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約翰尼為凱特-沃蓋爾臨時籌備的這場快閃演出是卓有成效的。表演結束後僅六個小時,金星音樂的攝影團隊便交出了成品,為了忠實還原演出現場的氛圍,攝影師們並沒有對樣帶進行太多的後期制作,他們只是將四臺攝像機捕捉到的畫面拼接在一起,對亮度和清晰度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並分割出音層,將凱特-沃蓋爾與交響樂團的聲效調大,以保證坐在電腦前的網路觀眾能夠更加完美地欣賞到這場演出。

晚間十點三十分,金星音樂的官方賬號VenusMusicOfficial將這部時長七分四十四秒,包含整個前期準備過程和後期花絮的影片上傳到了YouTube,僅僅二十分鍾後,賈斯汀-汀布萊克的MySpace和Facebook賬號便迅速轉發連結,並附上了'超讚的表演!看看我的好朋友凱特-沃蓋爾在中央公園的驚喜演出吧!';的評論。作為007年聯邦境內最具影響力的流行音樂藝人,賈斯汀在網路世界的號召力也同樣驚人,他在MySpace上有將近八百萬個追隨者,即使在不久之前才向全體公眾開放的Facebook上,這一數字也達到了兩百三十萬。因此,由他推薦的影片能夠獲得怎樣的關注也就可想而知了。

根據MySpace提供的資料,賈斯汀釋出了這條最新狀態後,整個網站上關於凱特-沃蓋爾中央公園演出的評論數在最近二十四小時內以二十條每分鐘的速度攀升,每十個關注賈斯汀-汀布萊克的追隨者中,就有0.45個可搜尋的轉發與評論。賈斯汀-汀布萊克的這條狀態幾乎覆蓋了整個MySpace使用者群體,而這也直接影響到了這部YouTube影片的點擊數。上傳的第一個小時,'Manhattan from the Sky – 凱特-沃蓋爾 中央公園現場演出';只獲得了將近三百次點選,而第二天,這個數字便以火箭般的速度躥升到了十萬零三千次。即使在擁有Google強大搜尋平臺支援,日訪問量突破一億的YouTube上,這種成績也是足以讓人感到驚喜的。

趁熱打鐵是如今音樂工業中攫取利潤的最佳方法,已經擁有豐富宣發經驗的金星音樂團隊自然清楚這點。就在這部影片的點擊數突破十萬大關後不久,金星音樂便將Manhattan from the Sky這首單曲放到了iTunes音樂商店裡。iTunes迅速將其列入'每週最新單曲';榜單,懸掛在商店的首頁,YouTube和MySpace也不甘人後,相繼把影片和賈斯汀-汀布萊克的狀態放置在了主頁顯眼的推薦位置上。

在最短的時間內爭取最大程度的曝光,賺取第一桶金,並透過後期持續不斷的低限度宣傳來獲得長尾效應,這就是約翰尼所提出的網路宣傳計劃的核心理念。到現在為止,這一計劃的效果都還不錯——寇比-凱蕾的Bubbly掛在iTunes實時熱度榜第八名的位置上,登上週六夜現場的Maroon 5直接空降到了第四名,而新人凱特-沃蓋爾的第一支單曲Manhattan from the Sky,則從第二十四名開始,向前十的位置緩慢發起了衝擊。

這三支單曲都還處在MV發行前的預熱階段,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宣傳發行工作的全面展開,約翰尼堅信,它們的成績只會變得更好。

當然,作為金星音樂的最大股東和實際擁有者,約翰尼-施瓦茨並不需要時時刻刻都待在東河總部,艾利西亞為他列出的行程安排表也不允許他這麼做。在這兩年的時間裡,他與Dr.Luke一起逐漸打造出了一支能夠擔負重任的運營團隊,他們的能力在過去三個月寇比-凱蕾的背水一戰中表現得淋漓盡致,而這自然讓約翰尼肩上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唔..."

約翰尼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抿了一口放在身前的礦泉水。他咂咂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正專注地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艾利西亞,問道:

"幾點了?"

