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今年三十四歲,人長得很不錯,超過一米八的個頭,很精幹。尤其相貌偏年輕,看起來跟二十多歲沒什麼區別。

虎平濤負責主審,他開門見山地問:“認識陳慧嗎?”

王勇皮膚很白,身上的衣服也是名牌,腳上一雙AJ。他想了想,謹慎地回答:“認識。”

虎平濤注視著他:“認識還是不認識,要想那麼久嗎?”

王勇的回答很老到:“我跟她不太熟,一下子沒想起來是誰。”

虎平濤沒在這個問題上深挖。他習慣性地用筆頭輕輕敲了幾下記錄本,淡淡地說:“說說你和陳慧一起設局敲詐勒索的那些事情吧!”

這話實在太突然了,饒是王勇早有心理準備,也還是被嚇了一跳。他下意識舉起雙手來回擺動,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哪兒有的事情啊?”

“警官,你們搞錯了吧?我每天開鋪子做生意……哪兒有時間做那種事?”

“這話是陳慧說的?”

“那個……我沒做過啊!我壓根兒就不知道。”

他前後說辭不搭調,臉上神情也越來越惶恐。虎平濤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平靜地說:“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們警察不會亂抓人。既然把你帶到派出所,就說明我們已經掌握了情況。就算你拒絕承認,也是賴不掉的。”

說到這裡,虎平濤換了嚴肅的語氣:“星期二下午,陳慧在豐茂酒店給你打了個電話。她故意開著擴音,讓你在電話裡用教訓的口氣說了一些話。你在電話裡讓她報警,以此作為要挾,讓她對當時在房間裡的那個男人進行勒索。”

王勇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想也不想就張口叫道:“我……我沒有……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啊!”

虎平濤用銳利的目光將其鎖定,久久注視著。

今天是他帶隊到五金店把王勇帶回派出所。

在店裡,虎平濤看到一個中年婦女帶著孩子。當時問了一下,知道那是王勇的妻子。

她的年齡與王勇相仿,外表差距卻很大。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款,灰色上衣,黑色長褲,都是很耐髒的顏色。

衣服和褲子都是寬鬆型,尤其褲子很肥大,不是常見的緊身款。當時虎平濤特別留意了一下店內的擺設:五金店分為上下兩層,三十多平米的鋪面,很多貨物堆積在樓上,需要攀著“人”字梯上上下下。王勇的妻子一直帶著帆布手套,之所以穿成那樣,是為了方便拿取貨物。

總而言之,這是一對在外表上差異很大的夫妻。

丈夫王勇看起來很光鮮,活脫脫的時尚小青年。

他妻子則是一個中年婦女,看起來很憔悴,唯唯諾諾,用“滿面塵灰煙火色”來形容也絕不誇張。

很多事情可以透過表象發掘內在。虎平濤覺得這個家庭至少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諧————王勇在外面肯定有女人,而且不止一個。

陳慧……會不會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這裡,虎平濤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嚴肅地說:“你也別忙著說什麼認識不認識的。這案子可不簡單,我就大概跟你說一下吧!陳慧在網上約了個男的出來吃飯,然後兩個人去豐茂酒店開房……”

剛說到這裡,王勇打斷他的話,忙不迭撇清自己:“警官,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我的確認識陳慧,可她做的這些事情跟我沒關係啊!”

“是嗎?”虎平濤冷笑道:“具體有沒有關係,這可不是光憑你嘴上說說就行。你好像還是不明白這事兒的嚴重程度。”

“陳慧設了個局,張口就要五萬塊。這可不是開玩笑,而是敲詐勒索。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敲詐勒索公私財物,數額較大且多次敲詐勒索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以罰金。”

虎平濤將上身前傾,加重語氣道:“我給你好好解釋一下敲詐勒索五萬塊究竟是什麼概念。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案例敲詐勒索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的規定:敲詐勒索公私財物價值兩千元以上至五千元、三萬元以上至十萬元、三十萬元以上至五十萬元《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規定的“數額巨大”和“數額特別巨大”,應當分別判定。”

“換句話說,五萬塊這個數字,已經可以列為“敲詐勒索數額巨大”。至少判三年,最多不超過十年。”

王勇嘴巴張得老大,雙眼瞪直。

他喃喃自語:“……三……三年……這,不是……怎麼會這樣?”

虎平濤繼續敲打:“如果你老老實實交代,我們會根據你的表現給予寬大處理。我們的政策是“懲前瑟後,治病救人”。無論坐牢還是罰款,都只是處罰方式。只要願意認錯悔改,我們可以給你機會。”

王勇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很緊張,小心翼翼地問:“……那……如果是我這種情況……會判多久?”

“這要看你的態度。”虎平濤的語氣仍然嚴肅:“我得提醒你,千萬不要有僥幸心理。現在是決定你能否寬大的重要環節。我還是那句話:警察抓人是要有證據的。你以為派出所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我們已經抓住了陳慧,根據她的供述,這才找到了你……我言盡於此,如何選擇是你的事情。就算你不說,陳慧也要說。現在其實就是一個比時間比速度的過程。你們倆誰先交代,誰就有主動權,誰就能得到寬大處理。”

“想想你的老婆孩子。”

說著,虎平濤換成較為溫和的語調:“看得出來,你很重視你老婆。店裡的活兒都是她在打點,你日子過得還是很輕鬆的。而且你老婆人長得很漂亮,只是平時過於勞累,沒時間打扮。”

“你跟陳慧只是稍有來往。這事兒應該是她拉著你,否則你也看不上她。”

