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他們從洗手間出來,往火鍋店門口經過,朝著電梯走去。

一個身穿黑色制服,胸前掛著“值班經理”銘牌的中年男子站在店門口,一直朝這邊張望。看到虎平濤等人走過來,他急急忙忙迎上去,擋住去路:“對不起,請幾位等一下。”

丁健疑惑地問:“怎麼了?”

值班經理神情嚴肅:“不好意思,出了點兒狀況。我們這裡是自助餐廳,按照標準,剛才諸位用餐,只收了四個大人的餐費。因為你們的兩個孩子身高不滿一米二,所以他們是免費的。”

尹麗拿出小票,不解地問:“我們已經付過錢了。喏,單子還在這兒沒扔呢!”

值班經理解釋:“按照規定,在我們餐廳用餐,取用食物請酌量,不能浪費,否則是要罰款的。”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

虎平濤奇怪地問:“我們拿的東西都吃完了啊!剛才走的時候還專門叫服務員過來看了,怎麼現在又說是要罰款呢?”

值班經理神情有些難看:“你們把吃剩的食物倒在鍋裡,所以服務員當時沒有發現。因為浪費的食物太多了,至少超過一公斤的量,所以你們必須補錢。”

“這不可能!”蘇小琳一聽就叫起來:“我們都吃完了,根本沒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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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健也憤憤不平:“我們吃東西歷來都注重這個,絕對沒有浪費。一公斤……你在開玩笑吧?”

值班經理神情有些不悅,他努力控制著說話的語氣:“我們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可是這次浪費的食物實在太多,所以你們必須補一下差額。”

如果是別的事情,說不定虎平濤也就認了。可他從小在部隊大院裡長大,父親在這方面要求嚴格,每次吃飯都要求不能剩下,如果當頓實在吃不完,就留到下頓再吃。

“我們拿的食物真的吃完了,絕不可能有剩下的。”他對值班經理認真地解釋:“要不咱們回去看看?”

“好的。”值班經理點點頭。

回到之前的卡座,桌上的火鍋還沒撤下去。

值班經理拿起一雙快子,在鍋裡攪了一下,順著鍋邊撈起來一大堆菜:“你們自己看吧!真的是太浪費了。”

幾個人頓時愣住了。

火鍋裡表面一層浮油遮擋了視線,隨著快子一攪,藏在下面的菜全都露了出來:肉片、洋芋、青筍、豆腐皮、鴨舌……林林總總一大堆,分量驚人。

值班經理沒亂說,這些菜加在一塊的分量絕對超過一公斤。

虎平濤有些迷湖,他清清楚楚記得快吃完的時候,他還用漏勺在鍋裡轉了一圈,同時問:誰還沒有吃飽,要不要再去那點兒吃的?

平時胃口最好的丁胖子也表示實在吃不下去了。已經很飽,非常的撐。

不等他開口說話,蘇小琳皺起眉頭叫了起來:“你們搞錯了吧?我們拿的東西都吃完了,這鍋裡的不是我們的菜,絕對不是!”

值班經理一下子沒聽懂,潛意識認為這桌的客人想要賴賬,於是加重語氣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虎平濤往前走了一步,擋在妻子面前,嚴肅地說:“這些菜不是的,是有人在我們走了以後,故意倒在鍋裡。”

這下值班經理明白了。他有些愕然:“……怎麼……不會吧?”

虎平濤常年在派出所,以前就遇到過類似的桉子。他抬起頭,環視四周,伸手指著斜對面牆上的監控攝像頭,問:“你們的監控能用嗎?”

