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坐月子不上班,吃的用的都是我兒子掏腰包。實話告訴你,這家裡有什麼你就吃什麼,再挑挑揀揀就給我滾!”

“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不是我兒子認定了就是你,就你這樣的根本進不了我家大門。怎麼,現在生了個兒子,覺得有底氣跟我對著幹了是吧?告訴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女兒雖然小,卻很懂事,她擋在我面前,對婆婆說:“你是個壞蛋,別在我們家。”

老太婆當時就給了我女兒一耳光,抓住她的頭髮亂扯,嘴裡直嚷嚷:“小1賤1貨,以後也是跟尼瑪一樣,千人1操萬人1日的貨。”

這是一個家裡老人該說的話嗎?

我當時就氣瘋了,渾身的血都湧了上來,衝進廚房去拿菜刀,想砍死這個老不死的。

月嫂死死拉住我的手,聲嘶力竭勸我。老太婆起初是怕了,後來看見有人當著,就裝模作樣硬撐,口口聲聲讓我往她脖子上砍。

如果不是月嫂攔著,我肯定一刀砍下去。

鬧的動靜很大,躺在床上的兒子哭了,我一下子冷靜下來。

我把菜刀放回廚房的時候,公公拎著菜回來了。

我給兒子餵奶,月嫂帶著女兒去衛生間洗臉。老太婆一直跟老頭抱怨,看著時間還早,公公和月嫂帶著兩個孩子去樓下散步,家裡只剩下我和老太婆。

她不理我,躺在沙發上休息。

我去廚房裡端出一盆冷水,劈頭蓋臉澆下去。

老太婆大叫著跳起來,溼漉漉的跳著罵我,我那時候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辦,轉身拿起之前預備著擺在走廊牆邊的啤酒瓶,往門邊一敲,只剩下碎裂的瓶口。

以前我也玩魔獸,這玩意兒叫做“酒吧兇器”。

我握著就往老太婆身上扎。她衣服薄,被我狠狠扎了幾個血口。

對面牆上掛著鏡子,我看見當時我的模樣:披頭散髮,雙眼通紅,眼淚紛飛,咬牙切齒……我腦子裡沒別的念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太婆是怕死的,她被嚇到了,家裡也沒人再向月嫂那樣拉著我。於是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求我放過她。

我打了個電話給丈夫,他和公公、月嫂一起回來。

死老太婆嘴上說一套,背地裡做一套。

她打電話報的警。

……

看著滿屋子凌亂,虎平濤感覺一陣頭疼。他走到董莉丈夫面前,認真地問:“這事兒……你們打算怎麼辦?”

這種家庭糾紛,通常以調解為主。

男主人右手緊緊握住老太婆的胳膊,他嘆了口氣,帶著歉意說:“警察同志,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我媽上了年紀,這是我們自己家裡的事,就不勞煩你們了。”

話說得很隱晦,意思卻很清楚。

虎平濤略一點頭:“那行,我們就不插手了。不過你得幫我做份筆錄,說明一下情況,籤個字。”

不等男主人說話,頭髮散亂的老太婆立刻尖聲叫道:“不行,不準放過她!你們警察來都來了,必須把她抓起來!”

男主人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媽,你別鬧了好不好?”

“我鬧什麼了?”老太婆拼命扭著身子,想要從兒子手裡掙脫:“你看看都是這個臭婆娘幹的好事。她要用菜刀砍我,還拿碎玻璃扎我,你們要是晚來幾分鐘我就沒命了。”

虎平濤神情冷肅,沒有發表意見。

這事雖然董莉佔理,可她畢竟動手傷人。

男主人眉頭皺得很緊:“媽,你那傷口不礙事,就破了點兒皮。你要實在不放心,等會兒我帶你去醫院。求求你不要鬧了,我這上著班的都趕了回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跟她離婚!”老太婆眼睛裡閃爍著暴怒兇光:“現在就去民政局,把她從家裡攆出去!”