"一點三十五。"艾利西亞瞟了一眼螢幕右下角的時間,隨後便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那位正打著哈欠的老闆,輕聲提醒道,"還有一個小時四十分鍾才到,你可以再多睡一會兒。"

"噢,不,我睡夠了。一個小時已經夠多了。"約翰尼伸了個懶腰,衝女孩兒綻出一個微笑,"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午覺了。"這句話一點兒也沒錯,上一次約翰尼的午睡,還是在小跟班卡莉的強迫下完成的。

"看吧,我告訴過你的。"艾利西亞的眼神裡帶著一絲責備,一絲關心,"每天你都該抽出至少一個小時的午睡時間,金星音樂、昇陽映畫和SMM不會因為這一個小時就陷入困境的。"

"說別人之前,你得先看看自己,艾利西亞。"約翰尼無奈地撇了撇嘴,"我可從來沒見你午睡過。"

"那是因為我在幫你處理公務,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才不會找得到休息時間呢。"艾利西亞輕哼一聲,爭辯道,"更何況,我作息很規律,不需要用午睡來補充...每天十點半我都會準時上床睡覺。"

"你知道嗎?"約翰尼攤開手,做了一個深感遺憾的表情,"比起沒有精神,你在社交生活方面的缺失更讓我感到擔心。"

"我的社交生活很豐富!"女孩兒漲紅臉,努力回憶著自己上一次業餘活動,"...三週之前我才去過一次酒吧。"

"你知道你剛才說的這一點,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吧?"約翰尼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顯得有些擔憂,"我不是在取笑你或者什麼的,我很感激你在工作上付出的努力...但是,艾利西亞,你也得抽空給自己找點樂子,不然人生就太無趣了,不是嗎?"

約翰尼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從柔軟的皮椅上坐了起來,嘴角勾起了一絲興奮期待的笑意。

"宮殿劇院最近上映了一部勞倫斯-奧基弗(Laurence O';Keefe)製作的,音樂劇版的《律政俏佳人》,我一直很想去看,但找不到人陪我。"約翰尼從艾利西亞的身前拿過膝上型電腦,開啟網頁,查閱了起來,"5月0號晚上八點的那一場怎麼樣?我們前一天正好從倫敦回來。"

"嗯,如果沒什麼事兒的話當然可以,不過奧基弗的音樂劇..."說到一半,艾利西亞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她吞嚥了一口口水,微微眯起雙眸,用十分復雜,而又值得玩味的眼神注視著約翰尼,"你...在約我出去嗎?"

"是的,沒錯,我在約你出去。"約翰尼大方地點點頭,承認道,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所說的'約';跟艾利西亞的'約';有什麼不同,"我們可以先在Per Se吃飯,然後步行去宮殿劇院...紐約這幾周天氣很好,在戶外走走應該沒什麼大礙。"

"我..."一向大氣直率的艾利西亞忽然扭捏遲疑了起來,她的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無意識地摩擦著。

"怎麼樣?"約翰尼向前傾了傾身子,低聲問道。

"好吧,如果到時候有時間的話...沒問題。"話還沒說完,艾利西亞便慌張地把頭偏到一邊,似乎在掩飾著什麼,"那就5月0號吧。"

"非常好。"約翰尼滿意地笑了起來,"晚上五點半我會到你的公寓門口接你,記在日程表上,可別忘了。"

"不!"聽到約翰尼的話,艾利西亞急忙出聲反對。看著對方投來的驚訝眼神,她抿了抿嘴,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到時候不會在公寓的,我會一直待在辦公室裡,我們從辦公室出發就可以了。"

"但那天是休息日啊。"約翰尼更加疑惑了。

"我..."艾利西亞一時語塞。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公寓到底藏著什麼秘密,不過,好吧,我們就從辦公室出發。"雖然經常裝出一副率性隨意的模樣跟艾利西亞逗趣,但本質上來說,約翰尼還是一個心思細膩,懂得體貼關懷的人。他看得出艾利西亞對自己造訪她公寓這件事的抗拒,作為朋友,雖然心中還有疑問,但約翰尼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再繼續堅持下去。

"謝謝你。"艾利西亞輕應一聲,衝對方露出了一個略帶感激的含蓄笑容。

"好了,做點正經事兒。"

為了緩和稍顯尷尬的氣氛,約翰尼施展出了他最為精通的技術——轉移話題。他站起身來,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抽出一支筆,一個筆記本,旋即便坐到女孩對面,目光炯炯地看著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

"現在,我需要你告訴我關於我們這位參議員先生的每一點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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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還是西北大學的學生。你知道的,芝加哥大學和西北大學明面上的關係並不是那麼好,就像USC和UCLA一樣,在一座城市裡,處處都有競爭。不過,私底下,兩個學校的學生還是經常來往的。"

坐在疾駛的計程車上,艾利西亞微微皺起眉頭,搜刮著殘留在腦海裡的,關於那位伊利諾伊參議員的記憶,向約翰尼娓娓道來。

"大三的時候,我在一場新聞學院的公開活動上認識了一個來自芝加哥法學院的學生,他總是在我面前提到他的憲法學教授,告訴我那個人有多麼談吐不俗,知識淵博,並邀請我與他一起去聽課..."

