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濤解釋:“白老師人挺不錯的。再說了,這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兒,說什麼我也得查個水落石出啊!”

“有覺悟!”王雄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原本想著這案子跟你沒什麼關係。畢竟你在培訓。既然都這麼說了,回頭我跟局裡彙報一下,你白天還是上課,晚上有空就跟我們查詢線索。”

虎平濤點點頭,轉過身,朝著餐廳出入口方向大步走去。

因為事發突然,當時在餐廳裡的每個人都有嫌疑。刑警隊在門口設了一個臨時崗,登記每個人的姓名和身份資料。

虎平濤走到之前怒懟自己的中年人面前,從衣袋裡拿出自己的警官證,認真地說:“你不能走。”

中年男子怒不可遏:“你想幹什麼?之前的事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虎平濤嚴肅地說:“你當眾辱罵、毀謗,蓄意阻礙搶救他人生命,涉嫌妨礙公務。”

中年男子瞪著眼睛吼道:“你別隨口就是大帽子蓋過來啊!這事兒是你先起頭的,你撞了我還不準我說幾句?你以為你是誰啊?”

王雄傑走了過來,問:“到底怎麼回事?”

虎平濤把之前發生的說了一遍:“這裡有監控,調取錄影看了就知道我沒有誇大其詞。還有,在場這麼多人都可以證明。”

丁健連忙走到他旁邊:“我證明,小虎當時帶著醫生衝進來。救人是爭分奪秒啊,何況這還是故意投毒,蓄意謀殺。”

戴眼鏡的中年人頻頻點頭:“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這位警察同志做的很對。”

周圍的人也議論紛紛。

“剛才那麼亂,他還故意給人家使絆子。現在好了,罵人一時爽,今天晚上看來要在看守所過夜了。”

“我看這人就是自找麻煩。白老師都那樣了,他還喋喋不休說個不停。這跟消防車救火是一個道理,前面有車故意擋著不讓路,直接撞開,等事情過了還得判你前車阻礙公務……活該的。”

“這人是誰啊?哪個單位的?這種人也能送來培訓,我看他單位領導不是腦子有毛病,就是個人方面有問題。”

“是該好好查查,黨校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

見狀,中年男子慌了,他一聲不吭低著頭就往外走,卻被站在外面的警察攔住。

王雄傑調侃道:“你這麼忙著走,是不是心虛啊?你也別慌,我們從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

丁健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虎平濤,低聲道:“小虎你挺精明的啊!這事兒要換了我,直接掄起拳頭砸人,直接把他揍老實了再說。你倒好,幾個罪名壓下來,走程式。”

“走程式難道不對嗎?”虎平濤反問:“打人就觸犯了治安管理法。身為警察,不能知法犯法。他當眾辱罵、毀謗,蓄意阻礙搶救他人生命,涉嫌妨礙公務……隨便哪條都夠他喝一壺。既然能明著整治他,何必動拳頭。”

丁健笑了:“高,實在是高……對了,跟你說個事兒,以後你死了,屍體交給我來解剖。我要好好看看你這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

“滾!”

……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有了市局開具的證明,虎平濤下午課後跟著王雄傑離開省委黨校,來到了位於市局的刑警隊辦公室。

黨校餐廳方面沒有問題,可以排除廚師及其他工作人員故意投毒的可能。

食材和中午自助餐的食物也沒有問題。

經過檢驗與反覆核對,確認毒素來源是白月萍蘸食的那一小盒酸辣佐料。

唐元放開擺在面前的資料夾:“我查過白月萍的手機通話記錄。她於今天上午十一點三十三分叫了一份外賣。商家註冊的店鋪名稱是“景頗人家”。這家餐館專賣傣味,開了快二十年了,名氣很大,在省城有四家分店,地州上有五家。”

聽到這裡,顧德偉有些疑惑:“既然店名叫“景頗人家”,菜品就應該以景頗族的特色為主,這跟傣味有什麼關係?”

