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一個女人冷冷地說:“如果你家裡養條狗,你買什麼都行,沒人管你。”

張明衝怒道:“你有什麼資格定規矩?”

女人冷言嘲諷:“反正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養狗,要麼滾!”

怒不可遏的張明衝當場就要撲過去撕爛那女人的嘴,被虎平濤及時攔下。

虎平濤一邊拉著他,一邊皺起眉頭問站在旁邊的保安:“他們憑什麼限制其他住戶的人身自由?你們難道不管嗎?”

保安神情有些尷尬,聲音壓得很低:“我們是物管,如果住戶為此不繳費,我們也沒辦法。雲山苑這地方養狗的人多,我們也為難啊!”

虎平濤沒有與其爭辯,他上前幾步,目光迅速掃過對面的人群,深深吸了口氣,認真地說:“尊重和體面,公平和正義,法治與文明,從來就不應該只是一句口號。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利,但無論出於何種理由,都必須遵守國家法律。”

“你們不能限制他的自由。”虎平濤側過身子,指著張明衝道:“這事兒的性質已經變了,不再是什麼俗成民約。你們的行為已經違背了法律。”

老頭的態度依然囂張:“我家的狗要是被他毒死該怎麼辦?你賠啊!”

罵人,虎平濤從沒怕過誰,他反唇相譏:“你家的狗不是還活著嘛!你張嘴就帶著“死”字,我看是你隨時都在咒它死,這要是真出了事,可賴不上別人。”

“就今天這事兒,只要人家去法院起訴,一告一個準兒!”虎平濤繼續道:“你們也太過分了。什麼叫鄰里和睦?為了你們自家的狗,限制別人的自由,這算什麼事啊?”

調解結果,養狗戶們逐漸散去。

看著張明衝在筆錄本上簽字,小區保安對虎平濤低聲道:“其實就是那個養金毛的老頭挑著鬧事,每次都這樣。”

虎平濤看了他一眼:“你們可以把問題反映給社群和街道辦事處,由他們幫助解決。”

保安點點頭:“行,回頭我給公司裡說說。”

虎平濤轉身對張明衝道:“別擔心,這事是你佔理,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情況,你直接報警。不過我建議還是提前準備一下,如果他們仍然持這樣的態度,你最好還是走司法途徑,上訴。”

張明衝神情沉重地點了下頭,嘆道:“沒想到剛搬過來就遇到這種破事,早知道就不買這房子了。”

對此,虎平濤只能安慰。

……

返回所裡的路上,接到虎碧媛打來的電話。

“事情已經解決了,商務廳已經開會決議,開除董志恆。”

聽到這個訊息,虎平濤的心情略有好轉:“姐,謝謝你。”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呢!”虎碧媛在電話裡爽朗地笑道:“我倒覺得這是好事。”

“為什麼?”虎平濤奇怪地問。

“你想啊!蘇小琳要是不漂亮,董志恆怎麼可能挖空心思拼了命也想把她弄到手?”虎碧媛的思維的確異於常人:“這說明你有眼光,追女孩子手腕一流。”

虎平濤哭笑不得:“姐,哪有你這樣說話的?”

“我說的可是事實。”虎碧媛大大咧咧地說:“順便告訴你件事,我昨天就打電話把這事情告訴了爸和媽。爸工作忙,來不了。媽在昭市那邊已經請了公休假,明天趕過來,就為了看看她心念不已的兒媳婦。”

虎平濤失口叫道:“明天?我還要上班呢!”

“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吧!該上班就上班,但晚上肯定得出來吃飯。”虎碧媛道:“我已經在“水中花”,就是傅老闆那兒訂好位子了。你打個電話給琳琳,最好約著她父母一起過來,大家見個面。”

虎平濤感覺後背上冷汗淋漓,連忙解釋:“姐,這也太快了,我們還沒發展到那一步。”

“哼!你就編吧!”虎碧媛在電話裡發出冷笑:“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去過琳琳家裡,琳琳和她母親也去過你在半島金苑的房子。都這種程度了,你居然告訴我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虎平濤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半島金苑是我買的好不好。”虎碧媛毫不客氣地說:“那房子所有手續都是我辦的,樓盤專案負責人是我朋友,物管公司是他的,稍微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他都會告訴我。嘿嘿嘿嘿……別說是閒雜人等進去過,就算是你呆在屋裡做什麼小動作,我全都一清二楚。”

