個勢頭下去，這次說不定都能跟Jump他們掰掰手腕了！”
也不怪老主編會如此欣喜若狂。
對於任何一家漫畫雜誌社來說，就沒有不想超越《少年Jump》的。
然而對方在行業裡的地位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著實讓人難以企及。
可現在！
《少年Undead》是真的隱隱摸到對方身後了，這實在是一件令人熱血沸騰的事情！
正如老主編所說。
受到「天價版權交易」、「同人女王紅坂朱音」、「天才高中漫畫家」這些噱頭帶來的影響。
《電鋸人》現在的勢頭堪稱沖天！大有要引爆網路的勁頭。
水漲船高之下，《少年Undead》的銷量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升！
在這場力度空前的宣傳與炒作中，《電鋸人》亦是順理成章的成功破圈！
哪怕是之前沒聽說過這部作品的人，也會在好奇之下買一本雜誌來看看，而這又進一步地擴大了作品的知名度。
環環相扣之下，於是才有了《電鋸人》當今的熱度。
由於缺少共鳴的關係，加藤悠介沒法像老主編那麼的興奮，不過也不會大煞風景地擾其興致。
因此他只是靜靜坐著喝茶，當個聽眾，偶爾再適度地送上兩句恭維的話。
每當這時，老主編就會謙虛地連連擺手，說著承蒙關照，並回以更加肉麻的彩虹屁。
兩人就這麼一邊寒暄著，一邊進行著商業互吹。
——盡顯社會人的虛偽嘴臉（塗黑）。
而雖然老主編嘴上客氣著承蒙關照之類的措辭，一副不敢居功自傲的樣子，然則自始至終都笑得合不攏嘴。
就這樣，雙方度過了一段雖然沒什麼營養，但還算舒服的閒話時間。
像是感到口渴一樣，過了一通嘴癮的老主編喝了口熱茶潤喉，繼而又重重咳嗽一聲。
因為這個動作，讓加藤悠介以為他準備要進入正題，結果下一秒卻是聽到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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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藤本樹老師現在當真是炙手可熱。
不光是作品火，而且人也火。
那些新聞媒體在學校那邊找不到您，就統統跑到我們這邊來打探訊息了。”
“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會有這種事，給您添麻煩了嗎？”
“唉幼，老師您這可是誤解我的意思了，能有媒體的關注對我們來說可是一件好事！
而且給漫畫家們排憂解難，讓老師們能夠專心於漫畫創作上面也是我們的義務，所以這完全不麻煩。”
老主編先是如此解釋道，接著又義正嚴辭地繼續往下說。
“另外還請您儘管放心。
在得到您的授意之前，我們的人不會向媒體那邊透露出任何訊息。
唯一承認的只有您確實是高中生這一點，其他的什麼也沒說。”
“勞您和貴社費心了。”加藤悠介點頭客氣道。
老主編笑著擺了擺手，嘴上連說不會。
少頃，他又故意換上一副擔憂的表情，語重心長道：
“不過……老師您現在的風頭確實太盛了，這雖然是好事，但同時也可能變成壞事。”
加藤悠介便是配合地問了一句：“請問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因為您的成績斐然，再加上明明這麼年輕卻賺了旁人十幾、數十年的錢，難免就會引起一些人的嫉妒。”
“原來如此，也就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對吧？”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老主編的眼神豁然一亮，連連拍著膝蓋說：“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麻煩您稍等，容我把這句話記一下。”
說罷，他就從辦公桌後取來了自己的小本本，提筆記錄起來。
“鈴木主編……？”
“老師您真的是，經常能說出一些很厲害的話呢。不過正如您所說，網上確實有一些不好的言論。”
“這樣麼，不好意思，我最近沒怎麼關注網上的事情。”
“沒關注就好，沒關注最好。事實上我們這邊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原本嶄露頭角的漫畫家因為受不了網上的負面評價，從此一蹶不振地棄筆了……委實叫人可惜。”
加藤悠介沒什麼反應的點點頭，心中有些不以為意。
這本就是資訊爆炸的時代。
既然無力反抗，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調節好自己的心態，那樣至少能讓心情好一點。
如果連日本這種髒話種類單一到，只有「笨蛋」、「蠢貨」、「混蛋」之類言論的環境都面對不下去。
那麼我國的十八般國粹絕對能讓人來場洗禮了。
簡單來說，真該叫這些人見識一下我國的撕逼定律。
以媽為中心，以爸為半徑，以祖宗十八代為一圈。（360度地問候祖宗十八代。）
贏，則雙親健在！輸，則祖輩昇天！
突出一個花樣繁多，突出一個輻射面廣。
像nmsl這種，甚至都有點低階。
比如他前世玩英雄聯盟的時候，那個被人均冠有「電競鋼琴師」頭銜的神奇祖安。
沒去過祖安，終是才疏學淺。
至於老主編在字裡行間對他的擔憂，加藤悠介是真沒將其當一回事兒。
畢竟你不能指望他去認真對待那些，只會用「笨蛋」這種可愛蔑稱的人。
“所以鈴木主編您放心吧。這種事情在哪裡都存在，我不是很在意這些。”
他澹定從容地說：“就我個人而言，與其有空去想那些，還不如多畫一些漫畫原稿出來。”
“——您能這麼想就好了！”老主編不無訝異地說，內心是真的有點驚訝，甚至隱隱犯起了滴咕。
要說這藤本樹老師真是波譎雲詭。
不管是面對稱讚還是詆譭，對方的心態都放得極穩。
給人的感覺簡直就像在職場上歷練過的人一樣，乃至用少年老成都不足以形容。
緊接著，他又想到了對方在漫畫裡畫的那些雲譎波詭的內容……
霎時間，老主編突然想到了一個恰到的形容詞——精神病！
藤本樹！我的精神病人！
不由自主的，他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然而在內心世界的深處，一種深深的認同感卻愈發強烈。
老主編想到這裡不由蠕動著嘴巴，既而又反射性地拿起保溫杯，透過喝茶來壓制內心的奇怪想法。
直到心情差不多平靜下來以後，他才重新放下保溫杯，朝加藤悠介望了過去。
……
（欠稿進度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