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 141 章
林思明站起來, 眉頭皺得很緊。
“聞澤？”
愣怔片刻之後，他大步上前，一把攙住了門框上的聞澤。
雲悠悠依舊處於木頭狀態, 呆呆地看著這個不知道是真實還是幻覺的聞澤。
現在是初春, 他從外面來, 身上還帶著寒霜白氣。他抬手攬住林思明的肩, 把身體重量全壓了林思明的身上，把他的骨骼壓出“嘎吱”一聲響。
是真的！聞澤回來了！
雲悠悠心中發出了欣喜若狂的尖叫, 身體卻更加綿軟, 連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聞澤抬了抬手指：“林子外面潛伏的兩臺疑機甲, 我料理了。”
雲悠悠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回來了, 一切迎刃而解！
她開心地望向哥哥, 卻發現哥哥的臉色並不好看, 聲線冰冷微顫：“先別話了，我扶你去。”
“嗯。”
聞澤頭一垂, 吐出一股烏黑的血。
“聞澤？！”
雲悠悠心尖一顫, 踉蹌衝上去, 扶住了他的另一邊胳膊。
她聞了他身上獨特的味道, 覺制服的身軀不再滾燙，而是冷冷冰冰。
他轉動眼珠，深深盯了她一, 後把手中的黑色手提箱塞她的懷：“希望它能讓你開心一點。”
溼透的黑髮半掩住他的眸色, 唇角殘留的烏黑血漬讓他看起來更加慘白鬼。
黑白之間濃墨重彩的悽豔令她一陣窒息, 他給一種錯覺——彷彿他是一塊即將墜入深淵的黑色腐木。
千言萬語憋在胸口，她用胳膊夾住那只黑提箱，挪動著無力的腳步，配合林思明把聞澤扶了她的床鋪上。
他躺去, 身軀非常沉重。
林思明垂眸把聞澤打量了一遍，眉頭緊皺，聲線淡淡：“重度幅射病，沒治。”
聞澤微微勾唇：“有治我就去治療艙了。這不是還沒有安排好女朋友嗎，男朋友得負責底啊。”
他的聲音很輕，喘得非常厲害。
雲悠悠難以置信地盯著這個談笑風生的傢伙。
“什麼啊……”她的心臟跳得斷續，“什麼輻射，什麼病，什麼沒治……”
她又幻聽了吧？聞澤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他不是回來了嗎？
林思明嘆息：“能傷你這個地步，只能是黑彈了。”
聞澤笑了笑：“沒想吧，我也沒想。”
他的笑容讓雲悠悠瞬間破防，眼淚奪眶而出。
她的心臟抖得就像狂風中的落葉。她死死抿住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別哭。”他抬起手，捉住了她的手，把她揪在裙子上面的手指掰開，握在掌心，“我還沒來得及行使男朋友的權利，你就要繼承驚的遺產了，嘖，這種好事，影片都不敢拍。”
“……”
雲悠悠嘴一扁，哭出聲的同，忍不住想要抬腳踢他。
“這叫好事嗎！”決堤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眼前這張惡的臉。
他重重撫著她的手背，片刻沉默之後，他用輕得離奇的語氣道：“對於即將淪陷在這顆星球上的類來，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對不住，我沒能做成英雄，守不住這了。”
她的心臟像撕裂一樣劇痛。
她拼命搖頭。
“聞澤是英雄，聞澤是大英雄……”她抽咽著，像孩子一樣不停地重複這句話。
她軟軟跌坐在床沿，俯-身，用臉頰輕蹭他的手背。
她無法想象這個面帶笑容的男承受著什麼樣的痛苦——在拯救一顆星球的候，竟遭遇了至親的背刺。
他即將死去，卻還惦記著妥善安置她的未來。
“好了，該走了。”他動了動手指，一一用力擦拭她臉上的淚水，“現在出發，男朋友還有力氣你做一點開心的事情。”
話音剛落，他的右邊眼角滲出了一行烏黑的血，像淚痕一樣切割過他慘白的臉頰。
“聞澤是英雄！”她抬起另一只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手，雙手凌亂地扣住他的手指，“聞澤是我的大英雄！我們在一起，哪都不去……”
她會留在綠林，留在這個他用生命守護的地方，他永遠在一起。
