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珺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瞞著你?”

蘇小琳點點頭,又搖搖頭:“算是吧!但他沒有惡意。其實那天我剛聽他說起的時候,也挺不高興的。可過後我仔細想想,要換了我在他的位置,也會這樣做。”

陳珺是過來人,一點就透:“怕你喜歡他的錢,而不是喜歡他這個人?”

“這很正常。”蘇小琳抬起頭,打量著房間裡富麗堂皇的裝飾:“誰都希望嫁個好男人,對自己又好,又有錢的那種。平濤他也不是故意瞞著我,他以前就說過他父母的工作,是我沒有仔細問。”

看著眼底含羞的女兒,陳珺不由得笑了:“現在就幫著他說話,我看你是一門心思的想結婚了。”

“媽——”

蘇小琳再次拖長了聲調,滿臉都是賭氣的神情:“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來了。”

“怎麼,覺得我煩了,不樂意了?”陳珺好氣又好笑地說:“我是怕你吃虧上當。你這孩子,當媽的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當然希望你嫁個好的。”

蘇小琳腦海中回放著曾經的一幕幕,她認真地說:“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不是他的錢。”

“我在你這年齡,也說過同樣的話。”陳珺曬然笑道:“傻閨女,愛情的確是生活的一部分,卻不能當飯吃。你很幸運,看得出來平濤對你很好。但你一定要明白:浪漫終究只是浪漫,永遠比不過一碗白米飯。”

“我懂。”蘇小琳點點頭。

陳珺滿意地笑道:“其實我和你爸對小虎都挺滿意。尤其是你爸,昨天還跟我說,讓你們選個時間,要麼我們去昭城,要麼小虎他父母來省城,大家約著吃個飯,見上一面,有些事情該定就定了。”

蘇小琳雙頰緋紅,低頭嗔道:“怎麼感覺你們比我還急?是不是覺得我嫁不出去?”

陳珺臉上笑意更濃了:“我和你爸都等著抱孫子。”

蘇小琳嘟著嘴:“我喜歡女兒,我偏要生個女的。”

陳珺喜歡與女兒開玩笑:“最好是雙胞胎。”

“媽——”

在母親面前,蘇小琳最拿手的武器就是撒嬌。

簡單,卻很管用。

……

下午,廖秋和陳信宏也回到了所裡。

關口村的問題已經解決。

街道辦事處和社群介入,對李元生的兒子和女兒分別進行勸解,雙方終於願意坐下來就補償款問題和談,達成分配協議。

廖秋渴壞了,端著茶杯一頓猛灌,連喝了三大杯才感覺緩過來。他長長舒了口氣:“都是錢鬧的。這幫傢伙,越有錢越摳門,尤其是李元生那兒子,簡直六親不認。”

陳信宏在樓下水龍頭那裡衝了一把,他用溼毛巾擦著脖子,剛走進辦公室就聽見廖秋發的這通牢騷,嘆道:“誰說不是呢!那可是他親妹妹啊!讓套房子出去有那麼難嗎?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親情更重要?”

虎平濤之前就來到辦公室,送交筆錄給廖秋簽字,順口道:“總之達成分配協議就行。”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陳信宏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把毛巾掛在辦公桌側面的架子上:“如果不是街道辦和村委會介入,李元生的兒子根本不願意談。那是個眼裡只有錢,絲毫沒有法制概念的傢伙。就算現在簽了協議,過段時間他肯定還會再鬧。”

“到時候會有法院方面強制執行,用不著咱們操心。”廖秋喝飽了水,感覺身子沉甸甸的,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不肯起來:“小虎,說個事兒啊!明天你跟著老張去十一號警務亭,以後你直接去那邊上班。”

……

翌日。

通用警務亭是一種流動型建築。橢圓形的外觀,底部有滑輪,哪裡需要就設在哪裡,拆卸和運輸都很方便。

派出所轄區面積很大,按照不同區域設定警務亭,然後編號,這樣做能有效縮短出警距離,提高工作效率,還能產生威懾效果,降低案發頻率。

十一號警務亭不是常規意義的流動崗亭,而是派出所設定在白井社群的一個房間。這裡以前是區供銷社的對外營業視窗,因為面積小,且舊城改造,搬到了南面新城,空房給了白井社群,前些年交給派出所,在這裡設定了一個臨時崗哨。

