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大章,今明一起)

...

聽到上官雪的話,妮蔻的意識像是被什麼擊中了,整個人一抖,連帶著桌子都在震。

妮蔻慌慌張張起身,抓住上官雪的手說:“走!”

上官雪挑了挑眉:“去哪?”

妮蔻顫聲說:“我帶你去找奇諾大人,誰要殺你,你跟他說!他一定會幫你的!”

上官雪反手拽住妮蔻,身軀微微發顫,顯然是在憋笑,最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他們總說你和兔子一樣呆,沒想到是是真的啊。”

這下輪到妮蔻迷惑了,她有些生氣地說:“你什麼意思?拿我尋開心嗎?”

上官雪扶著妮蔻坐下,從懷中掏出一枚掛盤,笑著說:“沒耍你,但我說的要死了不是指有人要殺我,而是指掛盤——我給自己算出來一個「死掛」。”

妮蔻對遠東的東西不太瞭解,疑惑地問:“什麼叫死掛?”

上官雪聳了聳肩:“就是大凶之兆,暗示離死不遠了。”

妮蔻頓時又緊張起來,反手拽住上官雪的手:“這還不恐怖?快快快,我帶你去找大人。”

這幅模樣把上官雪弄得忍俊不禁:“想不到你還信這個啊?可真夠迷信的。”

一個掌控玄冥之力的陰陽師,說別人迷信,這場面有種說不出的滑稽感。

妮蔻被弄得雲裡霧裡,最後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到底是會死,還是不會死啊...”

上官雪託著香腮,懶洋洋地說:“生死有命,皆在蒼天,豈是凡人可以預測的?也許我能活到一百歲,也許明天就喝水嗆死了,誰知道呢。”

妮蔻不禁泛起滴咕:“那你算卦幹嘛...”

上官雪把玩著掛盤,澹澹說道:“閒來無事,算著玩唄。當然了,雖說算卦是一種迷信,但我有時候也會把它當成輔助參考。”

“比如,我對未來感到迷茫、不知作何抉擇的時候,就會讓卦象代我抉擇。”

妮蔻聽出了話裡的意思,小聲問道:“那你這次做了什麼抉擇?”

上官雪注視著掛盤上的死掛,語氣變得幽幽的:“我的抉擇就是,也許是時候離開了吧。”

妮蔻呆呆地問:“離開...去哪?”

上官雪微微一笑:“誰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唄。也許浪跡天涯,四海為家。也許小隱於野,不問世事。”

“總而言之,遠東皇朝早就容不下我,多古蘭德又已變成是非之地,我不想再置身於漩渦了。”

妮蔻欲言又止,低著頭問:“這些事...應該藏在心裡吧?為什麼要告訴我...”

上官雪的目光微微迷離,呢喃道:“是啊...為什麼呢...我本沒打算和任何人說,但今天看到你坐在夕陽裡,就是莫名有種想說出來的衝動。”

“也許是曾經藏過一次,知道把事情放在心裡有多難受吧。人畢竟是需要傾訴的群居動物啊。”

“十年前一起從薄暮城出來的那些人,現在死的死,走的走,也只有你可以讓我傾訴點心裡話了。”

妮蔻抿了抿嘴唇,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你就不怕我告訴別人?”

上官雪輕笑一聲:“你不會的,你太老實了,幹不出這種落井下石的事。”

妮蔻鼓起腮幫子,白了她一眼。

沉默片刻後,妮蔻的眼神變得落寞起來:“但是...你這樣好嗎?不會覺得對不起奇諾大人?”

上官雪不禁莞爾,神態也認真起來:“怎麼就對不起他了?當初叛逃到多古蘭德,我是以大內情報作為籌碼,全靠自己,可不是受誰的恩賜。”

“再說了,這麼多年來,我幫他做了那麼多事,打了那麼多仗,不說有什麼天大的功勞,至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一句——我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他。”

妮蔻啞口無言,因為上官雪說得確實沒錯。

自己、盧戈、帕拉丁這些人,原本都沒什麼地位,也沒什麼過人的能力,全靠奇諾的提攜才有了後來的成就,無論怎麼報恩都是應該的。

上官雪不一樣,她是從頂點摔下來的,奇諾不收她,自有其他貴族搶著收,她在任何地方都能憑自己發光發熱。

奇諾頂多算給上官雪提供了一個關於歸處的選擇,只要她不在背後捅刀子,就算盡本分了,更何況她一路走來出過許多力,可以說是情至意盡。

妮蔻沉默之際,上官雪看向庭院外暗紅色的天空,幽幽地說:“我啊,不會成為拜薩那樣的叛徒,但也不想成為盧戈那樣的傻瓜,更不願意變成帕拉丁那樣,機關算盡太聰明,最後落得個苟延殘喘的下場。”

“我只是想帶著弟弟好好活下去而已。”

妮蔻低著頭,嘆了一聲氣:“我理解你的苦衷,也尊重你的選擇。但是...算我求你,能不能晚幾天走?”

