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盟既然想要把事情做絕，為今之計只有找個七品宗族護持，方能與其分庭抗禮，而最合適的宗派，自然非長生派莫屬。”
說話時，班巴方遙遙看向北方長生域的方向。
“班道友......”
“便是因長生派所來？”
趙用齊開門見山問道。
“沒錯。”
班巴方並未掩飾，因為他所講的事情是明謀，不管趙用齊知道與否，和結果都沒有什麼太大關係。
況且。
以趙用齊之聰慧。
就算他想隱瞞，也不一定能隱瞞得住，倒不如自己直接說出來。
“趙族長請看。”
班巴方輕拍儲物袋。
一卷玉軸當即浮現而出。
“去。”
班巴方輕輕一揮，玉軸輕飄飄飛至趙用齊身前，並且自行在他眼前展開，露出裡面的字跡。
【太乙歷552年春，長生派-渭山趙家，締結如下數條契約。】
【一、在渭山趙家遇到滅門之災時，長生派當傾力為止提供庇護，作為交換，趙家當無條件歸於長生域轄制，其名下靈地五元谷，當也為長生域下轄靈地。】
【二、渭山趙家弟子趙福郎，即日起歸屬長生派門人，與趙家再無任何牽連。】
【三、趙家併入長生域後，當遵從長生派之詔令，長生派也將以相應地位，與長生域其它宗族等同對待......】
這是一份契書。
總共有六個條款。
其中前兩條最為重要，後面四條則是前兩條的補充。
大意為：當趙家遇到滅頂之災時，長生派必須為止提供保護，代價則是，從此之後趙家併入長生域，聽從長生派的調遣，比較特殊的是，趙福郎要直接加入長生派。
契書最下面。
蓋著長生派的宗族印璽。
並且還有數個簽名，這幾個名字趙用齊有些印象，像是長生派那幾位金丹長老的名字。
這也代表。
只要趙用齊簽下名字。
並且蓋上宗族印璽。
這份契書立刻便能生效。
“不妥！”
看完契書上的條款，趙用齊輕輕搖頭，袖袍輕輕一撫，契書立時再次捲起，向著班巴方倒飛而去。
“趙族長可要想清楚。”
“趙家岌岌可危，只有簽下這份契書，擁有長生派作保，方能得到一線生機。”
班巴方沒有去接卷軸。
他雖面上帶笑。
但是話語中，威脅之意顯露無疑。
“趙家如何，在下自有分寸。”趙用齊搖頭道：“就算真如閣下所言，長生派的條件也太過苛刻，倒不如趙某直接上報水月谷，或是請玄天宗玄使出面，相信會給趙家一個公道。”
趙用齊明白。
班巴方既然是占卜之術有所感應的人，最正確的做法當是答應他所說之事。
不過。
長生派和千重盟“鬥法”。
趙家作為一顆重要棋子，正是藉機提條件的時候，自然不能輕鬆答應對方的要求。
果然。
見趙用齊口風有些鬆動。
班巴方當即追問：“那以趙族長想法，怎樣的條件才不苛刻？”
趙用齊沉吟片刻。
“至少......”
他剛準備開口。
便被班巴方打斷：“趙族長最好還是想好再說，不要獅子大開口！”
趙用齊似笑非笑：“班道友說千重盟危險，但依我看長生派不外如是，無非是豺狼與虎豹之別，趙家如果併入長生域，無疑會得罪千重盟，因此長生派必須確保趙家的安全。”
“這個自然。”
班巴方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口說無憑。”
趙用齊搖搖頭，接著道：“為確保趙家全身而退，趙某希望，併入長生域時，能夠將趙家提升至八品宗族之列，另外必須在長生域腹地，挑選一處八品靈脈。”
“並且。”
趙用齊沒理會班巴方越來越黑的臉色。
繼續說道：“我記得長生域管制比較嚴苛，長生派必須保證，給予趙家五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除了上宗傳達的詔令之外，不得以別的方法干擾趙家。”
“還有趙福郎，也不能......”
