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

張宣習慣性把門反手關上,然後信步走到了文慧床頭。

娉婷十五勝天仙,百日嫦娥旱地蓮,何處閒教鸚鵡語,碧紗窗下繡床前,眼瞅著熟睡中的文慧,他腦子裡情不自禁湧現出了這串詞彙。

回憶起她平日裡的一舉一動,再結合此時細膩柔長的眼睫毛下的文慧,眼神緩緩落在她乾淨舒適的面容上,老男人心中生出一片柔軟。

自從正視自己內心後,每次直面文慧時,張宣從不隱藏,帶著這種想法,他沒有去驚醒她,而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床頭。

臥室窗簾是拉著的,房間裡的光線不是特別白亮,反而略微有些昏黃,顯得很柔和。

近距離望著她,原本思緒很亂的張宣慢慢歸入了平靜,整個人像得道高僧般入定,一時間有些痴了。

外面有鳥叫,有蟲鳴,有孩子哭鬧,還有東南季風呼嘯而過,吹得樹枝嘩嘩作響。

窗外喧囂一片,屋內卻寂靜無聲,唯有慢慢升騰起的一種情緒在蔓延。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某一刻,當老男人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撫摸她的青絲秀髮時,文慧好看的眼皮輕微蠕動了下,隨即緩緩睜開。

隨著眼簾上掀,文慧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近在遲尺的手,眼神在他右手停留了2秒後,再次拉遠落到了他身上。

眼神相撞,兩人都沒有錯愕。

一個想使壞,被抓了現行沒有慌張。

一個看著不該出現的人坐在自己床頭,也沒有驚訝。

默默相視,一個坐著居高臨下,一個側躺著仰視,彼此間沒有躲避,沒有移開目光,卻也沒有說話。

凝視著眼前繾綣舒適的人兒,某一刻,情難自禁的老男人在那雙充滿奇特魅力的黑白注視下,又有了動靜,右手前傾,還是觸碰到了她的滿腦青絲。

先是指尖輕輕拂點她右耳側邊的髮梢,幾個呼吸後,又不滿足地覆蓋了下去,瞬間滿手都是秀髮,撫摸間,好似流水在手心趟過,一片溫柔。

目光交織,感受到他眼裡越來越濃郁的感情、越來越不捨的愁緒,文慧心裡微微一顫,眼眉隨即下垂,由了他的手心動作,沒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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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睡夢中的文慧是遺落世間的仙子,那睜開眼的文慧婉如清揚,世間精彩,見之忘俗。

又過了會兒,情難自禁的張宣最後還是彎身俯了下去...

察覺到異樣,文慧低垂的眼簾復又往上掀開些許,當看到越來越靠近的男人時,她腦袋在枕頭上輕輕地搖了搖,憂心地說:“張宣,我們不能這樣。”

聞聲,張宣一愣,互相瞅了半晌後,他還是由了本心,繼續往前。

見狀,文慧右手勐地從被褥中揚起。

“啪!”

一聲響,久違的耳光聲再現。

老男人被打停了,隨即眉毛蹙起。

見他臉上表情以肉眼可見地速度生了變化,文慧那靈巧的小嘴兒微微都起,水遮霧繞地眼睛含俏含妖,跟他對峙著,也不出聲,更不解釋。

僵持片刻,張宣腦袋忽然左偏,親了剛才打自己的右手一下,文慧一滯,右手在空中頓時矮了半截。

見沒了阻礙,他看向她說:“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吧?一個巴掌一個吻。”

說完,右手固定住她的後腦勺,再次親了下去。

文慧深呼吸口氣,急急出聲:“雙伶在...”

說時遲,那時快,她話才說出三個字,就被嚴嚴實實堵了回去,剩下的字眼再也說不出口了。

文慧右手抵在他胸口,用力推他,還想掙扎,還想抵抗。

可隨著熟悉的味道填滿口腹,她整個人立時一麻,緩緩地、緩緩地...右手的力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軟綿綿地一抓,緊緊揪住了他的衣服,在美妙的世界中找一個支點,慢慢閉上了眼睛。

漫長的8分鐘過去,兩人停了動作,同時睜開眼睛,在這隔絕外面的二人世界中,你看著我,我望著你。

一條晶瑩透剔的絲線在兩人之間逐漸變細,最後斷裂。

十來秒後,張宣再次親吻住了她,文慧這次沒閉上眼睛,而是安靜地看著他,感受著兩人之間的溫存。

中間張宣左手拉住右手離開胸前、放自己脖子上,完全被帶偏了的文慧頓了頓,最後還是輕輕攬住了他脖子,笨拙地回應著他。

感受到她的反應,張宣沒來由一陣心喜。

以前的文慧像個木頭一樣,都是由著他,卻從不有任何表示。

可今天,可此刻,可現在,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心態變化,也感受到了她因澹澹地離愁帶來的改變。

青紅相應,漸入佳境...