她顫抖著，湊近他的臉頰，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他冰涼俊美的側臉上。
一隻大手摁住她的後腦，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沉重，偏頭的動略有遲疑，猶豫要不要用吐過烏血的嘴唇親吻她。
“唉——行了行了。”林思明發出不堪重負的嘆息，“欺負單身狗也要有個度！”
雲悠悠：“……”
“聞澤，”林思明壓低了聲線，“當年你冒死掩護我逃亡，我終究是欠了你，也許這就是命吧。命運，終究把我們推了這一刻。”
他的語氣非常詭異。
雲悠悠的心臟猛地一跳，她想起林思明過的話——“一步融合能夠獲得超能力。絕對催眠洗腦、控制周圍磁力、製造超強幅射、修改星幣餘額。”
能夠製造超強幅射，是不是意味著……也能夠清理幅射？果哥哥喝融合液，他就有能力救回聞澤？
“哥哥！”她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林思明半倚在窗邊，毀過容的臉上浮起了風華絕代的笑容：“悠悠，我沒有違約啊，好了等聞澤回來，我做了。”
手一揚，淺棕色的融合液反射出冷冽的月光。他將它一口吞，喉結滾過一道利落的弧線。
雲悠悠的心臟懸在了半空，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已經死去。
她知道哥哥為什麼動那麼快、站得那麼遠。
他不給她一絲一毫猶豫徘徊、拷問內心的機會，因為在這兩個選項中出選擇，對她是一件極度殘忍的事情。
哥哥他，是一個溫柔至極的紳士。
她呆滯地看著他。
服融合液之後，林思明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異常，他只是靜靜地垂頭站著，像一座佇立在月光面的雕像，眼睛閃爍著星星點點的螢光。
“西蒙，你幹了什麼蠢事？”
聽聞澤的質問，林思明抬起了頭。
眼睛一晃而過的晶亮不知道是不是轉瞬即逝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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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浮起由衷的笑容，像個斯文專業的醫師，一步一步從窗邊走向床鋪。
雲悠悠心臟停跳，腦袋嗡嗡響，不眨眼地看著林思明來面前。
他垂頭，視線緩緩掃過聞澤的身軀：“啊，盛滿幅射的內臟，看起來就像放在微波爐面的榴蓮呢。”
語氣篤而遺憾。
“哥、哥。你在透視嗎。”她覺自己的魂魄好像浮了起來，在高處俯視著這一切。
“對啊。”林思明微偏著頭，輕笑，“情況糟透了，但還有那麼一點點救活的希望——阿悠，我需要一個健康的磁場來渡走聞澤體內的幅射，你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幫助我嗎？”
雲悠悠抿住唇，像牽線木偶一樣僵硬地點頭。
“你還沒問過我的意。”聞澤撐起了身體，把一條胳膊重重壓在雲悠悠的肩膀上，冷聲，“我不同意。女朋友，我們走。”
微笑的林思明微微俯身：“我們，誰都沒有選擇。”
“叮。”
一隻炫美無比的星空懷錶垂聞澤面前。
“你很困。”
聞澤瞳仁驟縮，額角爆起了青筋。
“不。我，不，困。”一字一頓。
星空旋轉，周圍的一切景象彷彿被扭曲，變得光怪陸離。
聞澤皺眉，唇角再一次溢位烏黑的血。
在身體已經瀕臨死亡的情況，他與晉階的星魂力量足足對峙了十三秒。
雲悠悠覺得自己的心臟全程被放在火上炙烤。
當聞澤仰倒去閉上雙眸的那一刻，她同了痛苦解脫。
一隻大手依舊緊緊攥著她的手，她能夠覺他仍在不屈地反抗。
“聞澤……哥哥……”
“沒事的。”林思明笑著安慰，“我們每一個，都會好好的。躺他身邊吧。”
雲悠悠知道聞澤的狀況已經刻不容緩，她很乖地躺，艱難地呼吸著屋子溫暖的空氣。
“接來的過程會有一點疼痛，不過是值得的——有過這樣的經歷，你們次再遇高危輻射，生物磁場會擁有非常高的免疫耐受力。”林思明輕輕搖晃著那只空閒的手，很像魔術師或神棍。
雲悠悠很逆反地嗚咽：“我才不要有一次。”
