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朝廷決心斷了秦國征戰之費,而啟用內帑,親王們瞬間就感覺不舒服了。

尤其是齊王,作為老二,已經懂事多年,對於政治顯然是瞭解透徹。

用朝廷的錢,和用皇帝的錢,這是兩碼事。

為了藩國、兒子,皇帝允許持續徵用錢糧,而在內帑,則是皇帝私錢,自然就沒有以往那般痛快了。

齊王嘆道:“這群文官,狗鼻子是真尖,就算是上疏,也用不著這兩年,等我藩國建好了再說啊!”

“父皇一向節省,這倒是遭了。”

作為親兒子,他當然明白皇帝對錢財的貪婪,不然怎麼能冒大不韙,讓內務府經商呢?

要知道在歷朝歷代,皇帝頂多弄一些皇莊罷了,光明正大地經商,可謂是頭一回。

沒辦法,崇禎窮得叮噹響,讓皇帝,以及朝臣都窮怕了。

在總結前朝的經驗時,沒錢是關鍵原因。

果然,不出乎其預料,沒兩日工夫,皇帝就召見齊王,述說了這件事。

皇帝倒是直言道:“內帑最近幾年雖然收入頗多,但你們兄弟姐妹也多,別的不提,臘月太子成婚,內帑動用了五十萬塊,戶部也同樣解了五十萬。”

“秦國迄今百萬出頭,你的齊國也有十萬塊就,照此下去,你的那些兄弟們就藩,開銷可不小,須得小心花錢……”

齊王躬身聆聽,雙手緊握,心中頗為不舒服。

好傢伙,秦國將要大功告成,省錢自然簡單,而我的齊國剛開頭,怎麼省?

“父皇,兒臣得到齊國的訊息,臨淄城如今有民數萬,已然不下於朝廷一府之地了。”

齊王誠懇道:“照此下去,不需兩三年,其就能自給自足,不用內帑支用。”

“招募移民,建城征伐,哪一樣不要錢?”朱誼汐當然明白兒子的糾結與不捨,他隨口道:

“我就與你直言罷,頂多再支用四十萬,內帑就不成了。”

四十萬——

齊國聞言,心中驚詫莫名。

旋即,又是一陣心酸。

大兒子的秦國,又是出兵,又是出錢,接下來還要打順化和升龍,再來個百萬塊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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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這個老二,什麼都沒有,加一起不過五十萬塊。

這偏心也太嚴重了吧!

吞嚥著酸楚,齊王一時間有些沉默。

朱誼汐瞥了其一眼,對其心思也明白了個大概。

但沒辦法,紅利期在那,過了就真的沒了。

心中思索了片刻,皇帝嘆道:“罷了,這對你來說也是不利的。”

“這般,我允你在國內招募十萬人,只要能讓人應許,不強迫。”

“且,我還與你一千王府親衛,算是助力吧!”

齊王聞言,臉色好看了一些。

要知道,秦王可沒能招募百姓,也沒有侍衛,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場彌補。

但這遠遠不夠。

齊王還要張口,但卻被皇帝制止:“凡事都有個公平,相較於你的那些弟弟們,你和秦王算是比較好的了。”

齊王一尋思,的確不假。

自己的那些弟弟們,日後的待遇怕是一落千丈了。

談到這,皇帝又隨口道:“如果國內的百姓難募,你可以去秦國試試。”

“安南人丁稠密,窮苦的人比較多,只要你肯下本錢,不愁招不到人。”

作為人力資源的旺盛地,安南同樣具有傳宗接代的習俗,又比較窮最適合移民了。

齊王聞言大喜。

齊國所在的島嶼遼闊,舉目都是參天大樹,最為缺乏的就是人口。

國內自不必提,除非是實在混不下去了,才會背井離鄉,所以獲得國內移民的數量不容樂觀。

而齊國一旦獲得安南這樣的人口大國支援,簡直不要太方便。

至於他的大哥秦王是否答應,那更不必提,姑且不說兄弟情誼,就說是皇帝金口一開,誰敢違背?

齊王滿口應下,臨行前,他猶豫半晌,這才道:“多謝父皇——”

朱誼汐見其準備離去,心中嘆了口氣,道:“罷了,我再指點你些吧!”