這話說得有些誇張,威脅意義大於現實意義。

虎平濤發出哀嘆:“姐,別這樣,感覺在你面前我就是透明人。”

虎碧媛聽了很得意:“明天晚上安排一下,出來吃飯。我還有事兒,不聊了。”

她結束通話了電話。

……

第二天下午,“水中花”酒樓。

包間裝修古色古香,環境優雅。

李靜蘭笑吟吟地看著坐在餐桌對面的蘇小琳,臉上全是滿意的神情。

蘇小琳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白色長裙顯出她窈窕的身形,散成披肩的長髮釋放出輕盈與流暢,精心修飾的睫毛長而捲曲,紅潤的唇彩使整個人看起來增色不已。

蘇穆與陳珺坐在旁邊,同樣用欣賞的眼光看著虎平濤。

他沒穿制服,換了一套便裝。T恤加運動款長褲,稜角分明,鋼澆鐵鑄般的肌肉從高彈性布料下面凸顯出來,渾身上下散發出男性特有的健美氣息。

虎碧媛從不錯過這種場合,她歷來都是充當中間人與介紹人的角色,這次也不例外。

“水中花”酒樓的菜色很多,虎碧媛沒有選擇自己會客時常點的鮑魚海參,也沒有做工精巧費時費料的“佛跳牆”,而是點了熱氣騰騰,大盤裝的麻辣小龍蝦,以及配菜。

今天這種場合,只有出熱辣的東西,才能迅速調節氣氛。

剝龍蝦殼這動作需要手、眼、腦相互協調,加上辣味的刺激,大腦思維很快變得活躍起來。

虎碧媛一直認為,只有親戚和最好的朋友之間進餐,才能選擇麻辣小龍蝦。

事實也是如此。

兩杯酒下肚,餐桌上的氣氛很快變得熱烈,李靜蘭乾脆交換位置與陳珺坐在一起,互稱姐妹。

蘇穆摟著虎平濤的肩膀,兩人的關係看起來更像是兄弟,而不是老泰山和毛腳女婿。

虎碧媛與蘇小琳說著悄悄話,偷笑著,彷彿失散多年重逢的姐妹。

“我們家那口子平時在軍營裡待慣了。這幾天正好趕上新兵進來,事情多,他忙不過來。下次我請親家吃飯,到時候讓他好好陪親家喝幾杯。”

“呵呵,我們正好過段時間也要去昭市走走,文聯採風嘛!到時候再聚。小虎這孩子我很喜歡,有主見,有能力,人也向上積極,把琳琳交給他,我這個當爹的很放心。”

“要我說,還是讓小虎和琳琳先領證吧!選個良辰吉日辦酒席。”

虎碧媛是個急性子,這建議讓在座的其他人感覺有些突然,卻並不意外。仔細想想,雙方都覺得這是好事。只是作為當事人的虎平濤和蘇小琳插不上話,兩人臉上都泛起片片羞紅。

蘇穆當場拍板,發出爽朗的大笑:“行啊!先領證後辦事,我沒意見。女大不中留,早晚都得出嫁。現在把事情定下來,我也好給老朋友發請帖,讓大家聚起來好好喝一頓。”

李靜蘭笑道:“結早婚不如生早子,趁著我現在還走得動路,也能給你們帶幾年孩子。”

陳珺也笑了:“李書記……哦,不,親家母,瞧您說的,您還年輕,不算老。”

虎碧媛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她促狹地看著虎平濤笑道:“小弟,你應該響應國家政策,多生幾個。”

反正這頓飯吃下來,虎平濤和蘇小琳沒覺得菜有多好吃,更多的還是害羞與甜蜜。

他倆一直在別人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手碰手,不是我用手指輕撓你的掌心,就是我偷偷在你胳膊上輕擰幾下。

是啊!該結婚了。

……

晚宴結束,虎平濤與眾人一一道別,回到十一號警務亭繼續工作。

今晚輪到他值夜班。

黃昏也夜晚的喧囂過後,只留下屬於深夜的安眠。

馬路上已經不見行人,來往的車輛也很少。這裡不屬於鬧市,過了十二點基本上就趨於寂靜。

警務亭亮著燈,紅藍色燈光在外面不斷地轉著,釋放出對邪惡勢力的警告和威脅,更有一種無形的溫暖,以及安全。

一個身穿藍色工裝的中年男子走進值班室,猶豫地問:“你好……能給我點兒熱水嗎?”