"讓我猜猜。"約翰尼像個好學生一樣舉起手,發問道,"這個法學院的學生對你有特殊興趣,是嗎?"

"啊,沒錯..."艾利西亞挑起眉毛,有些苦惱地咧咧嘴,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令人難堪的回憶,"自從我去聽過課之後,他就一直不停地給我打電話,想要約我共進晚餐...這種情況持續了整整三個月,有些人根本就弄不懂別人的暗示。"

"我就知道。"約翰尼微微仰起頭,得意地笑道,"除了想要跟你有進一步的發展之外,我想不出一個思維正常的學生怎麼會邀請別人和他一起上課...通常來說,應該是一道逃課才對。"

說到這裡,約翰尼攤開手,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而且,說實話,他這種追求女孩兒的方式可真是聞所未聞。"

"噢,相信我,他絕對不是最奇怪的傢伙。"艾利西亞感慨地搖了搖頭。無論相貌、身材還是氣質都出類拔萃的艾利西亞,是那時梅迪爾新聞學院當之無愧的焦點人物,雖然成熟穩重,能力非凡的她會讓大多數同齡男性感到敬畏,但這卻並不能阻止某些心理發展受到阻礙,以至於變得過分自負的人向其發起攻勢。四年時間裡,艾利西亞接到的古怪約會邀請,大概比雷蒙斯樂隊嘗試過的毒品還要多。

"艾利西亞-本內特,西北大學最受歡迎的小野貓。"約翰尼長舒一口氣,誇張地驚歎道。

"最後說一次,那是'野貓';...還有,你不覺得我們跑題了嗎?"每次聽到約翰尼善意的調侃,艾利西亞都會露出那副無可奈何卻又暗藏欣喜的表情,又好氣又好笑地輕輕拍打對方的手臂。

"Anyays,出於好奇,我跟著他去上了一堂我們的參議員先生教授的憲法課——他那個時候已經是伊利諾伊的州參議員了,平時都在斯普林菲爾德處理公務,只有每週二和週四有課的時候才會趕回芝加哥。那堂課是在芝加哥大學的柯克蘭模擬法庭(Kirkland Courtroom)舉行的,當時到場的學生大概得有...超過兩百人。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研究生聚在一起。

"開課之前,我試著跟周圍的學生聊了幾句,除了那些跟我一樣也是慕名來旁聽的人之外,幾乎每個人都把這位教授和他教授的課程,當作是他們在芝加哥大學法學院最大的收穫。剛開始我還有些懷疑的情緒,不過..."

艾利西亞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似乎又回到了那間即使過道上都坐滿學生,也依然保持絕對寂靜的模擬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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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來形容,你必須得親身體驗才能感受到我當時感受到的東西...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開啟膝上型電腦前對我們說的那句話,'忘掉你的半期考試,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裡,不是為了學習憲法的條條款款,而是一道探索支撐這個偉大國家繁榮發展的基石...等等,在那之前,我們還是先來討論半期考試吧';。"

說到這裡,艾利西亞忍不住掩住嘴,輕聲笑了出來。過了一會兒,她才清清嗓子,繼續說道。

"總之,他是我整個大學生涯中見過的最棒的教授之一,再加上伊利諾伊州參議員的身份,我自然對他本人產生了興趣。下課之後,我忽然心血來潮,走到講臺前,請求他給我一個採訪的機會。當時他看起來有些吃驚,事後我才知道,這還是他當上參議員之後第一次有學生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不過,幸運的是,我們的參議員先生看起來並沒有被我的大膽與唐突嚇到,他友善地答應了我的請求,並邀請我下週末到他位於斯普林菲爾德的參議員辦公室去做客。

