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所有可能性。
莫非。
熊佔默果真是相中他這個人？才會這般想法設法撮合他們？
只是。
趙用齊還是不能說服自己相信此結論。
“熊道友。”趙用齊將信函折起收好，看向那位築基後期的熊家修士熊佔陽，也就是熊無雙口中的九叔。
“實不相瞞。”
“還真有一件事需要熊家幫助。”
說話的同時。
趙用齊腦海裡，緩緩盤旋著對方的資料。
熊佔陽。
與熊家族長熊佔默同輩，排行第九。要不是熊佔陽醉心於修煉，不喜繁雜瑣事纏身，其當年也是熊家族長的有力候選者。
熊佔默任族長後。
熊佔陽便是名副其實的“甩手掌櫃”，心無旁騖的閉關修煉。
直到十餘年前。
水月谷下達強制徵召令。
當時，熊佔陽修為是築基六層，只差一步便可邁入築基後期，但是他修為已數年沒有寸進，於是靜極思動，主動請纓，被水月谷徵調走。
他福運深厚。
在水月谷任務中，先後數次死裡逃生，立下不菲功勞。
按照水月谷要求。
宗族只需派遣門人聽從五年號令，便可獲得五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大多數修士也是五年之期一過，便迫不及待迴歸本宗。
但是。
熊佔陽竟然整整待了八年。
趙用齊猜測。
對方若不是為了閉關突破境界，說不定還不太願意回來呢！
可見。
熊佔陽非但是位苦修士，其鬥法拼殺之能，也絕對不容小覷。
“不知是何要事？“
“趙族長但說無妨，熊家定會傾力相助。”
熊佔陽面帶微笑，口吻緩而有力，讓人不由覺得，從他嘴中說出的話語，縱使排除萬難也要將其實現。
尋常的事情。
熊佔陽根本不會露面。
以往。
熊家有什麼重要事情，都是熊佔默帶人親自處理，這次是熊佔陽出面，倒也不太尋常。
不過。
這也間接證明。
熊家對跨域航道的重視！
“實不相瞞。”
趙用齊緩緩說道：“這段時間，千重域乃至長生域，將近數百宗族的門人先後到來，還有數量更多的散修而至，趙家只是九品家族，實力甚微，面對這等龐大的修仙者，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他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
“想必熊道友來時也看到了。”
“西元山上那片龐大的聚集地，魚龍混雜、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有，長此以往下去，恐怕會生出大亂子......”
熊佔陽靜靜聽著。
不時點頭符合：“是啊，眼皮子底下這麼多不安定因素，確實會出大問題。”
前因道明。
鋪墊完成。
趙用齊也就不再藏著掖著。
開門見山：“趙家作為五元谷地主，面對此種情況自然當仁不讓，因此趙家有意聯合五元谷內諸多宗族，共同出手平定聚集地秩序。”
最後。
他語氣微微加重。
說出真正目的。
“為方便諸多同道修行易物，可在聚集地的基礎上，搭建坊市！”
此話一出。
縱使熊佔陽有所預料。
臉色還是不禁一正，目光都凝重了幾分。
熊無雙更是櫻唇微張。
大感驚訝。
修行之道。
財侶法地。
“財”代表的是靈石、靈藥、寶物、符籙......
諸多外物。
均可涵蓋在“財”之內。
而“財”排在第一位，可見其對修行的重要性。
一品仙門玄天宗鎮壓萬宗萬族，除了保證萬國平原的穩定之外，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借九品宗族制收割整個萬國修仙界的資源。
下面的其它宗族。
自然是有樣學樣，都是想方設法，儘可能為自家多斂些修煉資源。
其它地方熊無雙不甚了解。
但是在千重域，最為賺“靈石”的生意有兩樣，第一自然是直接挖掘靈石礦，從源頭上斂取最根本的資源，第二則就是經營坊市。
但是坊市建立也有諸多條件。
地理位置等暫且不提。
最為重要的，便是自家要擁有一定實力，能夠鎮壓住坊市的修仙者，不至於出什麼亂子。
九品宗族。
自然是遠沒有這個實力。
就連八品宗族，也只有那最頂尖的幾家，才能夠保證一座小型坊市正常運轉。
熊無雙怎麼也想不到。
趙家區區一個九品宗族，趙用齊竟然會有這等野心。
並且。
看九叔的樣子。
似乎早就有所預料。
熊無雙有些恍然。
九叔親自前來五元谷，恐怕是帶著父親的囑託而來，正是為了應對這等事情。
趙用齊話並沒有說完。
頓了頓。
等眾人消化下此資訊後。
才接著道：“當然，在下也只是為諸宗族牽線搭橋，趙家是絕不奢望染指坊市利益。“
話雖如此。
但真落到實處的時候，自然就是另一個態度。
趙用齊明白。
面對熊佔陽這般活了上百年，歷經數十次生死危機的修仙者，談所謂的感情、邏輯、大義......都是沒有任何用的。
唯有實實在在的利益。
才會讓對方為之心動。
......