上官雪聳聳肩:“可以是可以,不過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妮蔻垂著眼,神情非常落寞:“就像你說的,大家死的死,走的走,除開你弟弟,奇諾身邊也就剩你跟我了。”

“雖然不確定能不能幫上什麼忙,但多一個人,對他來說就多一份保障,至少別讓他發現自己要用人的時候無人可用。”

上官雪聽後忍俊不禁,用手捏了一下妮蔻的臉:“你還把自己看得挺重啊,以奇諾現在的力量,你覺得有什麼情況非要用到你我不可?”

妮蔻支支吾吾,紅著臉說:“我這不是說萬一嘛...”

上官雪實在拿這個直腦筋的傻姑娘沒辦法,懶洋洋地說:“好~我答應你,我再留一個月,行了吧。”

“嗯...”妮蔻面露感激,不過很快又浮現起愁容,“你說,最近到底是什麼情況,我越來越看不懂,他們兩個怎麼就變成今天這樣了...”

上官雪嘆了聲氣,取來茶壺燒了點清水,一邊泡茶一邊說:“必然的結果罷了,我很早就看出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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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誰變成了‘今天這樣’,而是他們從始至終,都是曾經的那個自己。”

“最初的時候,他們兩個之所以能夠並肩前行,是因為走在同一條路。”

“奇諾需要索蘭黛爾的正統繼承人身份,去光明正大地踏上頂峰,掌控一切。”

“索蘭黛爾則需要奇諾的力量,去奪下屬於自己的王座,實現理想與抱負。”

“同一條路上的他們需要彼此,也有著同樣的敵人,所以可以同進,同退。”

“但當到了路途的分叉口,兩人朝著各自的目標去往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就是必然的。”

“顯然,索蘭黛爾看清了這一點,所以能夠痛下狠手。反倒是向來洞悉一切的奇諾,被並肩前行的錯覺矇蔽了雙眼。”

妮蔻睜大眼睛問:“你是說...他至今還沒反應過來?”

上官雪點了點頭:“琴聲說明了一切。”

妮蔻滴咕道:“我聽不懂他的琴聲...大家都聽不懂...你聽懂了?”

上官雪掀起壺蓋,用其颳去浮在水面的茶沫,微笑說:“當然,朝廷對陰陽師的選拔可是很嚴格的,除了陰陽五行之術,我們也要修行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妮蔻趕緊追問:“那你聽出什麼了?”

“我聽出了——”上官雪將茶水倒入杯中,注視著澄澈的液體,緩緩道出兩個字,“崩潰。”

“崩潰?!”妮蔻驚愕之餘,竟覺得有些搞笑,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兩個字會和奇諾有任何關聯,以為上官雪在瞎說。

“是的,崩潰。當然,我說的是「觀念」崩潰,不是「情緒」崩潰。”上官雪將一杯茶放到妮蔻面前,默默問道,“你會數學嗎?”

妮蔻點頭:“學過一點。”

上官雪用指尖沾了點茶水,在桌上寫著算數公式:“試想一下這樣的情景,你在解一道算數題,你的初始條件是正確的,公式是正確的,運算過程也是正確的,會算出來什麼結果?”

妮蔻不假思索:“當然是正確的結果。”

“沒錯,所有前置條件絕對正確,就一定會得到絕對正確的結果,這就是數學,數學是不會騙人的。”上官雪說到這裡,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但是,奇諾現在遇到了另一種情況——”

“初始條件正確,公式正確,運算過程正確,最後算出了錯誤的結果。”

“我不知道奇諾有著怎樣的過去,但我能從他的手段裡感受到,他非常懂得支配人心。”

“奇諾的支配法則其實很簡單——與對方幼年相識,在最無助的時候給予關懷,給予憐憫,給予想要的一切,慢慢佔據生活的全部,讓對方視他為生命中唯一的光,最後絕對服從。”

“我原來的主子葉凌辰用的就是這一套,只是和奇諾比起來層次差了許多。我相信,奇諾曾用同樣的手段支配過許多人,無一例外全部成功,這就是屬於他的「數學」。”

“但現在,一個意外出現了,那就是索蘭黛爾。”

“奇諾將同樣的方法用在索蘭黛爾身上,卻出現了現在這樣的結果——本應絕對服從的人,最後竟與自己背道而馳。”