包括虎平濤在內,十一號警務亭的在編民警還有黃志勇和高翔,另有數名輔警,共同構成了維持區域治安的警務力量。

張建國把虎平濤送到警務亭,黃志勇和高翔都是熟人,搞了一個五分鐘左右的歡迎儀式,虎平濤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說晚上約著大家一起吃飯。

剛坐下來不到十分鐘,高翔接到報警,帶隊出去了。

片刻,110指揮中心又傳來警訊。

虎平濤連忙帶著輔警李平波前往現場。

……

鑫苑小區有人結婚。

一大早,接新娘的婚車就開到花店做裝飾,主要是車頭花與車身上的貼條。早上九點多的時候,裝飾一新的車子開回小區,停在新郎家樓下,只等著時辰到了就開往新娘那邊接人。

當時小廣場上有十幾個人健身,還有一些老人帶著孩子玩耍。不知道是誰先去扯花車上的裝飾,其他人也就有樣學樣。

等到新郎和家裡人下來,眼前的場景把所有人驚呆了。

加長款“賓士”是從婚慶公司借的。原本盤在車頭引擎蓋上碩大漂亮的花環被整個扯下,掉在地上。整朵的百1合花已不見了,地上到處是踐踏過的紅玫瑰和情人草。用作襯底的竹籃被拿走,車頭保險槓上散落著深綠色花泥,亂七八糟。

現場有一個老頭,帶著孫子,手裡拿著一把歸整過的波斯菊,正準備離開,被逮了個正著。

虎平濤和李平波趕到的時候,老頭正扯著嗓子連聲高喊:“不是我扯的,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新郎已經三十多歲了,他情緒激動,死死抓住老頭的衣服不放,發出無比暴怒的咆哮:“我親眼看著你從車上扯花,還有你手裡拿的這是什麼?捉賊拿贓,你還好意思說?”

“又不是我先扯的!”老頭理直氣壯狡辯:“那麼多人都在扯,我就是跟著別人拿了幾朵花,你幹嘛揪著我不放?做人得講道理,你抓我幹什麼?”

“抓住一個算一個!”氣極的新郎滿面猙獰:“老子今天結婚,大喜的日子就這樣被你們毀了。”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老頭振振有詞:“這花是我在地上撿的,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從你車上摘花了?”

新郎怒道:“就剛才,我親眼看見的。”

“我沒摘!”老頭抵死不認:“你有照片還是有錄影?有本事就拿出來看看。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別擋著我,我還得回家做飯呢!”

“碼1的!信不信老子錘死你!”暴怒的新郎臉上肌肉一直在抽搐,他掄起拳頭,卻怎麼也砸不下去。

“你敢動我一下試試?”老頭根本不怕這種口頭威脅:“你打,朝我腦門上打,來啊!你以為我怕你?你今天要是敢動我,我讓你養我一輩子!”

看著雙方陷入僵局,虎平濤連忙走進人群,各自勸阻。

“算了,你今天大喜的日子,別為了這種事鬧不開心。”他對新郎勸道:“把車開走吧!抓緊時間重新貼花做裝飾。你與其在這兒跟他吵上幾個小時,還不如壓壓火辦正事重要。”

新郎瞪著發紅的眼睛,死死盯住被眾人隔開的老頭,恨恨地說:“他……簡直欺人太甚!”

虎平濤勸道:“就當是破財消災吧!趕緊弄好花車去接新娘子。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新郎知道這話才是正理,他咬著牙點點頭。

虎平濤道:“讓你家裡留個人下來,等會兒要做筆錄的。”

說完,他轉向走到老頭面前,神情嚴肅道:“你怎麼回事?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做這種事情?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這是婚車,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懂!”