張藝軒在旁邊解釋:“少數民族政策是建國後仿照前蘇聯制定,以前沒有這種說法。只有泰(發音)人和景頗人,就連“傣”這個字也是後來新造的。呵呵,你以為德宏那邊的花腰傣和西雙版納的水傣是同種少數民族?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如果按照建國以前的劃分,不能歸為“族”,只能歸為“某某人”。就比如摩梭人,不能說是摩梭族。”

“在地州上,有很多景頗族與傣族相互雜居的情況。這裡所指的不是個人,而是村寨與部族。就像咱們滇省也有很多外省人定居,生活和飲食習慣就受到影響。再有就是地域和氣候方面的影響。滇省位置靠近熱帶,小顧你別看咱們省城氣候好,不冷不熱的,有“春城”的美譽,可一旦出了省城,往南,天氣就熱得你懷疑人生。”

“西雙版納是沒有冬天的。可就算沒到版納,只是沅江、磨憨、墨江這些地方,平均氣溫常年都保持在三十攝氏度左右。”

“小顧你應該有過這樣的體驗,天氣熱,整個人就懶得動,也沒什麼胃口。然而不吃東西是不行的。酸辣口味的飯菜能刺激味蕾,進而產生食慾。所以別說是景頗族了,南邊的所有少數民族都喜歡酸辣,平時的飯菜都以這種口味為主。酸筍煮魚、包燒牛肉、撒撇、水醃菜、鬼雞、檸檬魚、涼拌芒果、涼拌生排骨、烤生皮……哎呀不行了,說著說著就開始流口水。”

張藝軒轉身看著坐在上首的王雄傑,眼巴巴地笑道:“王隊,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該請大夥吃宵夜啊?我知道附近有個傣味燒烤攤子,味道很正宗,就那兒怎麼樣?”

王雄傑點起一支香菸,慢吞吞地抽著,透過繚繞的煙霧,似笑非笑地看著張藝軒:“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能拒絕嗎?”

停頓了一下,在眾人期盼的目光注視下,王雄傑賤兮兮地笑了:“行啊,我請客,你買單。”

張藝軒像攆走蒼蠅似地揮了揮手,不屑地搖頭:“又來這一套……王隊,你就不能改改?一頓燒烤而已,又不是去館子裡吃飯,最多不超過兩百塊。”

王雄傑冷哼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們這幫兔崽子是什麼想法。沒錯,一頓燒烤吃下來最多兩百。可你們呢?剛坐下來就先要兩箱青島純生,酒錢比飯錢還貴。”

虎平濤雙手擺在桌子上,“吃吃”地笑著。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張藝軒,打趣道:“看來王哥是被你們宰狠了,防備心理很重啊!”

張藝軒很無辜地攤開雙手:“前幾個月你不在,他自己答應請我們吃飯,還說什麼到了地方大夥隨便點,別給他省錢。平濤你不是外人,跟我們大家都處過,。唐元、小顧、丁胖子……咱們都是實誠人,從不撒謊,也不玩虛的。王隊都這麼說了,大家總得給他面子吧?所以我們揀著選單上最貴的點,要了幾箱啤酒,僅此而已。”

王雄傑怒了,抬手指著張藝軒:“你小子不厚道,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我一個月就掙這點兒工資,被你們這幫混蛋一頓吃光了,接下來二十多天,我喝西北風啊?”

“王隊,我已經很為你考慮了。”跟著刑警隊這幫渾人,張藝軒也學壞了。他嘆了口氣:“我那天只點了兩箱啤酒,沒要白的,就是考慮到你腰包裡銀子的數量。要真想看您的笑話,我就直接點兩箱飛天茅臺,再來一箱八二年的可樂……哦不,是八二年的拉菲。”

王雄傑瞪了他一眼:“八二年的可樂還真有,等我找兩瓶回來,喝死你!”

他隨即轉向唐元:“別聽這傢伙胡扯,抓緊時間,繼續介紹案情。”

唐元點點頭,低頭看著檔案:“我下午帶隊去了一趟涉事餐館。人命關天,經營者被嚇壞了,非常重視。他出示了近期所有的進貨單據,包括當天的外賣記錄。召集了所有員工,從上到下進行了詳細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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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雄傑叼著煙,漫不經心地問:“也就是說,餐館那邊沒有問題?”