果不其然。
始終神色平淡的熊佔陽，聽聞建立坊市之後，終於提起不小的興趣。
“建立坊市非同小可，牽扯著各方的利益。”
“不知......”
“趙族長還和哪家說過這件事？”
熊佔陽此行，正是為了從跨域航道的事件中，為熊家謀取那虛無縹緲的發展機遇。
他明白。
趙家作為此地主人。
肯定不甘於袖手旁觀，必然會有一定的動作。
但也沒想到剛剛到這。
就被邀請來商議密事！
趙用齊知道熊佔陽的擔憂，當下輕笑道：“這件事在下還是第一次對外說，相比其它宗族，趙某最信任的還是貴族，因此希望能夠與熊家簽訂同進共退的契約。”
“這......”
熊佔陽有些猶豫。
他想起離開灰蘭山時，熊佔默反覆叮囑，要搞好與趙家的關係，如果趙家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不留餘力的幫助。
“此事非同小可。”
“怕是要和族長師兄商議後，才能給趙族長個答覆。”
略一斟酌。
熊佔陽覺得。
雖然族長大機率會答應此事，但是自己不能太過迫切，還是要為熊家爭取最大的利益。
其實。
就連熊佔陽。
也不明白熊佔默為何，獨獨對趙家青眼有加。
當初趙家在渭山時倒也罷了。
熊佔默雖然熱衷於收集趙家資料，但與對待其它宗族大同小異，並沒有表現的太過特殊。
那次築基大會後。
熊佔默的態度才發生改變。
酷愛撮合熊無雙與趙用齊不說，對待趙家整體的態度也更為親密。
尤其是當趙家來到五元谷後，哪怕兩者相距萬里之遙，熊佔默仍然是與趙用齊每年書信不斷。
熊佔陽很清楚自家族長師兄的心性。
他不相信。
熊佔默會做無意義的事情。
但是，每當熊佔陽問及此事，熊佔默便只會神秘一笑，頂多搖頭晃腦的來一句“天機不可洩露”。
也就是熊佔默親自懇求。
並且熊佔陽自己也對趙家，或者說對趙用齊好奇，想要看看對方究竟有什麼魔力，“迷”的熊佔默魂不守舍、日日唸叨。
要不是這些原因。
他才不願意。
千里迢迢來到五元谷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
接下來。
兩者又圍繞著跨域航道、當前局勢乃至修煉疑難，足足探討了大半天，熊佔陽才告辭退去。
當然。
此次無需回到銀礦谷。
在五元谷內自會安排住處。
“趙族長，這五元殿的陣法倒是不錯，就連築基修士的探查也能阻攔。”
正欲作別。
熊佔陽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族人修為尚低，只能靠些陣法外物撐場子。”趙用齊無奈的笑笑。
“既然如此。”
“我等就先告辭。”
熊佔陽沒有多說，抱拳施禮。
趙用齊同樣施禮回應，同時口中說道：“雪姑姑，帶熊道友和無雙姑娘去甲字號院子。”
......
目送對方離開。
緊跟著，趙用齊便遣散身旁作陪幾人：“你們也回去吧。”
“是。”
隨著眾人退去。
此處便僅剩趙用齊一人。
左右四望。
周圍數百丈之內，除趙用齊之外，再無任何人獸。
但是。
冥冥之中。
趙用齊還是能夠感應到，至少有著兩道意識，若有若無的觀察著此地。
適才。
熊佔陽臨走時所說之話。
便是以為趙用齊不知道，所以含蓄的提醒趙用齊。
卻不知。
趙用齊對氣機最為敏感，早在熊佔陽之前，便已經發現了偷窺者的存在，只不過裝作不知而已。
“大東府、懸火門、無極瀚海宗、臺易山黃家......”