老頭跺著腳連聲叫屈:“真不是我先扯的啊!我就是跟在別人後面拿了幾朵花,不信你問問他們。”

“問誰?”虎平濤看看附近圍觀的人,轉身看著老頭,認真地說:“你這行為已經對他人財物構成了損壞。如果你覺得委屈,可以把其他扯花的人都說出來。”

老頭一聽,立刻抬手指著站旁邊看熱鬧的人高聲嚷嚷。

“老王,你第一個動手,扯了一大把香水百1合就跑。”

“老張,別以為你手上沒花就裝沒事。我看著你拿了兩個裝花的小竹簍。”

還有……還有三幢一單元四零二的老卞,她也拿了。”

涉及的人還挺多。

被老頭點到名的人要麼轉身離開,要麼當場辯解。

“你個死老鄭,你屬狗的亂咬人是不是?你哪只眼睛見我拿了?”

“我當然看見了。你樓上樓下跑了兩趟,把花都藏家裡了才下來,你當我傻是不是?”

“老張你別跑,警察在這兒,我親眼見你拿了兩個裝花的竹簍,你敢不承認?”

“我……我那是拿回去養花用的……行了,別說了,我拿下來還人家還不行嗎?”

看著亂哄哄的現場,虎平濤不禁感到頭疼。

這種事情涉案值不大,涉及人數又多,處理起來最麻煩。

他嘆了口氣,對正用執法記錄儀拍攝現場的李平波道:“先做筆錄吧!一個一個來。”

有了老頭做指證,加上聞訊而來的物管,很快找到了涉事的另外六個人。

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都是當時帶著孫子孫女在小廣場上玩。

說辭都一樣:“看著別人扯花,我就跟著拿了。”

連同新郎方留下的人,虎平濤把他們召集到一起,共同商量具體的賠償問題。

這事可大可小,但此風不可長。

老人們雖然不太情願,然而警察在場,也有證人,只好老老實實認錯。

賠償費均攤,誰也沒話說。

有人掏錢,有人掃碼。

這事到這裡就差不多結束了,姓張的老人卻滿臉不高興:“這花又不是我第一個扯的,這前面還有人。”

虎平濤不想節外生枝,裝作低頭記錄沒聽見。

姓張的老頭不死心,專門走到近前,加大了音量:“警察同志,你處理問題得公平公正啊!這花真不是我先扯的。我又不是傻子,人家結婚的車擺在這兒,要不是有人在我前面先動手,我會跟著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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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頓時在幾個涉及者間引起了共鳴。

“是啊,我就是看著他們都扯了,才跟著扯的。”

“我拿花的時候,車上的籃子都掉下來了。”

“這事真不怪我,我就隨便撿了幾朵花給我小孫子玩。”

“是別人先拿的……”

李平波飛快做著筆錄,他被這群老人磨得沒了脾氣。

虎平濤也覺得頭大,不禁抬起頭,活動了一下痠軟的腿腳,只是目光透過人群,接觸到停在遠處嵌草磚上幾輛家用轎車的時候,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新的念頭。

這些人都上了年紀,雖說今天這事的確是他們不對,可姓張那老人說的也沒錯————如果沒人帶頭,恐怕他們也不會跟著扯掉花車上這些裝飾。

這事應該能查清楚,畢竟他們都住在同一個小區。

想到這裡,虎平濤不由得問張姓老頭:“在你之前扯花的那個人,你認識嗎?”

姓張的老人搖搖頭:“我只知道是個女的,住在七幢二單元,具體幾樓就不知道了。”

虎平濤問:“她多大?長什麼樣?”

姓張的老頭抬手比劃著說:“四十多歲吧!瘦瘦的,白天基本上見不著人,經常是晚上出來,身上穿的衣服很透,那裙子短的……嘖嘖嘖嘖……”

他搖搖頭,滿臉鄙夷。

旁邊的老人七嘴八舌開始紛紛附和。

“是啊,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我每次看到她都是晚上十一、二點才出門。那麼晚了,肯定是出去鬼混。”

“老王,你那麼晚不回家,在外面幹什麼?”

“我……我晚上睡不著,出來走走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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