“夠了！”
見趙用齊還要說下去。
班巴方再也忍不下去。
斷然拒絕：“趙福郎此事休提。”
“你以為是長生派要他嗎，他是要送去水月谷的，只有打通水月谷內的關節，有了水月谷方面的同意，趙家才能併入長生域。”
班巴方用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趙福郎這事沒得商量，那就是其它事情並非不可能！】
趙用齊心中如此想。
面上，卻是痛心疾首：“班道友可在外打聽打聽，我們趙家何曾拋棄過門人弟子，更何況，趙福郎還是我們趙家的天才煉丹師！”
“不管怎樣。”
“趙福郎必須要送去水月谷！”
班巴方一副沒得商量的語氣。
“再者說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去水月谷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之事，趙族長不必如此惺惺作態！”
“既然如此，也要經過福郎師弟自己同意才行。”
“另外，八品宗族......”
“......”
就這樣。
趙用齊和班巴方。
兩者如同市井小販般，分毫必爭、寸步不讓。
經過足足一個時辰。
終於達成共識。
加入長生域後，給予趙家三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並承諾，在三十年時間內，擇機將趙家提升為八品宗族，而且趙家一旦遷移至長生域，便直接賜下八品靈脈。
如此。
雖然不是趙用齊提的那般。
但也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
本身。
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在趙用齊提出條件那一刻，不管承認不承認。
面對班巴方。
他其實處在弱勢地位。
對方代表的長生派，那可是能與千重盟相提並論的七品宗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趙家的安危，其實就處於長生派一念之間。
也就是長生派需要用到趙家。
再加上，趙家曾經救過班巴方一命，所以班巴方才儘可能不撕破臉皮，透過談判來解決問題。
不過經此事。
班巴方與趙家之間的情分，也算是了結一乾二淨。
下次再有此類事。
大概就是公事公辦，不會如此拖拉。
商議好之後。
班巴方再次拿出一張空白契書，將新討論的條款述之筆墨，然後輕輕一拋，契書再次呈現在趙用齊面前。
契書的樣式。
和剛才一般無二。
玉軸為邊、蠶絲做紙。
長生派的宗族印璽，以及數位長生派金丹長老的親筆簽名，一應俱全，和剛剛見過的契書一般無二。
同時有著宗族印璽，以及金丹大修的簽名，足夠證明此份契書的約束力。
看來。
班巴方來此之前。
便早有準備。
一份已經寫好的契書，還有一份空白契書，正是為了應對此種情況。
趙用齊將契書內容反覆閱覽數次。
隨後。
忽然閉目。
沉思片刻。
驟然睜開雙眼，目光堅定。
右手輕輕向上一翻，掌心處竟呈現銀白色靈光，猶如一個微型的漩渦般。
心念一動。
宗族印璽當即自掌心緩緩上浮。
不多時。
銀白靈芒褪去。
只剩下一個古樸的四方印璽，於趙用齊掌心隔著數寸距離，靜靜的懸浮在空中。
正是趙家宗族印璽。
不再遲疑。
趙用齊手持宗族印璽，在契書上用力按去。
剎那間。
契書表面閃耀奪目的銀色靈光，趙家宗族印章和長生派宗族印章交相呼應，在銀色靈光的照耀下，契書竟然忽的一分為二。
兩個半截契書懸浮於空中。
而銀色靈光則圍繞著半截契書，將缺失的部分緩緩補足。
不到五息時間。
兩份一模一樣的契書便出現趙用齊面前。
“去。”
趙用齊收下一份契書，另一份契書則飛向班巴方手裡。
“趙族長，相信我，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班巴方收下契書。
展顏而笑：“班某也算完成任務，這就告辭了。”
“我送班道友一程。”
趙用齊沒有多說，而是走到班巴方身邊，做出請的手勢。
“客氣。”
“從此以後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
班巴方心情明顯不錯，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走到五元殿門前。
他帶上兜帽：“趙族長就送到這吧，我有這法袍護身，等閒不會被外人發現，道友還是要小心一些。”
“也好。”
趙用齊微微點頭。
目送班巴方離去。
......