董莉坐在牆角,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

男主人臉上浮起一片惱怒,他用力甩下老太婆的胳膊,怒道:“媽你收拾東西,跟我爸回去住吧!我這兒用不著你們操心。”

虎平濤在旁邊看著,微微頷首:這男人是個明事理的,腦子不糊塗。

“你說什麼?”老太婆猛然躥到男主人面前,仰起頭,難以置信地連聲咆哮:“你……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竟然攆我走?”

“我這家裡都亂套了好不好!”男主人叫苦不迭:“你說是要過來照顧莉莉,可你們天天吵架。樓上樓下的鄰居都找過我,說是這樣下去他們也沒法休息。我還得上班,每天接到的電話就是讓我馬上回來……好吧,我辭職呆在家裡行了吧!這樣你滿意了,可我怎麼辦?這個家又該怎麼辦?”

老太婆滿臉怒意:“當初我就讓你不要娶這個女人,你偏不聽。”

男主人一本正經地說:“莉莉是我媳婦,現在是我跟她過日子。媽你就不要添亂了好不好?”

“我添亂?”老太婆暴跳起來:“我是為你好。你大姨家的老四,那個閨女多好,當時我就讓你娶她,你偏不聽。”

男主人搖頭苦笑:“媽你不就是想要孫子嗎?我大姨家的老四……是,我承認,那是個能生養的女人。前年結婚到現在,已經生了兩個,都是男孩。可我喜歡的是莉莉。為什麼要把媽你的想法強加給我?憑什麼啊?”

老太婆撲過去,掄起拳頭朝著男主人身上狠狠打了幾下,連聲哭喊:“我沒你這樣的兒子。我都快被你媳婦用剪子戳死了,你還護著她……實話告訴你,今天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自己看著辦。”

“媽你還是走吧!”男主人沒躲,他長長嘆了口氣:“我這段時間被你搞得焦頭爛額,連上班都沒心思。可不上班行嗎?這家裡每天都要錢,別的就不提了,就你和我爸每天的開銷,再這樣下去,真正是什麼都沒了。”

“還有,說你重男輕女吧!可你對我妹妹又是另外一個樣。你成天說她這樣好那樣好,可你為什麼不能用同樣的態度對莉莉?我就不明白她怎麼招惹你了?你就這樣看不上她?既然媽你今天把這話說出來,那我也就直說了————你跟我爸還是回老家去吧!我這裡房子小,住不下這麼多的人。要不你們回我妹妹那裡也行,我每月會把生活費打給你們,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老太婆雙眼發紅,彷彿想要吃人的野獸:“你……你要攆我走?”

男主人走到董莉身邊,把她從地上富起來,用冷漠的目光看著老太婆:“媽,你放過我吧!我只想和莉莉好好過日子。”

這話說的……就連旁觀的虎平濤和馬文山都覺得於心不忍。

“你……”

老太婆指著男主人,一個“你”字之後,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她臉色煞白,然後迅速翻紅,在極度不甘心與狂怒中急速思考,終於找到了讓她不那麼丟臉,也覺得能夠接受的退路。

“要我走……可以!”她怒視著對面:“我得把我孫子帶走。”

男主人張開嘴,滿面愕然:“媽你說什麼?這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老太婆蠻橫又無禮:“這是我們老張家的種,是我的親孫子,我不能把他留給這個黑心爛腸的壞女人。”

說著,老太婆不管不顧的就往臥室裡走,想要從月嫂那裡搶走男嬰。

不等虎平濤阻攔,沉默多時的董莉一個箭步擋在走廊中間,揮手給了老太婆狠狠一記號耳光。

“你打我?”

這一下力量極大,老太婆捂著當場紅腫的臉,扯著嗓子尖叫起來:“她打我,你們都看見了她打我。有警察在你還敢這樣?抓她,你們快把她抓起來啊!”