“這就好比你做數學題,同樣的題目做了1000遍都是對的,做1001遍的時候,演算法沒有任何改變,最後答桉卻是錯的。”

“你不可置信,反覆檢查,發現所有條件、所有過程都沒問題,但答桉就是錯的。你不知道錯在哪裡,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錯。”

“奇諾也一樣,他完全無法理解,12歲就被自己掌控在手裡的小女孩,怎麼會為了所謂的民眾,去背叛一個朝夕相伴了14年的人。”

“這種違背常理、不可能出現的錯誤,讓奇諾的觀念徹底崩潰了,因為這裡出現錯誤,就意味著他的「數學」並非真理,同樣的錯誤會在以後再度出現。”

“甚至有可能...錯誤在此前已經出現,但他絲毫沒有察覺。”

妮蔻覺得上官雪的說法太過虛幻,想反駁些什麼,但腦海中卻晃過了曾經的畫面。

奇諾對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能跟上官雪說的對上。

那些遺落在過去的記憶,讓她驀然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妮蔻牽扯嘴角,擠出一絲苦笑:“那你覺得,在他的「數學」裡,我是正確,還是錯誤...”

上官雪搖了搖頭:“這個不能由我回答,正確與否是相對他而言。對你來說,答桉在你自己心裡。”

妮蔻閉著眼睛,沉默的黃昏只有落日,枯藤,還有茶的幽香。

也不知過了多久,妮蔻重新睜開眼睛,裡面唯有一片清明:“正確也好,錯誤也好,我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我絕對不會離他而去。”

上官雪露出澹澹的微笑:“我說了,答桉在你自己心裡,認定並堅信就好。”

妮蔻長出一口氣,對上官雪伸出手說:“總之,一起堅持吧,尤其是在他遇到危難的時候。”

“他遇到危難?”上官雪和妮蔻握了握手,神情卻很疑惑,“你是指什麼?”

妮蔻徑直說道:“就現在這樣啊!索蘭黛爾突然發難,把他的勢力一點點剷除,這難道還不算危難嗎?”

上官雪半晌沒有說話,她突然伸手捧住妮蔻的臉,將其揉成各種形狀,一本正經地滴咕道:“你真的不是兔子變的嗎?也太呆了吧。”

“幹嘛啊!你才是兔子...”妮蔻左右搖頭甩掉上官雪的手。

上官雪託著下巴,挑眉說:“我說,你不會真以為奇諾現在是‘落難’了吧?”

妮蔻反問:“難道不是?被搞得束手無措,每天只能在家彈琴,很多人甚至說他瘋了...”

“束手無措...你...哈哈你...你真是要笑死我...”上官雪捂著嘴一抽一抽,都快憋不住笑了,好半天後才正色道:“你跟著他的時間比我久,我問你,他有什麼時候坐以待斃過嗎?”

妮蔻回想著奇諾的往事,首先,能稱得上“落難”的情景就很少。

被搞得最慘的一次,也就是當年第四次天外入侵,被某個神秘的天外來客弄得精神失常。

不過,縱使是全程遭到對方壓制,奇諾也一直是見招拆招,沒有坐以待斃。

其它時候就更沒有了,任何形式的挑釁都會遭到最冷酷的回擊。

妮蔻那呆呆的腦袋這才意識到,奇諾最近的舉動極其反常。

索蘭黛爾對他的勢力瘋狂開刀,他終日彈琴,任割任宰,沒有絲毫反擊措施,這和原來的他判若兩人。

上官雪意味深長地笑道:“反應過來了吧?如果換作以前,誰對他做這種事,根本就活不到第二天。”

“真以為索蘭黛爾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奇諾要是真想殺她,她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之所以像現在這樣終日彈琴,毫無反應,不是他瘋了或怕了,而是他本來就想這麼做。”

“奇諾默許了索蘭黛爾的行為,讓她報復讓她鬧,也是在用這種方式,傳達他不知該如何表達的內心——以前的事也許是我有問題,鬧吧,鬧夠了就停下來,讓我們回到從前。”

“你敢相信嗎?奇諾居然在原則性利益的問題上做出了讓步...”上官雪看著夕陽下的庭院,迷離的眼童似笑非笑。

“我們的死神大人啊,可能真的有了一些...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感情。”

妮蔻呆呆地問:“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上官雪微微眯著眼,目光再度變得幽邃起來:“現在,奇諾在給索蘭黛爾一個機會,一個回頭的機會。”

“如果索蘭黛爾能接受這份心意,鬧完以後放下恩怨,那一切就都能回到從前,什麼也不會變。”

“可如果,她選擇將奇諾徹底推開,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那她就會失去一切,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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