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話還真沒亂說。現在這社會,誰都不單純。我是想把她們組織起來,做點兒事情。”

聽到這裡,虎平濤和譚濤相互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

“組織起來,做點兒事情?”虎平濤咀嚼著這句話,疑惑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曹建波有些扭捏:“說實話, 我自己也沒想好。只是覺得既然她們有共同的需求,那麼我就有機會成為組織者。就像麻花藤,當年企鵝軟體就是因為大夥兒需要一個網路上的聊天平臺,所以他發了。還有馬芸,那張臉長得整一個歪瓜劣棗,換個身份根本沒人理。可人家偏偏就發達了……為什麼?就因為他搞出了套保,現在大家都在網上購物, 必須給他錢。”

“我也想搞個類似的專案, 只是暫時還在醞釀。”

“女人嘛……大家都清楚的。組織起來搞事情……嗨, 反正就算我不說你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這些話他說得一本正經,譚濤卻聽著哭笑不得:“沒看出來啊!你還是個有志青年,怎麼就墮落到靠著女人吃飯?冒充警察騙錢這地步?”

曹建波嘆了口氣:“其實最初我沒想過要幹這個。。說起來……我也是受害者。”

“四年前,我因為錢的事情跟老婆吵了一架,就從家裡出來,去附近的網咖打遊戲。那天晚上十一點多了,我電腦上開著企鵝號,有個女的主動加我,聊了幾句感覺還行。那時候我沒留意,再加上我自己在女人方面還是挺有經驗的,於是就約著她出來玩。她說住的遠,讓我過去接她。我沒多想就答應了,按照她說的地址打車過去。等到了地方,人沒見著,卻遇上兩個自稱是警察的傢伙。”

“那倆混蛋自稱是便衣, 但我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冒充的……實在太不專業了, 騙人也要講點兒技巧才行。當時他們嘴裡噴著酒氣,還拿著槍……”

虎平濤頓時眯起眼睛問:“什麼樣的槍?”

國內禁槍, 這問題很嚴重。

曹建波連忙解釋:“那是玩具槍,一把模擬的“老五四”。尼瑪的,冒充警察也得事先做做功課啊!不就是在網路上找個女人而已,又不是刑事案件,這種情況怎麼可能用槍?”

譚濤問:“既然你看出了端倪,後來是怎麼做的?”

曹建波嘆道:“我還能怎麼樣?當然是老老實實花錢買平安。他們有兩個人,我只是一個。雙拳難敵四手,打起來也是我吃虧。而且這種在外面設套的人很黑,如果不照他們說的給錢,還大聲嚷嚷他們是假警察,惹怒了他們,下手就很黑了。就算不把你打成腦震盪,至少也是半身不遂。”

“離開以後,我心裡火啊!這才是終日打雁反被雁啄。我這才發現自己在女人方面所謂的經驗,到頭來就是個屁。所以從那天以後,我對女人的興趣也沒有以前那麼大。老祖宗那句話說得好:色字頭上一把刀……我還是離遠點兒好。”

“但我整天閒的無聊,總得找點兒事情做。於是朋友就約著我打麻將。我連續打了半年多,輸多贏少。平時跟朋友一塊兒吃飯喝酒,輪流買單。我那點兒收入根本不夠開銷,沒法找錢,我又想著打牌總有輸贏,我不可能運氣背到就這樣一直輸下去,肯定有贏的時候,所以……我找人借了高利貸。”

“這人倒黴就真的是喝涼水都塞牙。我還是一直輸,錢還不出來,人家天天找我要債。我被逼的實在買辦法,這才想到冒充警察騙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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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有過同樣的經歷,我知道一旦進套的人肯定不敢聲張。畢竟現在是法制社會,誰也不願意惹麻煩,寧願破財消災。”

“以前我在廣告公司跑業務,經常跟客戶接觸,撿到過兩張身份證。我之所以用“楊平”這個名字,就是其中一張身份證是楊平的。我用這個在外面辦了一張假的警官證。我覺得這法子不錯,因為不是我的身份證,就算暴露了,你們警察也找不到我。”