"一週之後,我如期赴約,和畢業之後在紐約時報擔任編輯時的我不同,那個時候...我還不具備一個新聞人所應該擁有的基本素質。"談到這個話題,艾利西亞有些難為情地摸摸腦後的馬尾,笑道,"當時我只帶去了一臺膝上型電腦、幾張潦草塗鴉過的紙和一隻鉛筆,連一個具體一些的提問綱要也沒有。我坐在他對面,雙手緊張得直發抖,提出的問題也根本找不到一點邏輯。他看出了我的手足無措,禮貌地詢問我是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採訪,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他跟我一起,花了十五分鍾的時間,整理出了一個角度新穎的訪問大綱。很有趣吧?被訪問者跟訪問者一起做提問綱要,這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事情了。"

"不過,雖然稀奇,但這篇主要討論醫保和人權問題的參議員訪談卻無疑是成功的。它不僅成功登上了校報,還得到了芝加哥論壇報的青睞,以一千二百美元的價格從我手上買到了訪談內容的使用權。這是我人生中第一筆透過新聞採訪拿到的報酬。"

此時的艾利西亞眸子裡閃爍著滿溢的興奮與喜悅,那副好看的燦爛笑容不管怎樣都掩飾不住,即使是最愚笨的人,也能看出這個芝加哥女孩兒對新聞行業的熱愛。

"從那時開始,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用我的筆,將這個對我具有特殊意義的參議員的整個政治生涯,都完完整整,巨細靡遺地記錄下來。00年夏天,我進入了他的競選團隊,在新聞宣傳部任職,幫助他——雖然只是在很少的程度上——獲得了連任。00年上半年,我在芝加哥觀察家報實習,以他為物件,寫了很多篇關於他的報道...大概得有五十來篇。健康與人權服務委員會(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 Committee)、跨黨反種族歧視提案、謀殺案審訊錄影合法化提案,還有民主黨發起的奪回州參議員多數席位的攻勢,只要是他參加過的政治活動,我幾乎都有記錄。

"雖然這些報道很少能見諸報端,但在伊利諾伊,或者說在這個國家任何的州議會裡,都很少能見到像我這樣專注而又偏執,只對一位參議員的新聞感興趣的人。因此,整天泡在斯普林菲爾德記錄著他的我,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參議員整個幕後團隊的注意。他們叫我'來自西北大學的跟蹤狂';...我知道,這個綽號並不怎麼好聽,但他們對我卻並沒有敵意或者輕蔑。事實上,每一次有什麼重要會議和活動,他們都會提前通知我。如果我因為課業的緣故無法成行,他們還會幫我整理出一份參議員的活動概略,以便我能將報道繼續下去..."

"我終於知道你現在這種工作狂的勁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雖然語氣裡依舊帶著逗趣的意味,但約翰尼對艾利西亞這種無論做什麼都異常認真,都會咬牙堅持到底的性格卻是極為欣賞的。每個人都有夢想,每個人都會列出一長串的目標,但真正能將之付諸實踐,把理想變成現實的,卻只有極少數人。而艾利西亞-本內特,就是這極少數人中最引人矚目的那幾個。作為聯邦境內聲名最盛的新聞類院校,西北大學的梅迪爾新聞學院為了保持他們在該領域的競爭力,給每一位在學院就讀的學生都定下了極為嚴苛的學術目標。梅迪爾新聞學院的課業之繁重,壓力之巨大,是常人完全無法想象的。在這樣的環境下,艾利西亞想要在完成學術任務的同時堅持她給自己的承諾,自然得付出雙倍的努力。

約翰尼看向艾利西亞的眼神裡多了些敬佩,添了分憐惜,還悄然滲進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坐在自己面前的艾利西亞-本內特光鮮亮麗,楚楚動人,談起過去時,帶著的是輕鬆舒緩的表情,似乎她所成就的一切都是上帝憑空賜予的。但約翰尼非常清楚,事實並非如此,在過去的兩年裡與艾利西亞朝夕相處的他知道對方的做事風格,為了一份懸而未決的合同,她能毫無怨言地在辦公室裡待到凌晨,為了一個令人滿意的銷售數字,她能犧牲掉本就不多的業餘時間,四處奔走,勤懇地做著那些遠遠超出她薪酬範圍的事。

能夠用來描述艾利西亞的美好詞彙,絕不僅僅是工作狂而已。

約翰尼異常認真地注視著自己這位神奇的助理小姐,此時此刻,透過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那明亮到有些刺眼的陽光,他彷彿看到了那個凌晨四點還坐在公寓的書桌前,勉力撐著疲憊的身軀,一面完成著論文,一面摘抄採訪記錄的可愛女孩兒。