“也算是為你們的弟弟,做個榜樣。”

“兒臣多謝父皇指點。”

朱誼汐沉聲道:“我會派人聯絡那些大商人們,言語其借款事。”

“你可以齊國的名義,借起外債,待齊國丁口繁盛後,就可一一還回來。”

“這——”齊王猶豫了:“父皇,向這群商人們借錢,怕是不合體統吧。”

“彆扭什麼?”皇帝不滿道:“你可知曉,能借到錢,你的齊國就能早日成型,從而收支平衡……”

聽到這,齊王哪裡敢言語,只能應下。

發行債券,等於是以齊國未來的收入為保證,從而募集資金發展,對於齊國來說是一件好事。

畢竟國家的發展,定然是要人口的,而人口遷移,沒有錢財是無法支援下去的。

數日後,晉商、徽商、鹽商、陝商等地方商團的商人們,被齊王邀請參加聚會。

說了一些齊國的境況後,齊王直言道:“只要再多一些錢財,齊國必然能夠大肆發展,香料、木材、糧食等,將是主要出口商品……”

“所以,此番借款,共計三十萬塊,千塊一章,五年為限,年息為五釐(百分之五)。”

三十萬,加上每年五釐的利息,利息就為七萬五。

這在民間,可謂是極低的利息了,亦或者說根本就借不到。

商人們對此倒是表示理解,踴躍進行購買。

三十萬塊,三百張債券,僅僅不到一刻鍾就銷售一空。

對於這些商人們來說,用個幾千兩來收買皇帝和齊王的歡心,是非常值得的。

可齊王卻難得借用這般機會,對於購買債券的商人發出了實質性的邀請:

去往齊國做客。

而且,齊王還與之特權:允許債主們派遣一名子弟為王府侍衛。

顯然,這債券不僅擁有利息,而且還是一個絕佳親近齊王的機會。

商人們為之大動。

雖然呂不韋的奇貨可居兩千多年了,但誰不想投資政治?

在以往,商人們最大的投資,莫過於那些貧窮的秀才們,至於舉人,抱歉人家自己就行了。

如今投資一國,可比投資秀才強多了。

眼見商人們動心,齊王乾脆畫起來大餅,忽悠商人們去齊國買地,價格便宜且不限購。

買得多了,還送官位。

這種情況,在京城掀起了極大的熱議,輿論則之大動。

朝野彈劾之風大起。

但最後,都被皇帝給壓住了。

只要齊王沒把齊國賣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此時,于成龍也終於從吏部得知了自己的任免:

綏遠,九原府知府。

說來,還是他佔了便宜。

因為在之前,皇帝為了照顧邊疆窮省,特地將其官吏提拔半級。

換句話來說,從知府任上雖然是正四品,但享受著從三品的待遇。

哪怕是平遷,也是按照從三品的標準來,而非正四品。

這也是為了保持邊疆能吏不缺。

九原府聚距離山西很近,在就任前,于成龍就向朝廷告假,準備回家看看。

畢竟,他離開家鄉,已經近十載了。

山西,太原永寧州。

越是近鄉,他越是緊張。

待到府宅中,恍忽中帶有詫異。

眼前這座朱門石柱,豪奴守門的宅院,竟然就是自家的房子,于成龍感覺到難以置信。

這些年他寄回來的銀錢,頂多讓自己家小富即安,絕沒有可能。

“您是老爺吧?”

昔日的舊僕認出了他。

轉眼間,一家人團聚。

問及家宅何以至此?

老妻嘆道:“你做到了同知時,縣裡就有人來往,說是你的同僚……”

“後來,家中本就富裕,這些年僅僅是你的同僚送來的禮品,就足以應付開銷了,你寄來那些錢,就重修了祖宅。”

于成龍嘆了口氣,看著禮單上的人名,其中多是當年省試外放的同僚。

粗略一看,多數人依舊徘迴在知縣任上,來回折騰,不得翻轉。

最出色的,竟然也不過是府六科人職罷了。

而他當時擔任的工部郎中,竟然是最出色的那個人,怎能不被來往?