“在網路上什麼都能買,包括警察制服、手銬、自衛棍什麼的。既然要做,就做全套。警號警徽都配齊了,我還搞了一些你們派出所常用的空白信箋。”

“接下來,我在聊天平臺上重新註冊了一個女性賬號。三十二歲,照片還是用以前南市區那女的,個人資料愛好亂編,什麼喜歡旅遊交友看電影,總之就是看起來很好說話,很容易交流的那種。”

“很多男的都會給這個賬號發資訊,我順著一個一個挑揀。之所以選中張亞光,是因為那天晚上很湊巧。他網名叫“寂寞的富豪”,我看了時間,他是當天晚上剛註冊的新使用者。我自己就是男人,我很清楚像張亞光這種男的就喜歡裝逼。口袋裡有幾個錢,想要在網路上尋求刺激。”

“註冊時間很重要。如果是白天,那麼可以放長線釣大魚,好好聊聊以後再上手。可如果是晚上,尤其還是夜裡十一點多,都大半夜了,這種時候不是在外面玩,就是呆在家裡睡覺,正常人誰會在那種時候上聊天網站註冊啊?”

“這種人心裡肯定有想法,不是同性1戀,就是想著搞外遇。”

“而且他那名字一看就有問題————寂寞的富豪,你怎麼不說我爹是王見林?我是他兒子王啟年?”

“這是最好的目標啊!於是我主動加他,模仿女性的說話口氣跟他聊天。張亞光這人很蠢,一聊就上鉤,兩三句話就把家底交待得清清楚楚,連他老婆叫什麼名字,孩子在哪個學校上學,一年賺多少錢,全都當做炫耀資本說了出來。”

“於是我繞著法子讓他主動約我,又說太晚了不去外面,讓他來我家裡。女人嘛,大家都知道的。大半夜的讓陌生男人來家裡,難道真是學電視劇裡的橋段,單純搞友誼下飛行棋?”

“然後我換上警服,提前去約好的地方等著他,張亞光來了以後我一把將他抓住,他被嚇了個半死,我剛提了一下罰款,他拼命點頭說願意。”

“那是我第一次作案,我心裡也沒底。因為潛意識覺得其他人經濟情況可能跟我差不多吧!就沒敢多要,只說是罰款兩千。沒想到張亞光連問都不問,也沒討價還價,直接拿出手機掃碼轉賬。”

“那天我放他走了,第二天打麻將手氣賊好,贏了一千多。我覺得這事兒可以搞,而且來錢快。但我心裡還是有譜的,知道不能過於頻繁。畢竟老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溼鞋?走夜道多了肯定遇見鬼。偶爾一、兩次還行,見好就收吧!”

“我的高利貸一直還不上,後來打麻將又一直輸,我實在沒辦法,只好又打起張亞光的的主意。”

“這次,我找他要了八千塊。”

“再後來,是兩萬。”

“張亞光這人真的很笨,典型的沒腦子。要換了是我,隨便想想都知道有問題。就算是釣魚執法,誰會大半夜的守在單元樓外面?而且他自己在網上註冊賬號,上傳了頭像照片,就他那長相,要不是為了錢,哪個女的會主動加了聊?他自己心裡沒點兒筆數?”

“所以後來我覺得可以從他身上得到更多,就說局裡找到了案底,要嚴查。我找了一間舊房子,在門上貼了“臨時辦案點”的打印紙,把他帶過去。隨便一說,張亞光被嚇壞了,我說多少就是多少,反正他願意給錢就行。”

虎平濤淡淡地說:“你這行為太惡劣了。之前三萬,後來累計到幾十萬。你怎麼就斷定張亞光會老老實實給錢?”