【千錘百煉、破繭成蝶】
等人已經無影無蹤，趙用齊仍然如化石般，駐留在原地，一動未動。但是他心中，則是在品味著，從班巴方身上得來的八字真言。
這八字真言。
早在上一次見班巴方，便已經得知。
不過。
剛剛靠近班巴方時，還是從他身上的氣機中，得到了以前沒有的資訊。
班巴方是築基中期修為。
比起熊佔陽。
捕捉到的氣機要多出不少。
趙用齊從中得到一段話。
“哼，靈竹山莊的人有眼無珠，你的靈根哪是廢掉了，分明是發生了異常罕見的二次覺醒，由雙靈根資質覺醒為更為罕見的異靈根。”
“說來也是。”
“靈根二次覺醒百年不遇，老夫也是在本古冊上看到過，靈竹山莊的人不知道也在常理之中。”
“還好。”
“靈竹山莊沒有趁你二次覺醒時，對你下殺手，否則你大概也不能撐到覺醒成功的時候。”
“我且問你，你可願拜我為師！”
……
這幾句話。
明顯對班巴方極為重要，趙用齊甚至能從氣機內感應到，說話著的語氣變化、聲音大小……
也讓趙用齊知道。
這世間竟然還有二次覺醒這等說法。
班巴方第一次覺醒的是雙靈根資質，在二次覺醒之後，竟成為與天靈根不相上下的異靈根。
難怪。
脫離靈竹山莊後。
班巴方的修為突飛猛進，不但成為築基期修士，更是在十餘年的時間內，突破至築基中期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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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
逃出靈竹山莊時。
就是班巴方二次覺醒成功的時候！
而說這番話的人。
如果不出所料，便很大可能是長生派修士，甚至極有可能是長生派金丹長老。
唯一奇怪的是。
如果真被金丹長老收為弟子，那想要報復靈竹山莊，無疑於輕而易舉之事。
何至於如此艱難！
還是說。
班巴方有某種強迫症，非要自己親手報仇？或者就是，長生派的人，不好在千重域內動手。
亦或者。
兩種可能性都存在。
趙用齊琢磨片刻，便將此事拋在腦後，不再考慮。
說白了。
分析這些事情，只對瞭解班巴方本人有用，對於當前的局勢並無太大牽扯。
趙用齊目光有些陰鬱。
現今。
事情完全脫離他的掌握。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件事，從來就沒有被他掌握過，他只是在隨波逐流而已。
只是。
趙家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千重盟，目的是把跨越航道帶來的利益全部吞下；長生派則是要虎口奪食，從千重盟嘴裡“咬”下一塊肉。
趙家夾在兩者中間。
便成了長生派的突破口！
因此。
班巴方今日來訪，無論出於哪個方面考慮，趙用齊都不會拒絕對方的提議。
畢竟。
要是真把長生派逼急了，對方可是會掀桌子的，到時候千重盟家大業大無關緊要，趙家這小身板，可承受不足長生派的怒火。
能夠談下這麼多條件。
已經遠遠超出了趙用齊的預料。
想來。
這其中也有班巴方主動退讓，報答當年救命之恩的原因。
如今所要考慮的。
便是在千重盟和長生派的爭鋒中，想辦法全身而退，要是能夠安全退至長生域，才算是達到趙用齊最開始的訴求。
在跨域航道建造中。
謀求到趙家發展機遇！
……
越想。
趙用齊神色越陰沉。
自家就算加上趙福玉，也才僅僅三位築基修士，別說千重盟和長生派，就連現在在五元谷居住的八品宗族，趙家也一個都應對不了。
無力……
深深的無力！
“算了，不過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最後。
趙用齊只能如此想到。
他感覺自己就像重生第一世，還是凡人時候一樣，明明什麼都清楚，卻因為自身力量不足，沒辦法做出任何改變。
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態發展。
“唉。”
趙用齊輕嘆口氣，不再多想。
轉身。
從一條隱蔽的密道走出五元殿。
天幕仍然一片黑暗。
“這個時間，福朗師弟應該在煉丹吧。”
想了想。
趙用齊抬腳向煉丹室走去。
第183章 二次覺醒、契書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