虎平濤只能上前勸阻,對董莉嚴肅地說:“有話好好說,不要打人。”

董莉彷彿沒有聽見,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著老太婆,陰測測地說:“我打你又怎麼了?這是我家,那是我兒子,你居然當著我的面說要帶走他……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敢!”老太婆是個潑辣的性子,而且警察在場,某種程度上也給了她囂張的底氣。

“哈哈哈哈,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就知道我敢不敢。”董莉發出很是滲人的冷笑:“殺了你,我馬上去住院,誰都拿我沒辦法。”

老太婆聽得莫名其妙,旁邊的人也覺得董莉這話有問題。

虎平濤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在心裡發出嘆息,耐心地勸說董莉:“別這樣,精神病院……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

董莉對他的勸說置若罔聞,她此刻的眼睛只能看到老太婆:“明白我剛才那話的意思了嗎?瘋子殺人是不用負責的,大不了我去精神科做個鑑定,就算是死,我也要拉著你一起。”

後面這些話她說得平平淡淡,絲毫沒有威脅的語氣。可是在老太婆聽來,卻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她怕了。

接連後退,面如土色,轉身跑到老頭身邊,側身低頭不敢看對面,彷彿那裡站著一個可怕的,隨時可能殺掉自己的瘋子。

接下來,是長達兩分鍾的冷場。

男主人開腔打破了沉默,他帶著歉意對虎平濤說:“真對不起,讓你們白跑一趟。今天這事,您看……”

虎平濤客套地笑笑:“你們能私下解決最好,前提是不能傷人。”

男主人連連點頭,他的情緒很低落:“讓你們看笑話了。”

虎平濤對此很是理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樣吧,我做個筆錄,你籤個字。如果需要社群派人調解,就說一聲。”

涉事雙方都沒有異議,事情也就到此結束。

……

回去的路上,馬文山很篤定地說:“這老太太腦子有毛病吧!我看她是想孫子想出魔障了。”

虎平濤開著電動車,注視前方:“重男輕女這觀念要不得。可話又說回來,雖然普法教育每年都在搞,要改變這種狀況,至少還得幾十年。”

馬文山點點頭:“我覺得那媳婦,就是叫董莉的那個女人,她說的話很有道理:既然老太婆那麼喜歡孫子,還不如讓她自己做個變1性1手術。”

虎平濤臉上流露出感慨的神情:“這當媽1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為了護住孩子,連殺人以後去精神病院的話都說得出來……不過她丈夫還不錯,看樣子,他會儘快把老太婆送走,這樣才能家宅安寧。”

馬文山忽然笑了:“你別說,今天這事挺有意思,我算是學到一招。以後要是有誰把我惹毛了,我就依樣畫葫蘆,狠狠揍他一頓,然後立馬去醫院看精神科。”

虎平濤偏過頭,看了他一樣,淡淡地說:“馬哥,做人要厚道。你是輔警,要注意形象。再說了,就算你去精神科做鑑定,人家也不會認為你是瘋子。”

馬文山道:“我就隨口一說,開個玩笑。”

“這玩笑可不能隨便開。”虎平濤搖頭:“今天那女的也是被逼得沒辦法才說出這種話。可我們不同,我們是執法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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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山神情一凜,點點頭,沒再開腔。

……

第二天,元旦。

下午,虎平濤準時下班,驅車前往蘇小琳的家。

按照排班表,他明天休息。

雖然只有四個人,餐桌上的氣氛卻很熱烈。

蘇穆對這個未來女婿很滿意,笑道:“小虎,改天把你父母約來省城,咱們兩家人好好聚聚,還能湊一桌麻將。”

虎平濤笑著點點頭:“好的,回頭我給他們打個電話。我爸過年的時候應該能來,他在電話裡跟我說了好幾次,說是一定要找時間來看看叔叔阿姨。”

蘇穆端起裝滿白酒的瓷杯,佯裝不高興:“你怎麼還管我叫叔叔?”

虎平濤下意識地端起擺在面前的杯子,不太明白地問:“……怎麼了?”

蘇小琳坐在旁邊,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他一下,紅著臉,低聲道:“好好想想,咱們結了婚,你該叫我爸什麼?”

虎平濤恍然大悟,可一時間改口更換稱呼實在有些不適應,更多的還是不好意思,很是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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