虎平濤打量著他。

從裝束來看,應該是附近工地上的民工。他手裡抱著一個很舊的金屬飯盒,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虎平濤抬手指了一下擺在對面牆角的飲水機,笑道:“當然可以,你自己接吧!”

男子連連點頭,一邊邁開腳步,一邊說:“我叫胡永貴,就在旁邊的工地上班。”

說著,他開啟飯盒,從裡面拿出兩個饅頭放在盒蓋上,接了半盒熱水,又從衣袋裡拿出一個不知名的小塑料袋,撕開,倒進飯盒。

空氣中頓時瀰漫開一股泡麵特有的濃香。

虎平濤好奇地問:“這是泡麵的佐料?”

胡永貴蹲在地上,用饅頭蘸著熱水調料湯,邊吃邊說:“這是吃麵剩下來滴,味道好得很。”

典型的川話。

虎平濤指了一下對面的椅子:“坐著吃吧,別蹲著。怎麼,晚上沒有吃飯?”

“吃嘍,但是又餓嘍。”胡永貴正在啃的饅頭已經冷硬,他抬起頭,笑容裡帶著感激,更顯出特有的憨厚:“今天輪到我守工地,下午買了兩個饅頭,就是預備著晚上肚子餓的時候吃。”

虎平濤勸道:“你好歹也買包面啊,這樣又冷又熱的吃了胃不舒服。”

“面貴,一袋就要好幾塊錢。這個佐料還是我從老鄉那裡要來滴,反正他吃著覺得鹹,用不完。”

胡永貴笑道:“一個饅頭一塊錢,兩個就能吃飽肚子。把錢省下來寄回家,給娃兒上學。”

虎平濤動容地微微點頭:“你孩子多大了?”

“三個娃兒,老大十一歲,老二九歲,老三七歲,都在上學。”說到這個,胡永貴很有些自豪:“成績都不錯,考試基本上都在九十分。”

虎平濤笑著衝他翹起大拇指:“你這個當爹的很負責。”

胡永貴三口兩口吃完饅頭,端著空飯盒站起來,頗有些抱歉地說:“這麼晚還打擾你,不好意思嘍。”

虎平濤連忙站起來:“反正我也是值班。回頭我跟他們說一聲,以後你晚要喝水就過來接,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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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永貴笑著連連點頭,再次道謝,轉身離開。

……

警務亭隔壁是檔案局,九點上班,食堂七點已經開門賣早點。

今天的主食是肉饅頭。做法與花捲一樣。把發麵用擀麵杖攤開,抹上鹽和豬油。攤在麵糰上的碎肉丁很有講究,必須用胡椒、小粉、蔥花、薑末、蒜汁拌勻,最重要的新增一定比例的油渣,然後把薄麵餅捲起,用刀子切塊,完成最後的翻卷工序。

蒸出來的肉饅頭表面泛著油光,乾硬的豬油渣表面被水汽浸潤,中間部位仍然保持鬆脆,吃在嘴裡會發出“咔嚓”的咀嚼聲,令人驚訝且意外,更有一種無比舒適的食物滿足感。

虎平濤買了四個肉饅頭,一碗紫菜雞蛋蝦皮蔥花湯,坐在食堂角落的椅子上,慢慢地吃著。

午餐和晚餐都可以端回警務亭慢慢吃,湯湯水水的早餐卻有些麻煩,還是在這裡吃完再走。

剛吃到一半,手機響了。

是警務亭的號碼,虎平濤連忙接起,就聽見話筒裡傳來李平波急匆匆的話語。

“小虎,你在哪兒?”

“我在檔案局這邊吃早點。”虎平濤從衣袋裡拿出紙巾擦著嘴,問:“怎麼了?”

“趕快回來。剛才110指揮中心發來訊息,鼎元路那邊發現了一名死者,刑警隊已經派人趕往現場,廖所讓你跟著他他們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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