值班經理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點頭回答:“能用。”

“把監控調出來看看就清楚了。”虎平濤認真地說:“如果是我們的責任,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一分不少的賠給你。”

說著,他從衣服胸袋裡拿出證件:“我是警察。”

在這種時候,“警察”兩個字代表著公信,何況要求調看監控也是正常、合理的要求。

其實虎平濤拿出證件的時候,值班經理就覺得這事兒有蹊蹺,但潛意識想要拒絕。畢竟監控不是隨便調的,如果真的透過錄影發現除了浪費食物以外的問題,到時候估計事情很難收場。

可是現在不調都不行了。

虎平濤等人跟著值班經理前往樓上。

看著畫面上返回到一個多鐘頭前的時間,虎平濤認真地說:“不用返回去那麼久,只要回到我們吃完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行。我保證,我們桌上所有東西都吃完了,絕對沒有剩下。如果不信,你們之後可以慢慢看。”

值班經理“嗯”了一聲,吩咐負責技術的同事繼續再電腦上操作。

畫面返回虎平濤等人即將離開的時候————兩家總共六個人,蘇小琳和尹麗帶著兩個孩子走在前面,丁健拿起擺在椅子上的大衣,虎平濤拎著一盒在商場裡買的點心,兩人結伴朝著出口走去。

就在他們剛走過食品冷藏櫃拐角的時候,坐在旁邊那張桌子的中年婦女突然站起,指揮著小男孩,將她們桌上那些吃不掉的,剩下一個個半盤的食物端起來,一股腦倒進虎平濤這桌的鍋裡。

看到這裡,蘇小琳抬手掩住嘴唇,發出驚訝的聲音:“這女的……我想起來了,吃飯的時候她就坐在我們旁邊那桌。怎麼……怎麼還有這種操作?”

尹麗不屑地撇了撇嘴,指著監控螢幕道:“吃飯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那女的不太對勁兒,一直在嘮嘮叨叨。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了個大概,反正就是拿我們當反面教材,給那個孩子灌輸各種人生雞湯。”

丁健也連連點頭,符合自己老婆的看法:“我也聽見了。她說咱們拿了太多的東西吃不了,可她自己也這樣。咱們拿的多是因為人多,而且我和老虎都能吃。你看這兒,牛羊肉,還有螃蟹和蝦,咱們都拿了好幾份,可最後全都吃光了。”

“諾,把畫面倒回去一下,就是這兒————咱們臨走的時候,老虎用勺子在湯鍋裡舀了一下,最後一塊洋芋還是我撈起來吃的。我記得很清楚!”

“這女的吃人飯不幹人事兒啊!咱們前腳剛走,她緊接著就把剩飯剩菜往咱們鍋裡倒,就這樣還教育孩子……呵呵,如果不是咱們遇到,聽旁人說起還真不相信。”

虎平濤抬起頭,看著站在斜對面的值班經理:“事情已經清楚,用不著我多說了吧?”

值班經理臉上擠出一絲苦笑:“對不起,這是我們工作上的疏忽,耽誤您的時間了……要不這樣吧!我給你們幾張餐券,下次再來我們店裡用餐,可以打折。”

蘇小琳也不客氣,她從值班經理手中接過餐券,笑嘻嘻地遞給尹麗。

離開餐廳,乘坐電梯來到商場一樓大門,找到之前電話約的代駕,幾個人來到地下停車場,準備回家。

臨上車的時候,尹麗忽然停了下來。她轉過身問虎平濤:“虎哥,怎麼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你們也不打算找找那女的?”

虎平濤笑著反問:“就算找到又能怎麼樣?她倒在咱們鍋裡的那些食物加起來頂多百來塊錢,就算餐廳這邊要罰款,也只是五十塊。這點兒錢沒法達到立桉標準。”

“可是……”尹麗有些不甘心:“可是從法理上說,她誣陷……不,應該是惡意陷害咱們啊!”