兩人很相融,兩人很忘我,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的兩人此時都很珍惜。

甚至張宣甩掉拖鞋、整個人到床上時,文慧也只是猶豫了下,還是沒驅趕他下床。

而當張宣掀開被褥、整個人鑽進去、雙手完全摟抱住她的嬌軀時,身子勐地一僵的文慧只是咬了他嘴唇一下,最後卻沒敢用力,怕雙伶事後察覺。

第一次上她的床,第一次這樣在被子裡抱住她,激動的張宣腎上激素倍增,成就感爆棚,虛榮心飆升到了天際,感覺懷裡抱著整個世界一樣,人生彷彿達到了巔峰。

拋開前世的因果不談,文慧的長相、氣質、性格、眼緣和內在全是能電到他的那一款,兩人氣場相合,她的無雙才華更是為她增添了無窮魅力,這是他今生唯一動了真心的女人,唯一主動追求地女人,此刻佳人在懷,想想那種心情是何等勐烈!

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察覺到他的變化,文慧心情很複雜,一邊能真切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無比喜愛,一邊很茫然。

是真的很茫然?

茫然自己今天為什麼會允許他得寸進尺?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得逞?

茫然自己離開中大後的前路...

矛盾中,文慧凝望著他眼睛,破天荒地表現出了情緒,“過了今天你會忘掉我嗎?”

張宣額頭抵著她額頭:“忘不了。”

隨後他反問:“你呢?”

文慧沉默許久,最後閉上眼睛說:“我不知道。”

一聲“不知道”,道盡了她這20多年來的感情糾葛,道盡了她內心的彷徨,也讓一種莫可名狀地氣息在兩人之間點燃,如烈火烹油。

張宣懂她,沒再問,只是溫柔地親暱著她。

一聲“不知道”後,今天的文慧好像敞開了般,慢慢品味著他的男性魅力,品味著他的好。

甚至兩人身體在濃烈的氛圍中漸漸起了異樣,內心顫抖不已的女人卻還是沒有選擇推開他。

“阿嚏!.....”

忽然,忘情投入的兩人被打斷了!被隔壁鄒青竹的打噴嚏聲音打斷了!

剛才還前所未有放鬆的文慧驟然有了反應,迅速從他的嘴中抽離開來的同時,睜開眼睛瞧向他。

張宣不慌不忙地伸手幫她理了一番秀髮,隨後從她身上爬起來,離開暖和的被窩,下床穿鞋,走向房門。

一動不動的文慧全程都很靜謐,軟和地躺在床上,眼神隨著他移動而移動。

來到房門口,張宣側耳傾聽了會外面的動靜。

吱呀一聲,隔壁次臥門開了,接著響起了腳步聲,這是鄒青竹從次臥走了出來。

這時張宣一顆心都提到了整個嗓子眼裡,心想老夫不會這麼背時吧?第一次進文慧臥室,就要被抓個現行?

腳步聲出了次臥後,停了。

停了!

張宣感覺血液像海嘯一樣在血管裡狂飆,小心臟不要命地做著高空彈跳運動,忽上忽下,緊張萬分。

他娘的咧,這鄒青竹不會推門進來吧?

想到此處,他趕緊把裡面的插銷打倒拴。

就在這期間,外面的腳步聲又動了,聲音越來越響了,越來越近了。

這?

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不給老子活路?

果然,下一秒外面開始推門。

這一推,差點把張宣推跪下了,他雖然不怕被知道,但抓現行總歸不好。他倒無所謂,相比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子值幾個錢?

可文慧不一樣啊,要是被堵了、被抓了,那以她的性子、她的驕傲和她的家庭保準以後不會再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再嚴重點,不願意把自己架在流言上烘烤的文慧必定會徹底離開他,離開他的生活,從此在他的世界中消失不見。

鄒青竹推了推門,沒推動,轉而開始敲門,喊:“慧慧,慧慧,你醒了沒?”

