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曜歷513年透過的《禦敵法案》,毫無疑問給這個世界造成了極其深遠的影響,很多後世的史學家猜測,如果沒有這部法案,也許整個歷史進程都會不一樣,許多波瀾壯闊的事都不會發生。

而提到《禦敵法案》,就不得不提到一個人,王室「九公主」索蘭黛爾·凡·多古蘭德。

對於法案的透過,後世史學家往往抱著兩種態度。

一種態度認為,法案透過是必然的,珀修斯其實早就想好了這件事,只是差一個合適的契機將它提出來,而他的女兒索蘭黛爾恰好提供了這個契機。

另一種態度則認為,當時的珀修斯內心非常猶豫,根本沒想好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他是在索蘭黛爾的慷慨陳詞下醒悟,並開始一步步推進這個影響深遠的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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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這個問題,兩種觀點的擁護者始終爭執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畢竟珀修斯從來都沒有對大眾公佈過自己的心路歷程。

但有一點無法否認——九公主成就了薄暮死神。

如果沒有索蘭黛爾在第三次會議上的發言,在王領魁首們制定的監禁方案下,奇諾能否逃過這一劫完全是未知數。

也許,珀修斯還是會做出一模一樣的決定,力排眾議制定《禦敵法案》,建立告死軍團,將其交由奇諾統領。

又也許,《禦敵法案》和告死軍團仍會橫空出世,但將領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奇諾只能在碎月之海的孤島上了卻殘生。

歷史沒有如果,塵埃已經落定,索蘭黛爾將奇諾的名字留在了歷史上,也為自己刻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

落英15日,《禦敵法案》公佈後的半個月。

王城的傍晚被橙紅色籠罩,天邊升起的漆黑已經開始試圖浸染蒼穹,雖然還敵不過近夜的暮光,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轉為夜幕是已經註定的結果,此時紅與黑的碰撞更像是一場徒勞的戰爭。

不久前跌入低谷的奇諾,在索蘭黛爾的協助下浴火重生,攀上了以前無法企及的位置,不僅在王國中獲得特權地位,還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告死軍團,可謂鳳凰涅槃。

但另一個人和奇諾相比,就顯得無比悽慘。

曾經高高在上的王領家族子嗣,囂張跋扈目空一切,起床有僕人伺候,睡覺有美女侍寢,兜裡有花不完的錢,桌上有吃不完的美食,手中捏著一座城市的命運,有作為戰爭英雄的父親在前面鋪路,有王領袍澤作為後盾撐腰,平步青雲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從天堂到地獄只是一念之間,當葛拉博·特洛伊捲進波頓王子刺殺案,並且站在一個錯誤的位置上,他的悽慘結局就已經註定。

王宮殿前廣場,象徵王室家族的月桂花旌旗林立,在落英季夜晚的寒風中飄揚,帶來秋日濃厚的肅殺之意。

王室各級大臣、行省總督、六大行省八職官吏、以及實權在握的王領貴族們聚集在此,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臺上,國王血親依次坐落,珀修斯坐在主座,懷中抱著索蘭黛爾,波頓和安德烈分別坐於左右手。

索蘭黛爾的目光帶著小女孩獨有的垂憐,卻非常果決,沒有任何同情之意。

波頓則是滿臉冷笑,時不時觸碰肩處癒合的槍傷疤痕,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屍體。

安德烈和刺殺案並無牽扯,的表情則相對公事化,只是唉聲嘆氣,覺得惋惜。

三人的視線都望著臺下,看著的也不是別人,正是葛拉博·特洛伊。

此時的葛拉博幾乎不能用“血人”來形容,他從雷雲城被帶到王宮後,毫無懸念遭到了無比慘烈的酷刑。

而酷刑的結果超乎每一個人的想象,王國最精銳的行刑官輪番上陣,期間各種灌食灌水維持他的生命,用最好的藥膏幫他恢復傷勢,請來最好的醫生監護他的狀況,確保他不會在酷刑中輕易死去。