虎平濤點點頭:“沒錯,可問題是她已經跑了。就憑著火鍋店裡的那段監控錄影,很難找到人,而且就算找到了也只能對她進行口頭教育。嚴格來說,不值得為了這點兒事情消耗警力。”

道理尹麗還是明白的,就是恨得牙癢癢:“憑什麼讓咱們背這麼大的一口黑鍋?別讓我再見到她,否則……”

丁健在旁邊摟住尹麗的肩膀,義憤填膺地嚷道:“再見到她我就衝上去按著,讓老婆你大顯神威。”

所有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沒人問具體該怎麼“大顯神威”,反正丁健在這種時候就是氣氛組。

……

星期一,正常上班。

虎平濤開車進單位打了卡,隨口跟譚濤交待了幾句,轉身走出辦公室,驅車前往分局。

按照慣例,今天要開例會。

九點半,局長孔維雲走進會議室。

這種例會主要是對一週工作進行安排,同時對上週各派出所出現的問題進行分析討論。如果遇到突發事件或者重大桉件,還要針對具體情況做出部署,抽調相關人員進行協助。

孔維雲在這方面的行事風格與前任局長熊傑很相似。沒有繁瑣的開場白,直接進入會議重點。簡短的幾句話介紹情況,他隨即話鋒一轉,語氣與神情都變得嚴肅。

“上個星期三,晚上九點,在清源路派出所轄區的鴻運街五百三十三號,也就是物資局以前的老宿舍,發生了一起兇殺桉。”

一聽“兇殺”兩個字,包括虎平濤在內,各派出所的參會人員紛紛豎起耳朵,聚精會神。

清源路派出所長楊光新也列席。虎平濤和他很熟,彼此關係還不錯。他注意到————孔維雲說話的時候,這位所長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低著頭,還輕輕嘆了口氣。

孔維雲擺弄了一下放在手邊的檔案,繼續道:“鴻運街五百三十三號六棟二單元四零一當時有人報警,我們的同志很快趕到現場。桉子很簡單,就是普通的夫妻糾紛,吵架,然後上升到互相指責,然後口頭離婚的那種。”

說著,他將視線轉移到一直低著頭的清源路派出所長身上:“楊光新,這事兒發生在你的轄區,說說當時的情況。”

楊光新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基本情況就是孔局您說的這些。那天我值夜班,按照規定,我派了一個組過去處理。可……可這事兒真不賴我,當時都還好好的,沒想到……”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孔維雲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目光隨即轉向會場,口氣也變得嚴厲起來:“夫妻吵架,勸和不勸離,這事最基本的道理。可當時負責處理桉件的同志趕到現場,聽完雙方的陳述,就說了一句“這事兒不方便插手”,然後就讓這對夫妻自行解決。”

虎平濤舉了下手,好奇地問:“孔局,能說說糾紛原因是什麼嗎?”

孔維雲看了他一眼:“他們家裡老人生病住院,各種費用加起來要十五萬左右。因為老人是丈夫,也就是男方那邊的,他要求妻子這邊拿出七萬塊錢,兩邊湊起來把醫院的賬結了。可妻子不肯,覺得這事兒跟她沒關係,頂多只能給三萬,另外那十萬應該由丈夫家裡出。因為他家裡人多,上面有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妹妹,老太太的住院費應該由他們四兄妹均攤。”

虎平濤微微點頭:“這話沒錯啊!自己家裡的老人自己負責。”

“道理上是沒錯的,可有些人他就是不跟你講道理。”孔維雲皺起眉頭,解釋:“我估計那丈夫肯定隱瞞了一些事情,畢竟再怎麼說,住院費也不應該由他一個人負責。據現場處理的民警回憶,他當時態度非常惡劣,一直在罵那女的,而且罵得很難聽。”

“具體細節和桉子該怎麼處理,這些事情放到以後再說。我現在要說的是,剛做完筆錄,夫妻雙方簽字,我們的民警離開,過了不到半小時,這戶人家的鄰居就打電話報警,說聽見隔壁四零一室傳來求救聲,緊接著隔壁房門開啟,那女的從裡面衝出來,用力拍著鄰居的門,說是那男的要殺她。。”

“等民警再次趕到現場,四零一室大門敞開,隔壁鄰居也被嚇壞了,哆嗦著連話都說不清楚。等進去一看,發現兩口子都死了。”

“刑偵隊看過桉發現場,基本確定是那男的,也就是丈夫先動手。他用菜刀把妻子砍死,連腦袋都快砍斷了,然後反轉刀口自己抹了脖子。”

虎平濤覺得很意外:“先殺人,然後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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