唐元點點頭:“是的。”

虎平濤插話道:“餐館方面大機率不會涉案。如果是獨門獨戶的館子也就罷了,像“景頗人家”這種經營多年的老店,而且省城和地州都有分店的老牌企業,最注重口碑。他們願意配合,本身就表明了態度。否則一旦公開,吃他們的飯菜中毒,鬧出人命,企業一下子就垮了。”

他說的都是實情。王雄傑略一點頭,繼續問唐元:“廚師和服務員單獨問過嗎?”

員工不是老闆,其中可能有人與白月萍是私怨。

“問過,都做了筆錄。”唐元認真地說:“邢樂帶著二組在那邊忙了一個下午,材料已經整理出來,基本上可以確定“景頗人家”從上到下沒人認識白月萍。”

虎平濤側過身子問張藝軒:“誰是邢樂?”

張藝軒低聲道:“剛分來的。女的,很彪悍。”

“彪悍?”虎平濤皺起眉頭,對這個詞感覺有些奇怪。

“你沒跟她接觸過。”張藝軒聲音壓得更低了:“邢樂其實人長得不錯,很漂亮。你別看她是個女的……唉,唐元和小顧還沒結婚,剛來的時候都對她有點兒意思。可邢樂說話很直接:她現在沒有男朋友,歡迎追求。追她的標準只有一個……”

“打贏她?”不等張藝軒把話說完,虎平濤下意識地問。

張藝軒聳了聳肩膀,戲謔地笑笑:“答對了,加十分。”

虎平濤樂了:“她真有那麼厲害?”

張藝軒神情頓時變得慎重起來:“邢樂的師傅是武警省總隊的教官,她自己還兼練空手道和柔道……那個,緝毒隊的李凌你認識吧?”

虎平濤點點頭:“認識,怎麼了?”

“李凌是局裡的練家子,據說小時候就是武校出身,早年也練散打。他私下約了邢樂,就在局裡健身房單挑。”

虎平濤很驚訝:“不是吧,李凌沒那麼張狂啊!”

“誰知道呢?可能是看邢樂長得漂亮,自我感覺良好吧!”張藝軒撇了撇嘴,有些幸災樂禍:“據說那天打完,李凌從健身房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鼻青臉腫,情緒很低落。”

虎平濤皺著眉頭:“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沒有證據。”

張藝軒用力推了他一下,輕聲笑道:“你這人,結婚以後越來越不正經了。”

他聲音過大了。

王雄傑往這邊看了一眼,抬手敲了敲桌子,發出警告:“現在開會討論案情,別嘻嘻哈哈的。”

他隨即轉向唐元,問:“醫院那邊是什麼情況?”

唐元回答:“丁健今天晚上已經過去了,法醫組中午的時候就趕往醫院。白月萍食用的蘸料裡含有大劑量馬錢子毒素,因搶救及時,目前已無大礙,住院觀察。”

王雄傑偏頭看了一眼虎平濤,然後環視全場,語氣變得威嚴起來:“說到這兒,大夥兒應該好好向小虎學習。中午在黨校勘查現場的時候,丁胖子跟我說,當時他從白月萍口唇呼吸聞出少許馬錢子特有的氣味,加上白月萍的發作症狀,這才做出了判斷。小虎第一時間從校醫室拿到戊巴比妥那注射液,再加上現場洗胃,這才把人保住。”

“馬錢子是什麼?我敢說在座的各位沒幾個人能講清楚。雖然你們都知道這是毒藥,可針對性的急救措施,事到臨頭恐怕很難像小虎這樣及時作出反應。同志們,咱們破案是為了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如果眼睜睜看著受害者在眼皮子底下死去,良心是要受一輩子譴責啊!”

張藝軒推了一下虎平濤,笑道:“王隊又拿你做標杆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出色,這樣給我們的壓力很大啊!”

唐元很感慨,他模仿王雄傑說話的腔調:“虎平濤是個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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