每天都在血肉剝離,又每天都長出新肉...脫胎換骨,這個原本褒義的詞,在葛拉博身上以完全相反的含義淋漓盡致地體現著。

然而,從流火季一直到落英季,行刑官們足足拷問了兩個月,硬是沒能撬開葛拉博的嘴,關於刺殺波頓王子的幕後主使,他半個字都沒說。

最後的那段時間,甚至連奇諾都親自動手了,336個小時的慢加工,居然硬是被葛拉博挺了過來。

這個紈絝子弟的堅韌程度超乎每個人的想象,他以一種極度扭曲的方式,向別人展露了自己一直以來被忽視的強大。

慢加工是上帝的手術刀,沒有任何秘密可以隱藏,但它和別的行刑手法一樣,都需要時間。

如果給奇諾足夠的時間,讓葛拉博開口是遲早的事,至少在336個小時的慢加工後,葛拉博的心防已經有了鬆動跡象。

但是,人的生命力是有限的,王宮行刑官們之前的手段太粗暴了,始終動用雷霆手段,沒有考慮長久性,極大程度消耗了葛拉博的機體潛能,讓他的生命力油盡燈枯,後來哪怕藥膏再好,醫術再精湛,那具枯萎的身體也已經長不出血肉,甚至連鬚髮都全部褪色,變得一片花白,再難以維持生命。

將死之人的嘴巴,即使是上帝的手術刀,也撬不開了。

萬般無奈之下,珀修斯只能壓榨葛拉博身上最後的價值——公開處刑,在眾人面前剝奪這名王領子嗣的生命,維護王室不可撼動的尊嚴。

此時,特洛伊家族的實權者們,包括魁首愛德華都跪在廣場四方,葛拉博的反叛也許和他們沒有直接關係,但既是同族,在連坐制度下則必然逃不掉清算。

愛德華·特洛伊被剝奪烽火行省「總督」一職,進入為期2年的考察期,考察期間所有待遇一律取消,總督職權暫由「行省執政官」雷薩克哈爾·德林·雷格諾姆代領。

特洛伊家族的其餘成員沒人能逃過此劫,全部被一擼到底,停職的停職,降級的降級,流放的流放...特洛伊家族在多古蘭德的政治地位遭到致命打擊。

而葛拉博的直系血親,則是遭到了最殘酷的株連,他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母親、親生兄弟姐妹全部被誅,無一倖免。

葛拉博的父親理應也在誅殺名單中,但王室考慮到這位戰爭英雄在「月桂花戰爭」中的赫赫功勳,念及舊情,准許他免於一死,貶為平民流放民間,算是給他留了一點點僅有的尊嚴。

然而,對於這位曾經受人尊敬的老將軍來說,這種免死究竟是恩賜,還是另一種更加可怕的懲罰...這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

夜色漸黑,天穹的暮光開始被黑暗吞噬殆盡,一如葛拉博的生命。

夕陽最後的餘輝灑在那遍體鱗傷的身軀上,不停滴落的血在照耀下隱隱透著金色,被折磨到滿頭白發的葛拉博就像一個垂暮老人,生命油盡燈枯,畸形枯萎的身軀搖搖欲墜,口鼻間不停滴落粘稠的血液。

葛拉博的父親已是老淚縱橫,這位老將軍前半生的榮耀全部毀於一旦,他的鬍鬚已經被淚水打溼,一根根粘在一起,他跪地緊緊抓住葛拉博的雙肩,不停搖晃著,哀泣質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會去做那種事?!...”

“呵...呵呵呵...”急促的氣流在葛拉博喉間不停作響,發出悲哀又尖銳的低笑,卻又始終沒有任何言語,唯有那雙渾濁的眼睛帶著獰意,詭笑著看向廣場邊和自己命運截然不同的奇諾。

臨死前毫無悔過,這讓葛拉博的父親感覺丟盡了臉,最後的尊嚴都被兒子的獰笑踩碎了,他像窮途末路的老獅子般鬚髮皆張,發出絕望的嘶吼,不停掌摑著葛拉博,在地上揮灑出早已鋪遍的血沫:

“從小你就囂張跋扈,我無數次告誡你,可以活得囂張,但絕不能做有損王國的事!我們是「特洛伊」!我們是513年前就跟「古王」一起打天下的王領家族!你的父親是一位戰爭英雄!你去當王國的叛徒?!去幫助天外來客刺殺自己的王子??!!”

“廢物!垃圾!你把我的臉都丟盡了!你讓我們的家族蒙羞!我真後悔讓你出生啊!這一切到底是誰主使?!你為什麼不說??!!你現在當眾說出來,還有機會將功補過!你為什麼不說??!!”