曹建波猶豫了一下,低著頭回答:“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我前兩次得手以後就做了。可那些催款的人實在太兇,我必須儘快找錢把賬抹平。我也知道三萬塊跟三十萬之間區別很大。兔子被逼急了都要咬人,何況我還是五大三粗的一個大老爺們兒。”

“我偷偷跟過張亞光幾次,知道他家住在什麼地方,也知道他的店開在什麼位置。我跟蹤過他老婆,那女的平時主要是送孩子上學,平時外出很少逛街,大多是在住處附近的一個茶室打麻將。張亞光那個店的生意還行,我估摸了一下,一個月大概能有好幾萬的利潤。所以我以補交罰款和找人走後門幫他擺平那事兒的時候,才決定找他要那麼多。”

虎平濤注視著他,冷冷地說:“你很狡猾。到了現在還不老實。”

曹建波被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搖頭否認,一個勁兒地喊冤:“警官,我沒撒謊啊!我一直在交待問題。”

虎平濤目光冷肅:“無論手法還是行騙技巧,這一切都太熟練了。你顯然不是第一次作案,張亞光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說吧,除了他,還有誰?”

曹建波滿面震驚,嘴巴張得老大,足以塞進去一個鴨蛋。

他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地問:“你……你連這都能看出來?”

譚濤在旁邊看著感覺有些好笑:“你以為我們警察都是吃幹飯的,白拿工資不幹活?”

他抬手指了一下虎平濤:“這是我們所長,接連十五年被評為省市兩級優秀工作者,公安部多次嘉獎的先進人物,一級英模。去過人民大會堂,被國家領導多次接見,還跟***握過手。呵呵,對付你這麼個小毛賊,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話當然是在吹牛逼。但作為配合審訊的攻心手段,的確收到了效果。

曹建波被虎平濤的這一連串“榮譽頭銜”砸暈了腦袋,心中湧起強烈的畏懼,也不敢繼續隱瞞。

“您說得沒錯,張亞光只是第一個。我後來之一年多沒找他,是因為另外還有一個人,我從他身上弄到了錢。”

“他叫陳崇嶽,住在西和小區。”

“我用同樣的方法,也是在網路聊天平臺上以女號主動加他,然後約出來線下見面,我冒充警察抓住他。”

“陳崇嶽比較好騙,我從他身上前前後後弄了七十多萬。”

儘管內心充滿了驚訝,虎平濤仍然保持著外表上的鎮定:“這兩邊加起來,總金額已經超過上百萬了。這麼多錢,你都是怎麼花的?”

曹建波低著頭:“有三十多萬用來還高利貸,其餘的打牌打麻將輸掉了。我給了我老婆十萬塊錢,說是單位上發的獎金……我畢竟有孩子,家裡也需要照顧。”

……

案情基本明了,曹建波看過筆錄,確認沒有問題,簽字畫押。

虎平濤和譚濤兩人離開審訊室,走到外面的院子裡。在房間裡憋久了,必須出來抽支煙提提神。

虎平濤拿出香菸遞了一根給譚濤,頗有些感慨,半開王小弟說:“一百多萬啊,這傢伙居然兩年時間就揮霍一空。這要換了是我們,回到家裡還不被老婆活活打死?”

譚濤拿出打火機,分別給虎平濤和自己點上:“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掙回來的,肯定不當回事兒啊!”

虎平濤吸了口煙:“不過話又說回來,曹建波這個人雖然可惡,但張亞光和陳崇嶽也不能說是無辜。要不是他們自己想要搞女人,也不會主動往陷阱裡跳。”

譚濤笑了一下,認真地說:“派出所雜事兒多,大多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像這種涉案金額超過上百萬的可不多見。頭兒,你是不是該找上面好好談談,給所裡的弟兄們爭取點兒榮譽,或者福利?”

虎平濤偏頭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覺得時候找局領導談談咱們派出所的下一步工作設想。”

譚濤怔了一下,疑惑地問:“工作設想?”

他有些奇怪,因為如果是正常情況,應該用“計劃”這個詞,而不是“設想”。

虎平濤抬手輕輕拍了一下譚濤的肩膀,笑道:“我給上面遞交了一份工作計劃書,應該很快就有答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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