"我覺得這件事很有意義...艾利西亞,你做了件很棒的事。"這一次,約翰尼沒有再用俏皮話來掩飾自己的情緒,而是帶著嚴肅到刻板的表情,把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一股腦地都倒了出來。

"我只是做了件自己喜歡的事而已。"艾利西亞羞澀地笑了笑。面對忽然認真起來的約翰尼,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接下來呢?"約翰尼抬抬手,示意艾利西亞繼續說下去。

"啊,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畢業之後,我還是時刻關注著他的訊息,事實上,我在紐約時報做的第一個專題報道,就是關於這位來自伊利諾伊州的非裔法學教授衝擊聯邦參議院的故事。"

"整個004年的中期選舉,我是唯一一個將他所有的競選活動——從宣佈競選到入駐國會山辦公室——都完整記錄下來的記者,現在到紐約時報的網站上去,你還能找到這些報道呢。"說到這兒,艾利西亞原本昂揚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雖然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但眉目間的黯然與苦澀卻變得異常明顯,"後來...你應該也猜到了。我離開了紐約時報,離開了新聞業,從此之後就再沒有報道過任何關於他的訊息了。"

"嘿,我們現在回來了,不是嗎?"約翰尼急忙柔聲安慰道,"你可以跟你的參議員先生敘敘舊,如果願意的話,再寫一篇關於他的報道也可以...我會負責把這篇報道送到華爾街日報的。"

"噢,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先生?"艾利西亞罕見地衝約翰尼做了個鬼臉。隨後,她便輕舒一口氣,擺擺手,笑道,"我現在可不再是記者了。我是你的私人助理,約翰尼-施瓦茨先生。我要做的不是提問題,而是說服他接受你的提議。"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不,事實上..."艾利西亞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容置辯的堅定,"我更喜歡現在這樣。"

艾利西亞的這句話就像是The Book of Mormon裡的神奇開關一樣,讓兩人之間的談話驟然停止,讓漂浮在車廂裡的微妙氣息變得更加清晰可辨。

"抱歉,兩位。"

這個時候,駕駛座上一直未發一言的那位略顯臃腫的非裔老人忽然轉過頭來,打破了沉默。

"我不想顯得太過冒昧,但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你們說的那位參議員,是巴拉克-奧巴馬先生嗎?"

"嗯哼,沒錯。"約翰尼有些驚訝地看著司機,笑道,"看起來你對國會山很熟悉。"

"作為在華盛頓DC工作的計程車司機,你必須得知道一些基本常識才行。"老人的笑聲乾澀卻爽朗,"我知道參議院裡每一個黑人議員的名字,還有他們的宗教信仰、選區、辦公室地址,這是每個像我一樣從六十年代走過來的人必須時刻記住的東西...要記住這些並不是太難,你知道的,參議院裡的黑人議員就像泰勒-佩裡的頭髮一樣——少得可憐。"

"那你對奧巴馬參議員有什麼看法?"約翰尼歪著腦袋,饒有興致地問道。

"Well,我從來沒有跟他見過面,也沒怎麼看他在電視上出現過..."老人想了想,揮舞著右臂,高談闊論著,"但在這裡開車,最大的好處就是你能遇到很多在國會山工作的人,聽他們說到那些國會山上的大人物。而這個叫巴拉克的小夥子,就是最近在我乘客們的對話裡出現得最多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來找他幹什麼,但如果那些人在我車上說的話有一半是真的..."

司機微微仰起頭,用眼角的餘光瞟著後視鏡裡的約翰尼,笑著放緩了語速。

"他有可能會是這個國家最有希望成為總統的黑人。"

"可不是嗎?"

約翰尼與艾利西亞對視了一眼,會心地笑了起來。

"我希望你是來幫助他競選總統的。"

一邊開著玩笑,老人一邊向右打過方向盤,把車緩緩停在了路邊。他俯下身子,瞥了一眼屹立在道路右側的那棟巨大的,造型呆板的方塊建築。

"我們到了——哈特參議院辦公大樓(Hart Senate Office Building),第一百零一十屆參議院議員們的家。"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奧巴馬參議員的辦公室在七樓,71號房間。"

老人把手放在頭頂上,做了一個脫帽致敬的姿勢。

"祝你和參議員有個愉快的會面,約翰尼-施瓦茨先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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