聞聲,張宣轉頭看向文慧。

文慧沒做聲,一臉從容地看著他,質樸乾淨的眼睛彷彿在發訊號:不用理會,她自己會走。

聽到裡面沒聲響,鄒青竹以為文慧還在睡,立時熄了聲音,然後慢吞吞地走向了洗漱間,打算洗漱。

吱呀一聲,張宣知道是洗漱間門開了。

文慧也聽到了聲音。

兩人隔空對視一眼,下一瞬只見她掀開被褥下床,往門口走了來。

一身縞素睡衣攏著極具誘惑力的身子骨,把他眼睛都看直了,這氣質絕佳的身材才是資本啊,這才是萬中無一的高階美感。

文慧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伸手拉開插銷,走了出去,也去了洗漱間,進去的瞬間順手把衛生間的門帶上。

聰明...張宣暗暗點個贊,也是悄無聲息地走出了臥室,速度來到客廳門口,換上鞋,去了外面走廊。

看到文慧進來,正在漱口地鄒青竹頂著滿嘴牙膏泡泡含湖問:“慧慧你怎麼起來了?”

文慧左手拿牙刷,右手擠牙膏:“被你喊醒了。”

“啊?那你怎麼沒做聲?”鄒青竹問。

文慧巧笑著說,“你難道不知道我有起床氣的麼。”

鄒青竹和文慧同床睡過很多次,自然是知曉這閨蜜每次醒來後都要賴會床才起來的,於是換個話題說:“我看到桌上擺滿了菜,怎麼沒見到張宣人呢?”

文慧面色平靜地說:“不知道,可能看我們在睡覺,去了樓下吧。”

外面走廊上。

看到他出來,魏子森下意識瞅了瞅手腕上的電子錶。

現在是下午1點47分23秒。

而宣哥是1點21分32秒進的文慧房間。

心算一下,立馬得知他進去了:25分51秒。

差幾分鐘半個小時。

天吶!那可是文慧的房間啊,進去那麼久在幹什麼?

水循環?or 生孩子?

魏子森一臉震驚地看著張宣,徹底信了他那句“我張宣看上的女人還需要偷嗎?”。

不要偷,光明正大就上了半小時!

相比魏子森驚為天人的表情,柳思茗內心雖然也有諸多猜測,但卻好多了,問:“文慧她們起來了嗎?”

張宣不動聲色踢某豬哥一腳,笑著回答:“起來了,你們進去吧,我去樓下喊雙伶她們。”

柳思茗點頭,走向了門口。

魏子森小聲對他說:“哥,回頭傳授一點秘訣給我。”

張宣瞄一眼正敲門的柳思茗,“傳授什麼秘訣?你要什麼秘訣?你想雞飛蛋打?”

“麻蛋!我也是男人啊!”魏子森眼睛歪歪的,很是不爽。

“男人?有錢有權才是男人?”張宣得瑟一句,揹著小手慢慢悠悠地下了樓。

聽到敲門聲,剛走出洗漱間的鄒青竹隔空大喊:“誰啊?”

“青竹,是我。”柳思茗應聲。

“噢,我來啦…”鄒青竹加快步子。

打開門,見到外面的只有兩人,鄒青竹問:“張宣呢?沒跟你們在一起?”

想起張宣在文慧房間呆了接近半小時的那一幕,柳思茗腦瓜子靈機一動,笑著回答:

“他在外面打電話,等下會喊雙伶她們一起上來的。”

柳思茗之所以說張宣在外面打電話,是因為她把握不準樓下的杜雙伶和董子喻醒了沒有?起來了沒有?

要是雙伶和子喻醒了,或者已經起來了,那很容易穿幫,而說張宣在外面打電話,那所有痕跡都掩蓋完美。

鄒青竹把門全部開啟,換鞋出去說:“我都餓死了,得趕緊喊雙伶她們上來吃飯才行。”

見狀,要進門的魏子森不急著進來了,也是跟著鄒青竹下了樓。

二樓。

還沒等鄒青竹開口,魏子森迎面就對開門的張宣打招呼:“宣哥,你電話打完了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說完,魏子森在鄒青竹背後勐眨眼睛。

接收到訊號,張宣幾乎秒懂,說:“也是剛進門,你們是來喊雙伶吃飯的吧?我已經喊起來了,兩人在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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