老將軍嚎啕嘶吼之際,臺上的波頓側身到珀修斯耳邊,小聲提醒道:“父親...”

珀修斯面無表情點頭。

波頓起身,居高臨下俯瞰著葛拉博,聲色威嚴:“你現在將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以王子的名義向你保證,雖然不能將你官復原職,但你會得到優待,在一片寂靜之地度過最後的時光。所有受你牽連的族人,都將視情況減刑,或得到特赦。”

“呵呵...呵哈哈哈哈!...”回應波頓的,是葛拉博近乎癲狂的笑聲。

慈不掌兵,波頓可不是什麼手軟之人,他雖然為老將軍感到惋惜,但絕不會容忍叛徒,尤其是毫無悔過之意的叛徒,他冷冷一笑,說:“那便如此。”

波頓坐回位置,意味著葛拉博失去了最後將功贖過的機會,再也無法挽回。

葛拉博的父親已是泣不成聲,掌摑的手一下一下扇在葛拉博臉上,心卻比手要疼痛百倍,既憎惡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又為即將失去他這件事感到無比的痛心。

血濃於水,骨肉連心。

無論葛拉博多麼無能,那畢竟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兒時的歡聲笑語還能縈繞在腦海,卻即將灰飛煙滅,再也無法尋回。

“呵哈哈哈哈...嘶...嘶...”葛拉博的哀笑開始轉為一種隱隱的慟哭,他悲哀注視著哭泣的父親,緩緩貼上那佈滿皺紋的額頭,終於說出了自己受刑後的第一句話,“我在救你...父親...我在救你們所有人...”

葛拉博的父親就像揪住了救命稻草,聲嘶力竭地質問著:“說清楚!你把一切都說清楚!!!幕後主使究竟是誰??!!”

除了幽幽的癲笑,葛拉博再也沒有給父親回應,任他在身旁哀泣嘶吼。

再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珀修斯也不想再聽到這個人瘋癲的狂笑,他面無表情打了個手勢——處刑。

就算葛拉博的神經已經在漫長的折磨中麻痺,但珀修斯仍沒有打算給他一個輕鬆的死法,他將遭到殘酷的穿刺之刑——以長矛刺入受刑者後身,豎直立於刑場,讓身體在重力的作用下緩緩墜滑,全程都能感受到自己身體被穿透的痛苦與絕望,直至長矛從口中穿出,在太陽下乾枯,腐爛。

死後,葛拉博也不會被埋葬,他的屍體將被遊街示眾,告訴所有人謀逆的下場,最後將被剁碎餵給豬狗,化作臭不可聞的糞便。

行刑過程已無需多提,在場眾人也看不見——這裡是王宮廣場,珀修斯可不希望弄一具屍體出來沾染晦氣。

收到處刑指令後,御前侍衛上前,將葛拉博的父親拉開,任他在地上絕望地哭嚎。

子之罪,即父之過,他需要為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而受到懲罰。

御前侍衛們將葛拉博拖往刑場,那具遍體鱗傷的身軀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卻很快被緊隨其後的僕人們用各種工具清理乾淨。

夕陽終究要沉入黑暗,當最後一縷暮光消失在葛拉博眼中,他仰面望向臺上,臉部因為過度獰笑而扭曲,聲嘶力竭狀若瘋狂地吼出了人生中最後的遺言:“遵守你的承諾!!!遵守你的承諾!!!!!!”

臺上的王室大臣們都陷入了迷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葛拉博是在對誰嘶吼。

葛拉博的嘶吼聲漸行漸遠,和身影一同消失在遠方,也意味著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這個人的存在。

廣場邊,奇諾緩緩抬起頭,凝望臺上,在眾人臉上來回巡視,試圖尋找可能存在的一絲破綻。

然而,在葛拉博目視咆哮的觀景臺,王室大臣們沒有人神情異常,他們或私語,或沉思,或嘆氣,或唏噓...

所有懸念,就像雨融入了水中。

驀然間,索蘭黛爾似乎注意到了奇諾的目光,她回以凝望,湛藍色眼瞳澄澈如湖光,輕輕抿唇,對奇諾露出了純淨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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