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中開始,她的成績就沒有以前那麼好。”

“她沒給我寄成績單,我是從朋友那裡打聽到她的測驗和考試分數。比起初三的時候,下滑太多了。我當時就有點兒生氣,你姐姐寬慰我,說縣城高中是重點中學,而且還是整個州立最好的學校。從各地方過來的優秀學生很多,大環境肯定超過以前的村級中學。所以她入學後的考分低,也在情理之中。”

虎平濤點點頭:“是這個道理。以前我在初中的時候能考全年級前三,上了高中第一次考試,只考進年級前二十。”

蘇志程道:“你姐姐這麼一說,我也就釋懷了。想著高一成績差,這個可以理解,就沒在意。畢竟小孩子嘛,需要時間調整。那時候我也忙,學校裡有課題,新生入校教學調整,就沒像以前那樣下去看她,只把每個月的生活費打過去。”

“第二年我休假,帶著你姐姐專程下去看她。可到了學校以後,班主任說她成績非常差,在班上是倒數,考試排名在年級上也是倒數。我一下子感覺非常吃驚,就找到她,問這是怎麼回事。那女孩說是學習壓力大,課程難,又說老師講課的時候方言重,聽不懂……總之就是各種推脫。”

“我很生氣!平濤你是知道的,我在大學裡執教,很清楚學生學習是一個艱苦的過程。上課不聽講,自己不努力,想要考試得高分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而且我在她身上投入不算少,生活費加上學費,那時候已經一萬多了。我這個人平時沒什麼嗜好,平時衣服鞋子都是你姐姐買,我花錢就是下班和週末買點兒菜和水果,平時身上的錢最多不超過兩百快。一下子在她身上花了那麼多,如果學習成績好也就罷了,可她上高中以後判若兩人……你說,你說說,我這心裡簡直難受極了。”

虎平濤微微點頭:“你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給予了太高的期望,可以理解。”

蘇志程嘆了口氣:“這都不算什麼。我和她的老師要了電話號碼,經常聯絡。班主任說,她從高一下學期就開始談戀愛,跟著班上那些學習成績不好,但家庭環境不錯的男生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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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平濤笑了:“成熟的很早啊!”

蘇志程皺起眉頭:“我反對早戀,尤其是高中,不好好拼三年考大學,還不如從中考的時候直接分流去杜技校和中專。”

虎平濤知道蘇志程是個認死理的,不敢在這方面觸怒他,連忙點頭道:“我就隨便說說,別當真。姐夫你繼續。”

“她也不想想,她跟那些人能比嗎?”蘇志程說著說著就來了火氣,抬手重重拍著桌子:“能進重點中學的不外乎兩種人。要麼學習成績優異,要麼家裡有錢有關係。上者清,下者濁,其實就是社會的一個縮影。個人力量是渺小的,無法改變這一切。身在其中,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自身,清者自清。可她倒好,主動貼上去做人家的女朋友……我後來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她說她沒得選,那些學生無論家世還是財產全都遠遠超出她的想象。她以前在村子裡過窮日子,來到重點高中就覺得眼花繚亂。”

“按照校規,高中生不準化妝,不準穿奇裝異服,不準在校內使用手機,然而校規無法限制學生之間的攀比。就說鞋子吧!她第一次知道安踏與AJ的區別。以前在村裡,十幾塊一盒的“百雀羚”在她看來已經是高階化妝品,來到高中才知道香奈兒、雅詩蘭黛這些牌子。”

虎平濤神情變得嚴肅:“怎麼,她在高中就跟其他男生發生了關係?”

“那倒沒有。”蘇志程搖搖頭,嘆道:“她是個有心計的。人長得不錯,也跟旁人柔柔弱弱的感覺。有幾個男生還為了爭奪她男朋友的身份打了一架。教導主任把所有人叫去問話的時候,她說她什麼都不知道。”

虎平濤聽得再次笑起來:“小小年紀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紅顏禍水啊!”

蘇志程不悅地說:“我問她是不是想早點兒嫁人?她說也不完全是這樣。以前在村裡的中學,學生層次普遍不高。來到高中,學習強的學生比比皆是,她不能保持高階排名,對三年後的高考希望就越來越小。這想法其實很正常,她覺得在學業方面無法超過別人,就早早選擇一條後路……可她也不想想,一個高中畢業生能做什麼?就算臉蛋長得漂亮,找到一個家庭條件不錯的男人嫁了,可以後呢?婚嫁婚嫁,講究的就是一個門當戶對。當然我不否認愛情才是婚嫁的關鍵,但得考慮對方的家人是否願意接納你。”

“我當時很惱火。畢竟從決定資助開始,已經兩年多了。我和你姐姐是真把她當女兒看待。她家裡完全不管她,一分錢都不給。她的學雜費、書費、生活費什麼的都是我們出。學費這塊支出不大,主要是生活費,雖然標準不如小濤,但也不算少了。她上高一的時候我們每個月給她三百塊錢,住宿費什麼的另算。”

虎平濤緩緩點了下頭:“的確不少了。”

“後來她改變了想法。”蘇志恆道:“說起來,還是那幾個跟她談戀愛的男生家長起了作用。學校因為這事把家長叫來學校,他們才知道自家孩子跟這個女孩之間不清不楚。這在家長看來就是逆鱗。本來嘛,好不容易進了重點高中,為的就是三年以後考大學,更別說是當初進來就託了各種關係,花了大筆的贊助款。孩子不懂事,家長可不糊塗,再加上當時學期也快結束了,於是各家想各家的辦法。有的借讀,轉去其它學校;有的出國;還有的家裡三令五申:如果你再跟那女的搞在一起,你就滾出去……反正被這麼一搞,圍在她身邊的男孩子一下子散了。”

“有個男生的父親,是賓士在地州上的代理商。平濤你想想,這種背景的家庭,怎麼可能要她這樣的兒媳婦?”