“世事難料，小傻子。”林思明微笑，“要開始了。”
一秒鐘，雲悠悠遭遇了山崩海嘯一樣的耳鳴。
那種尖銳刺痛彷彿來自比靈魂更深的地方，無抗拒，無從逃避。
她能地想要退縮，但她立刻意識，自己這是在為聞澤分擔痛苦——意識這一點的瞬間，她的心緒變得異常寧靜而欣慰。
‘我以……快點……都過來我這！’
幽暗深海只是摧毀了她的身體，她依舊擁有頑強的意志力，她以堅地站在他的前方，抵禦一切狂風暴雨。
她隱隱能夠覺聞澤攥住她手背的那只大手在顫抖、反抗。她輕輕挪動自己的指節，一點點蹭他、安撫他。
伴著鋪天蓋地的刺痛，她覺自己聞澤的某一分（靈魂磁場）緊緊貼連在了一起，奇異的心靈相通的覺讓她非常想哭，她覺得自己動一動手指，他就以領會她的心意。
‘男朋友，我一點兒都不疼！我非常健康強壯！’
在她模糊的視野中，一道道既平滑又扭曲的磁力線構出了令眩暈的圖景，她無法用語言形容那種緻密炫美，只能震撼慨造物的神奇。
林思明站在床鋪旁邊，撥動那些物質世界難以碰觸的磁力線，像一個最專業的主刀醫師，操一臺精細嚴格的手術。
雲悠悠的意識浮浮沉沉，失去了間概念。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忽出現一陣極致的寂靜。
是耳鳴消失了。
身體很冷，小白裙上全是汗，又溼又涼。
她望向聞澤，發現他的外觀並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臉色依舊慘白，唇色淺而淡。但是他的身上明顯多了生機，不再像一塊墜入深淵的腐木。
她轉頭去看林思明：“哥哥……”
他淡淡垂目的樣子很像一個無喜無悲的神祇。
“哥哥。”
星空懷錶帶著清悅的“ling～”聲，旋過一道幻覺般的弧。
“悠悠不動。”林思明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力，“聞澤醒來。”
她無法再動彈，只能屏息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告訴我，你是何找這的？”林思明問聞澤。
聞澤目光無神，像木頭一樣開口：“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的共同帳號。你誤輸了一次它的密碼，被我精準追蹤。”
“啊！”林思明嘆，“原來此！”
他的雙眼微微放光，彷彿在回憶當初聞澤共用那個帳號的往事。
靜默許久之後，他輕笑著搖頭。
“該讓一切迴歸正軌了。”星空懷錶輕輕搖晃，“從追蹤那個密碼開始，清除一切與我相關的記憶。”
雲悠悠睜大了眼睛。
‘不，哥哥，不要這樣！’
她無法發出聲音，心中無比焦灼。
覆在她手背上的指骨微微發緊，她看聞澤的額角迸出一道道青筋，額頭發叢間滲滿了冷汗。
他在反抗。
林思明的聲音清冷平靜：“清除與雲悠悠相關的記憶，用最高許可權刪除星網好友以及相關記錄。”
雲悠悠有些喘不過氣，心臟墜了冰窟。
聞澤唇間滲出一聲痛苦悶哼，額角劇烈跳動。
林思明輕聲嘆息：“別做無謂的抵抗，那樣除了讓你留頭痛欲裂的後遺症之外，再無半點其他用。”
雲悠悠的手背被攥得生疼。那只手在拼盡全力緊緊抓著她。
“聞澤，放手吧。”林思明眸光微閃，“別自找罪受，你不能記住她。這樣抵抗，只會讓你在情緒不佳的候激發難以忍受的頭痛症。”
聞澤並沒有依言放棄。
她能夠覺，他的反抗更加激烈。
源自靈魂磁場的碰撞抵抗，讓這間屋子掀起了看不的颶風。他就像角鬥場上渾身扎滿刀劍的戰士，一次一次站起來，拖著重傷的身軀，撞向面前的刀槍箭雨——明知無望，仍拼盡所有向前衝撞，絕不回頭！
額角的青筋幾乎炸裂，冷白的皮膚綻出血絲。
這些痛楚將凝入他的軀體，後遺症將終生伴隨著他。
這一切，源自他對她的愛意。哪怕痛入骨髓，他也要將她刻魂魄。
‘聞澤……聞澤哥……’
雲悠悠的眼淚再次決堤。
她的心尖瘋狂悸顫，在這一刻，她徹徹底底愛上了眼前這個。
催眠加深，終於有一霎，緊繃的弦輕輕蕩向兩側，一切歸於寂靜。
捏在她手背上的大手緩緩鬆開。
她察覺了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意念。
【你將是我餘生唯一的解藥，女朋友】