這些話說到了王勇心裡。他感覺心底所有必須嚴防死守的秘密封口,被對面這個警察的語言力量狠狠撬開了一絲縫隙,無法繼續隱瞞。

他長嘆一聲,頹然地癱在椅子上:“……好吧……我說。”

“我以前犯過事兒,進過局子。不過事情不大,我在裡面呆了三個月,出來以後父母給了些錢讓我做生意,就開起了五金店。”

“我跟我媳婦兒是後來認識的。她比我大一歲,後來結婚有了孩子。她性子比較沉穩,平時就守在店裡,我沒事在外面跟朋友打打麻將,吃個飯什麼的。”

“我……我……警官,這事兒求您別告訴我媳婦兒。我在外面有幾個女朋友,就是平時吃吃喝喝,聚在一塊兒玩的那種。我透過她們認識了陳慧。那還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她挺喜歡我的,玩了幾次沒要我的錢,還說願意做我的女人。”

譚濤在旁邊聽著實在忍不住,問:“你的意思是,陳慧主動倒貼你?”

王勇點了點頭:“我長得……我的意思是外表,只是外表……長得還可以,她可能看中了這一點。”

這話倒沒亂說。以王勇的外型,不比電影電視裡的男明星差。

虎平濤沒有發表評論:“接著說。”

王勇繼續道:“陳慧畢竟年輕,那時候她剛考上大學,剛到省城沒多久。跟我在一塊兒玩了幾個月,我有些膩了,也擔心這樣玩下去會讓她陷進來,到時候影響我的家庭……我不好跟她提分手,就找了個藉口,說我沒錢了,咱倆還是算了吧!”

譚濤聽得直搖頭:“你這人怎麼這樣啊!玩夠了就把人家甩了,陳慧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花什麼錢啊!”

王勇滿面苦澀:“……我……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媳婦兒對我還是很信任的。她平時照看店裡,所有收入都被她管著。我平時在外面吃飯零花都得找她要錢。幾千塊也就罷了,一、兩萬的還真不行。而且要多了她就會起疑心,到時候說什麼都沒用。”

“那時候陳慧跟我在一起的確沒花太多錢。可她有一次說話,把我嚇壞了。”

虎平濤在揣摩人心方面很有一套,問:“陳慧想跟你結婚?”

王勇睜大眼睛,滿面震驚:“你……你怎麼知道?”

“這有什麼不好猜的。”虎平濤很隨意地笑了一下:“你人長得不錯,陳慧又是個涉世不深的年輕學生。愛情這種事情,尤其是女追男,不外乎三種可能:要麼男方有錢有勢,要麼男方長得很帥。”

“還有第三種,就是因為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故,產生了愛意。”

“你屬於第二種,所以陳慧才願意倒貼著跟了你那麼久。如果不是存了想要結婚的心思,誰會願意陪你白玩?”

王勇恍然大悟“哦”了一聲,佩服且認真地說:“我對陳慧其實還有好感的。只是她的要求越來越過分,我有些害怕,這才想要儘快擺脫。可她後來提出,錢不是問題,她願意幫我弄錢。”

“我很好奇,就問她打算怎麼做?”

“她說可以設計一下,從其他男人身上找錢。”

虎平濤認真地問:“你們具體是怎麼做的?”

“主要是她負責。”王勇回答:“陳慧說她一直用“沫沫”聊天,有很多男人都會在“沫沫”裡約她出來玩。男人女人說到“玩”,意思本來就不單純,只要不是傻瓜都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於是陳慧在“沫沫”上釋出訊息,約飯約酒約聊天,總之就是約各種男人出來見面,然後就去酒店開房。進去以後不急於發生關係,最多就是摟摟抱抱,然後趁著對方不注意,跑進衛生間把門關起來,開著擴音給我打電話,說她被男人約到酒店,心裡很慌,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手機音量很大,這些話其實都是故意說給那些男人聽。我配合她恐嚇那些男的,就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這麼不注意啊!遇到這種事情就應該報警什麼的……反正在那種時候只要聽到類似的話,無論是誰心裡都會發慌,再也不會想著繼續勾搭,寧願砸錢走人。”

虎平濤神情嚴肅:“你們這是合謀設局。”

王勇臉色有些發白:“警官我冤枉啊!這事兒真不是我的主意……是陳慧……從頭到尾都是她幹的,我頂多就是她電話過來的時候配合著隨便說幾句。”

譚濤問:“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前前後後總共騙了多少錢?”

王勇低下頭,目光有些閃躲:“……好像……好像是去年才開始的……也沒弄太多錢,加起來也就……大概是幾千塊……”

虎平濤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你跟陳慧幾年前就認識。陳慧顏值不高,你對她只是逢場作戲。如果不是她倒貼著過來,你對她根本不可能有後續發展。維繫你們之間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錢。區區幾千塊,還不夠你一個月零花。王勇,你哄鬼呢!幾千塊就能讓你心甘情願配合陳慧搞敲詐勒索……你以為我們警察都是白痴嗎?沒事兒坐在這裡聽你講鬼故事?”

譚濤在旁邊助攻:“看來我得給你家裡打個電話,找你媳婦兒好好談談,問問你平時的生活狀態。”

王勇一聽更慌了:“別,千萬別這樣。我說!我說!我現在就說!”

“陳慧在勾搭男人方面還是很有一套的。”王勇還是把主要責任推到陳慧身上:“約出來的那些男人基本上沒碰過她身子,都是聽到電話以後就主動拿錢。我跟她合作兩年多了,弄了八萬多,大概九萬塊不到的樣子。”

虎平濤筆下“刷刷”做著記錄,頭也不抬地問:“這些錢你們是怎麼分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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