翌日,他在鄉間徘迴,走動,看著昔日的家鄉,心中感懷。

一口本地方言,無人懷疑他的身份。

只見,鄉間百姓們的衣衫相差無幾,都是破棉襖將就,黢黑的臉蛋似乎怎麼也洗不乾淨。

忽然,人群開始匯聚,惹得于成龍來了興致。

匆忙而行,擠入人群中,終於獲知了其原委。

原來,鎮上某個商人進行放貸,其年息超過了三成,達到了五成。

某個人急著用錢,硬著頭皮借下,但過幾個月後就反悔了,立馬告狀,言語其違反了明律。

然後,鄉老們開始匯聚,公開進行稽核。

祠堂旁,三張桌子並排而立。

中間坐著的,乃是鄉長,四十郎當,精神抖擻,他負責一鄉賦稅、徭役事;左側是鄉老,六十來歲的年紀,是鎮上有名的公正人。

而坐在右邊的,則是挎刀的鄉警,虎背熊腰,威風凜凜,臉上有個刀疤,使得其越發得雄壯,他負責整個鄉的治安。

鄉長見人越聚越多,咳嗽一聲,道:“今個是王老三狀告本鄉的楊朝貴,由於同為一鄉人,就免得去縣衙叨嘮縣尊大老爺,今個就咱們幾個審下。”

老邁的鄉老主持著局面,開口就問:“王三,你告楊朝貴什麼?”

“小的告這楊朝貴散錢放貸,利息高達五成,我家徒四壁,為了救老孃,只能向他貸款,後來獲知他違法了……”

王三倒是一五一十地述說著。

楊朝貴則憤怒道:“你小子,當初你娘病得快入土了,求我借錢治病,今個就想反悔了,還告我,真是白眼狼。”

圍觀群眾紛紛點頭。

但是王二卻不以為意,昂首道:“朝廷規矩,年息不得超過三成,你違法了,自然要告你——”

鄉老則嘆了口氣:“沒錯,楊朝貴,你小子是沒看過報紙嗎?減租減息,違者必究。”

楊朝貴無奈地低下了頭。

王二則驕傲抬頭。

“根據規矩,楊朝貴違背了法律。王二欠他的錢財不需要還了。並且楊朝貴還得挨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很快,兩個大漢將其壓住,放置木椅上,棍子不斷地落下,血肉橫飛。

隨後,鄉老在大庭廣眾之下繼續審桉。

什麼雞毛蒜皮的都有,偷雞摸狗,打架鬥毆,數不勝數。

于成龍見之,心中感慨萬千。

旁人則附聲說著:“每逢初一、十五,鄉老們就得出來主持公道,忙得厲害著呢——”

減租減息,乃是朝廷國策,也是皇帝貫徹落實的主要政策,報紙上長年累月的介紹普及,在民間引起不少的爭議。

但卻無人敢違背。

于成龍捋了捋鬍鬚,老懷開慰。

這幾個鄉老,倒是合格了。

事畢後,眾人準備散去,忽然鄉長阻止了大家:

“朝廷準備修一條從太原至綏遠的國道,你們若是想去,就儘量言語,我報給衙門……”

“包吃食,每天四十個銅子,大概要修個一年半載的,家裡壯丁多的可以報名……”

此時綏遠,九原府。

作為陰山以南的城池,九原府不僅是綏遠的政治中心,還是經濟中心。

大量的牧民編戶後,都熱衷於來到九原幹活,採購商品,售賣牛羊。

據統計,綏遠太平十餘年,牧場的劃分齊全,使得民間糾紛大量減少。

同時,貯青的施行,導致牛羊飼料大增,牧民們定居下來,但卻導致人口不斷地滋生,向城市聚集。

綏遠省衙粗略估計,綏遠的人口從開國初期的三十萬,擴充至如今的五十來萬,人口幾乎翻了一番。

在這種情況,為了以防萬一,綏遠巡撫上報朝廷後,決定學習察哈爾,舉辦那達慕大會,篩選人才入軍,亦或者入京。

由此,從察哈爾、綏遠,偌大的漠南地區,都將舉辦那達慕大會,蒙版科舉,拉攏精英人士,從而維持社會穩定。

家中待了數日,來不及計較太多,就匆忙來到九原府。

路上,于成龍急趕慢趕,終於抵臨九原。

作為首府所在,九原的規模極大,聚集了數萬人眾,來往的蒙古人根本就數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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