虎平濤淡淡地說:“小女生不懂事,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從那以後,她變老實了。”蘇志恆道:“可能是被現實刺激,也可能是終於發現除了好好讀書,她沒有更好的出路,反正她後來沒再談戀愛,只是每次寫信過來,找我要更多的錢。”

“一個月三百塊還不夠嗎?”虎平濤譏諷地問:“我上大學的時候,我爸每個月才給我五百。”

蘇志恆道:“她說要我給她買個手機,但手機在學校裡不準用。我和你姐姐商量,覺得現在這社會,完全禁止手機是不可能的。尤其寒暑假的時候,學生用手機上網的情況很普遍,就給她買了個華為。我託朋友把新買的手機給她帶下去,第二個星期她寫信上來,埋怨我,說她空歡喜一場,還以為我給她買的是蘋果……”

虎平濤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開始理解蘇志恆:“這事兒我姐知道了?”

蘇志恆點點頭:“這人吶,變化是真大。我後來也想通了,資助就資助吧,反正我和你姐姐問心無愧。既然決定幫助她上學,那就好事做到底,等到她高考,看情況,再決定高考以後是否繼續後面的資助。”

“她察覺到我們態度上的變化,信也來的少了。我跟她班主任一直保持聯繫,說是她上課的時候經常走神,成績雖然有所提高,升幅卻不大,基本上保持在倒數十名左右的樣子。”

“高考前的那個暑假,她來省城找我,直接找到家裡,我和你姐姐都很意外。她帶了些幹辣椒和洋芋片,都是她家裡做的。她說想上大學,說了很多感謝的話,也說以前年紀小不懂事,求我們能繼續支援她唸書。”

虎平濤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高中生大多性子執拗,個性很強。她能說出這種話,感覺前後判若兩人啊……等等,姐夫你剛才說她在班上成績排名靠後,那個時候卻偏偏找你們認錯……怎麼,她對高考沒有信心?”

蘇志恆的聲音有些沉重:“你猜對了……我之前就在電話裡與她的班主任聊過這事。她的學習成績不好,按照模擬考的分數,最多只能上個三本。”

虎平濤頓時心領神會:“國家的義務教育只有九年,上大學是要花錢的,何況三本不比一本,花錢更多。”

蘇志恆悶悶不樂地說:“她家裡不可能拿出這筆錢供她上學。後來我去了一趟她家裡,就上學的事兒跟她父母談過。她繼父的態度很堅決:如果上大學要花錢,就不讀了,直接回家找個男人嫁了,收彩禮。”

虎平濤嘆道:“她拒絕接受這樣的安排。”

“是啊!”蘇志恆也是恨鐵不成鋼:“早知道是這種結果,為什麼不當初就好好唸書?我和你姐姐給她提供了各種便利,到頭來她卻考個三本都有困難。”

虎平濤道:“我姐那性子我清楚。要是沒猜錯的話,我姐當時肯定說了些難聽話?”

蘇志恆坦言:“你姐姐就差沒指著她鼻子罵人了。”

虎平濤感興趣地問:“後來呢?”

“我給了她一些錢,讓她回去,趁著假期那幾天時間好好複習,爭取能把考分拉上去。”蘇志恆兩手一攤:“你姐姐這個人,面冷心熱。嘴上雖然說話不好聽,可過後還是心軟了,覺得三本就三本吧,只要她能考得上,就當好事做到底。”

“平濤你想想,三本是什麼概念?上三本雖然分數要的不高,要花的錢卻不少,一年下來就是好幾萬。當初我資助她的時候,想著她成績好,以後考個好大學,自己爭取獎學金,再給她一些生活費,造就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如果是普通家庭做這件事,負擔就大了。”

虎平濤在椅子扶手上輕輕點動著手指,若有所思地問:“姐夫,她現在還跟你們有聯絡?”

蘇志恆嘆了口氣:“高考的時候,她打電話給我,問關於填報志願的事兒。我告訴她,還是報個大專,這樣比較現實,能早點兒出來工作。她不願意,說是一定要上大學。後來我才知道她報了我們大學下面的一個分院,資本合辦的三本,信息管理專業,一年學費三萬八。”

“你們大學的分院?”虎平濤眯起眼睛問:“也就是說,她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來省城找你?”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我和你姐姐決定幫她出這筆學費。”蘇志恆滿臉都是煩惱:“她知道我在大學裡執教,以為透過我的關係,可以幫她減免部分學費。其實現在很多教育機構聯辦,熟人之間打招呼辦事當然可以,可要說到學費減免……這個就是玩笑話。人家花錢辦學,為的就是賺錢。除非是關係很親近的朋友,或者親戚,否則誰也不會白幫忙。”

虎平濤問:“姐夫你就是為了這事心煩意亂?”

蘇志恆提起頭,仰靠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她去年高考,現在信息管理學院已經上了快一年。因為以前的那些事情,我從不過去找她。用你姐姐的話說,就是管管大學這幾年,盡到責任和義務,以後就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邊。”

“前天出了件事————她宿舍裡一個女孩,丟了一套化妝品。資訊學院學生科那邊知道一直是我幫她交學費,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讓過去幫著處理。”

虎平濤目光微閃:“什麼牌子的化妝品?是她偷的?”

“雅詩蘭黛,是從國外買的精品套裝。你姐姐經常去國外出差,我問過她,那套組合在國內是買不到的,只在歐洲的指定門店有售,一套買下來摺合人民1幣八千多。”

“至於偷……”蘇志恆放緩了語速,眉頭皺得很緊:“這個暫時還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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