他面上若無其事。
內心深處。
則默默唸叨著幾個在五元谷居住的宗族，如果不出意外，暗中觀察此地的修仙者，和那幾家宗族的修士脫不了關係。
此時。
不算熊家的話。
五元谷內居住有九家八品宗族，均是千重域內頂級的八品宗族。
這些宗族裡。
築基後期的修士，加起來便有三十餘位，其中能人異士不在少數。
他們有辦法在極遠之地觀測此處。
沒什麼大驚小怪。
趙用齊也沒打算做什麼。
畢竟。
彼強我弱。
人家也只是遠遠的觀察，他也沒有絲毫證據，證明對方有歹意，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在偷窺，索性還不如做個糊塗人，全當沒有這回事。
另外。
雖然他分辨不出氣機來自哪裡。
但是卻已經牢記在心，只要下次見到同樣氣機的修士，定能夠分辨出來。
......
回去的路上。
趙用齊則在尋思著另外一件事。
【苦修求道、心智超群】
這是剛剛，他從從熊佔陽氣機中，“捕捉”到的八字真言。
因為對方是築基後期修士。
趙用齊不能過於出格，所以沒有主動捕捉對方的氣機，全靠無意間的氣機碰撞，推導出對方的根本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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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
得到的資訊。
自然就沒有熊無雙那般全面。
苦修求道、心智超群。
此八字不難理解，無非表明熊佔陽的求道之心，而心智超群，應當就是對方能夠數次死裡逃生的關鍵。
雖沒有主動捕捉氣機。
但趙用齊還是從氣機中感受到，熊佔陽似乎對自己極為好奇，兩者之間的每一段交流，其實都是熊佔陽在有意無意，對他的性格、修為、出身等全方位的試探。
而這個好奇心的由來。
竟是因為熊佔默產生！
趙用齊愈發費解。
熊佔默......
究竟是因為什麼，才對他這般刮目相看，甚至都影響了身邊的人。
......
思忖的同時。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自家靜室，趙用齊先後開啟數座陣法，阻擋外界的一切探查。
目光掃過靜室。
蒲團、香爐、熒光石、長明燈......
一應事物都沒有變化。
包括影獸，也是安靜的趴在東北角落。
這段時間。
五元谷內外來修士太多，並且都是些修為高深之輩，影獸繼續在外出沒實在危險，也就不讓它監視趙崇山，還是待在靜室中做個傳聲筒算了。
話說。
從來沒有看到過影獸修煉。
但是其“身軀”，比起最初見到它的時候，已然增長了一倍有餘。
“熊家的資料調查清楚了嗎？”
盤膝於蒲團端坐。
趙用齊的目光落在影獸身上，發出淡淡的詢問之聲。
“還沒有。”
影獸緩緩搖頭，解釋道：“表面上的資訊很容易查到，但是要挖掘更深層次的秘密，還需要一些時間，另外熊家離這裡太遠，我們在那裡的人手不多，所以.....”
“不急。”
趙用齊不置可否。
既然要和熊家合作。
他自然要儘可能瞭解熊家的資訊，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況且。
熊佔默的奇怪態度。
實在是讓趙用齊難以理解，愈發想要挖出熊佔默隱藏的企圖。
他不相信。
熊佔默真的只是為撮合熊無雙和趙用齊。
作為熊家族長。
不可能是如此純善之人！
......
思量片刻。
趙用齊目光垂下。
準備開始今日的例行修煉。
正欲拿出靈石時。
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乍現，目光微凝，再次落到影獸身上。
“你還有什麼事情？”
他注意到影獸似乎有些奇怪，雖然通體烏黑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影獸的“小動作”明顯比平日多了許多，一會兒甩甩尾巴、一會兒撓撓頭......
似乎。
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往日。
影獸可都是安安靜靜，攤成一片待在角落。
哪會像今日這般！
第181章 天機不可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